怡和洋行,大班辦公室。
在抗戰時期,怡和在重慶最重要的人物是擔任公職的約翰·凱瑟克。早在1939年歐洲戰爭爆發後,約翰·凱瑟克便返回倫敦加入了英國政府的作戰經濟部,後調往蒙巴頓將軍所在的東南亞戰區司令部,擔任對華事務政治聯絡官。
其在山城時,是對國民政府比較強硬的代表人物。
戰後,約翰凱瑟克重新擔任怡和大班。
但隨著新華夏的成立,怡和的資產損失不菲。
怡和在內地的資產,主要是港口碼頭、物業地皮,這些現在已經無法出售,故不可能轉移;另外一方麵,怡和還在做著內地的貿易——向內地運輸棉花、香煙與啤酒、小量的五金和機械,並輸出華夏土特產。
但這些貿易,遠不能彌補怡和在內地的損失。
約翰·凱瑟克收起悲觀的神情,對屬下說道:“如今遠東航運進入寒冰期,我們怡和要出售一些用不著的二手船,保留實力。最近那三艘5000噸的船,報名競拍的人多不多?”
如今遠東的航運力量,以太古、怡和、旗昌(美國)為主,然後又有少量的挪威、法國等國家航運企業,最後便是華資航運企業。
一名高層說道:“報名的人不多,但有一個特殊的人!”
“喔”約翰·凱瑟克好奇的問道:“是誰”
“是陳光良的弟弟陳光聰,不知道是他打算自立,還是代表陳光良參與。”
約翰·凱瑟克的表情認真起來,嘴裡說道:“確實特殊!這個號稱‘香港首富’的華人,在這個時候購買船隻,難道是犯傻?”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蒙特森笑著說道:“這個人實力確實不錯,但確實喜歡犯傻,他最近幾年在香港大肆購置物業,也不怕哪天香港被收回。”
這個問題,似乎是所有英國人的擔心,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投資物業這種固定資產,是屬於不明智的。
哪怕是怡和,此時也後悔得要命,當初為什麼不變賣華夏的資產,拿一部分回英國。
相比較太古洋行,怡和損失大的多,太古洋行一直重視香港,而非內地;而怡和基本是將重心放在內地,香港隻是一個分點而已。
約翰·凱瑟克製止大家的笑容,說道:“雖然陳光良在逆勢購買船隻,這不是一件明智的決定,但他對航運的野心,我們不能忽視。好在,隻要他做航運,就離不開我們的九龍倉;華人沒有大型碼頭,就隻能給我們交費。”
“對更何況,這三艘船當年也是陳光良賣給我們的,怡和利用這三艘船,為大英帝國出力不少,也謀取了可觀的利潤。如今,我們還能以不錯的價格,甩賣給他們,還真是不錯。”
“哈哈”
眾人並沒有將此事的陳氏船隊放在心上,第一是他們不看好陳氏船隊在航運寒冰期擴張,第二是三艘二手船而已,而且是三十年齡的二手船。
雖然如今是遠東的航運寒冰期,港口沒有業務的船隻不少(主要是內地的貿易減少),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年的物價漲得很厲害。
在三十年代的‘大蕭條時期’,陳光良僅用55萬美金一艘的成本,便拿下六艘十年齡的5000噸船;實際上,當時在加拿大也就4萬美金一艘的樣子。
到了1940年~1941年,陳光良將4艘5000噸的船(20年齡了),以15萬美金一艘的價格,賣給了怡和、太古。
如今又過去十年,怡和拍賣3艘5000噸的船(30年齡了),價格將不低於18萬美金一艘。
前世到了1955年,包宇剛購買一艘8000噸的三十多年齡的二手船,價格已經漲到55萬美金。
陳光聰來到拍賣地,因為是私人拍賣會,所以選擇在告羅士打酒樓裡。
他看了一眼場內的情況,便心中有數,今天不會有太大的競爭,大家普遍對航運比較悲觀。
“陳先生,你也來參加拍賣?”
