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特米亞高估了自己的膽量，她發現即使自己非常清楚樓梯拐角不會有眼眶流血的小孩、又或者衣櫃裡沒有鮮血淋漓的眼珠，她依舊會害怕一個人經過這些地方。
哈利仿佛早有預料。他把並排的兩個長沙發搬到一起，抖開另一張毯子。
“睡吧，”他說，“我們今天就彆回臥室了。”
阿爾特米亞鬆了口氣，往他的懷裡塞了個抱枕，然後自己再抱住一個。她翻過身讓自己的背緊緊抵住沙發靠背，確認不留一絲縫隙後把毯子拉過鼻子，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看著哈利摘下眼鏡，忽然開口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說不上。”哈利也躺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後才開口，“我隻是在想，我們要不要把伏地魔複活的消息告訴德思禮一家。”
阿爾特米亞愣了一下。
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甚至沒有把伏地魔和麻瓜世界聯係在一起。暑假和聖誕假期割裂的生活讓她潛意識把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分得特彆開，即使魔法界風聲鶴唳，麻瓜世界也應該是和平的。
但是真的和平嗎？黑巫師殺死麻瓜比殺死巫師更加輕易。
哈利翻了個身，穹頂的枝形水晶吊燈即使是在黑暗裡也閃爍著粼粼的光。
“至少讓達力在我們留在這兒的一個月裡不要隨便往外跑，”他說，“要是撞見食死徒就完蛋了。”
“好啊，”阿爾特米亞說，“那我們明天去敲門？”
哈利“嗯”了一聲：“我們趁弗農姨父不在的時候去吧，我跟他實在是無法溝通。”
第二天剛好是周五，弗農姨父很早就上班了。哈利把莊園的門開了一個小縫，看到那輛車駛出女貞路後才走了出去。
阿爾特米亞跟在他身後，看著哈利按響門鈴。
“誰？”佩妮姨媽的聲音從裡麵傳來，“達達，去開門！”
一陣拖遝的腳步聲響起，兩秒後門被拉開了。
“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先看看來的是誰，要是壞人怎麼辦？”佩妮姨媽快步走上前，“達——”
她的聲音斷在一半。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哈利和阿爾特米亞，跟達力一起愣住了。
下意識把達力往後拉，驚疑不定地看著兩人。
她對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十三歲時離家出走的那個夜晚，之後也隻是在聖誕節時隔著窗戶遠遠地看過幾眼。
她習慣性地俯視，卻發現兩人都長高了太多。
尤其是阿爾特米亞。儘管十三歲的她已經不算矮，但是她一直覺得她格外單薄瘦小，因此看著麵前這個健康高挑的女孩幾乎回不過神來。
她是什麼時候長到這麼高的？頭發怎麼會那麼長？
還是達力先開口：“有什麼事嗎？”
“有。”哈利說，“能讓我們把門關上嗎？”
“進來吧。”達力說。他拉著還在愣神的佩妮姨媽往旁邊站了一點，側身讓兩人進去。
阿爾特米亞隨手把門帶上，站在門