“原來董先生,我來這裡看看,這三艘船本來也是我們當年賣給怡和的,我當時還時常登上船呢!”
“原來如此”
董浩雲隨即又說道:“我也是來看看,不過怡和賣得有些貴,我是買不起了!”
他也是夠倒黴了,旗下的三艘萬噸巨輪(自由輪),被美國政府以未償還完貸款,給予沒收掉。
貸款是沒有償還完,但也不至於沒收船隻,顯然是美國政府對台島政府失望透頂,遷怒於董浩雲而已。
環球航運也有四艘自由輪,但3年時間不到,就償還了所有債務,也沒給美國機會。更何況,陳光良早不參與國民政府的事情。
果然拍賣會開始,大家反應平平,怡和大概也知道這種情況,所以將底價調高,能多一點是一點。
最終,陳光聰順利以60萬美金,將三艘船拿下,合到二十萬美金一艘。
算是撿到便宜了。
這天,陳光良帶著家人,在自己的‘私人遊艇’上度假。
所謂的‘私人遊艇’就是一艘載重150噸的二手船改造的,甚至改造得都不算精致,但終究是有寬敞的甲板,以及休息的艙室。
事實上,以陳光良的財富,去歐美買一艘退役軍艦,然後再進行豪華裝修,打造世界豪華遊艇,也是輕輕鬆鬆的一件事。
隻不過華人的含蓄、不喜高調的性格,讓陳光良不願意去那樣做,雖然他很喜歡大海。
“光聰,這次你們去歐洲,去看看倫敦的莊園,買一幢下來,以後我們也去倫敦度度假!另外,去歐洲也要多交際交際,這做航運就少不了關係,更不要說我們要做世界航運企業。”
陳光聰馬上就要去歐洲購買二手船,他愛妻心切,都是帶著楊秀英去順便度個假。
“嗯,我在歐洲也有些朋友,這次我們大采購,肯定也要認識更多的朋友。”
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環球航運至少要采購十艘遠洋船,每艘船都要在5000噸以上。
與此同時,環球航運目前已經擁有:四艘萬噸自由輪、四艘5000噸船、兩艘3000噸船、兩艘1000~1500噸船,總噸位達到65萬噸。
不過在次輪擴張中,陳光聰的持股量,自然下滑很多,畢竟他沒有那麼多資金。
擴張完畢後,環球航運預計總噸位能達到15萬噸左右,而陳光聰大概持有4萬噸。
“走吧,我們去陪孩子們釣魚!”
“嗯”
隨後,陳光良、陳光聰這對兄弟,帶著孩子們開始釣魚,至於家裡的四個女人,已經將麻將搓到船上來。
他們的遊艇並沒有開太遠,就在香港島南麵的近海,這個年代還是有海盜的,雖然陳氏的安保力量也強大,但總歸是不要去冒險。
釣魚隻是為了娛樂,近海也沒有太大的收獲,而且近海的海鮮不怎麼好吃。
第二日,楊小虎便攜父母、妻兒,前來拜訪姐夫一家。
楊小虎娶了兩房妻妾,子女已經有六個,現在二房又已經懷上,他身上有不少的封建殘留,一直也夢想著壯大楊氏家族,光宗耀祖。
“姐夫,最近航運是越來越蕭條了,我要不是再做點貿易,都養不起家了!”楊小虎對陳光聰抱怨道。
這些話,他絕不敢在大表哥麵前說,但陳光聰有些‘懼內’,不僅是他二表哥,又是他的姐夫,他倒是放鬆一些。
陳光聰笑道:“那你就把那兩艘船賣掉,專心做貿易好啦?”
楊小虎一聽,馬上說道:“那怎麼行!船是可走資產,我說什麼也不會賣我那兩艘千噸的船,將來要是香港有事,我一溜煙就能拖家帶口的去國外生活。至於貿易,那才賺幾個碎銀子!”
陳光聰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做貿易搶環球貿易的生意,我們還沒有找你麻煩,你倒是嫌棄少。”
這帽子一扣,楊小虎立馬緊張起來,他害怕大表哥。
“姐夫,你不能亂說。我做的貿易,都是粵港小貿易,和環球貿易都不衝突,你們也看不上不是。”
總歸是有關係的,當年陳光良派楊小虎負責粵省貿易業務,讓他積累了不少人脈和關係網。
楊秀英在一旁,故意說道:“小虎,你大哥對你不薄,你真搶環球貿易的業務了?”
楊小虎舉著手說道:“真沒有,我有今天,都是大哥的培養!”
陳光聰搖搖頭,知道這是妻子護弟的表現,他隨即說道:“安心等著吧,環球航運在增加船隻。”
要的就是這個,楊小虎高興的說道:“多謝姐夫指點”
他對航運的前景,不甚明白,所以是來探探口風。
陳光聰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是自己的妻弟,更何況大哥對這個表弟也很好。
楊小虎能來試探他的口風,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對大哥深信不疑。
3月初,陳光良帶著家族顧問郭德明、張樹年,來到將軍澳的榮昌重工業基地。
這裡已經可以冶煉鋼鐵、鋁合金、銅等金屬,原材料自然全靠海外采購,但總算是支撐起香港的重工業來。
孫德河作為榮昌重工業的總經理,再加上內地來港的一些冶煉人才,都紛紛加入榮昌。
“孫經理,我要在榮昌重工業基地囤積大量的鋼鐵、鋁合金、銅等金屬材料,希望你擔當這個負責人,財務上,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在辦公室,陳光良這樣要求道。
朝戰一旦開打,什麼原材料都會上漲,而商人也紛紛開始囤積貨物。
陳光良不可能放棄這種機會,所以不管是鋼鐵、鋁合金、銅、鋼卷等金屬材料,還有塑膠顆粒、橡膠、藥品、化工材料等等,他都會大量的囤積。
孫德河本能的問道:“陳先生囤積物資,莫非哪裡有戰爭?”
陳光良笑道:“那倒不一定,我隻是覺得美國扶持日本,日本經濟就要騰飛。更何況,這些東西香港也用得著,我擔心漲價而已。”
半真半假!
真的部分,日本經濟確實要騰飛,但日本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運力不足,就是各種原材料都需要進口。
而香港是貿易中心,日本很多物資都是通過想來進口的。
另外一方麵,後麵內地也需要大量的鋼卷、鐵桶之類的物資,陳光良雖然不會直接和內地交易,但不妨礙這些東西可以賣給香港商人。
橡膠是戰略物品,戰時必然暴漲,這個也可以囤積;塑膠的價格要暴漲,也要囤積。
陳光良家族在香港擁有大量的土地和倉庫,正好可以囤積起來。
所以在3~7月期間,陳光良可以抽出幾千萬港幣,來囤積這些物資。香港和內地的市場,當然消化不了那麼多,但日本的市場可就消化得多了。
在朝戰期間,韓國上千萬人口的服裝、膠鞋等等,基本都是日本供應的,而日本本身也不產原材料,就隻能進口。
孫德河點點頭,說道:“行,我會做好這方麵的工作對了,正好鋼鐵廠也可以多開工。”
“這個你安排就是,反正鋼鐵隻要生產出來,一定是可以賣出去的”
隨後,陳光良讓郭德明、張樹年詳細的介紹了此次囤積物資的數量,品種,孫德河再次被震驚,按照目標,至少價值是2000萬港幣的物資。
幸虧將軍澳的榮昌重工業基地非常龐大,倉庫也比較多,不然還真難!
榮昌重工業基地,還有自己的專屬碼頭。
鋼鐵、鋼卷這些物資,陳光良主要還是從英國進口,這樣不僅可以規避一些麻煩,也能和英國政府打好關係。
畢竟英國在朝戰時,儘量的克製對華夏的敵意,其目的就是為了英國的利益,那些洋行把大量的英國商品,賣給了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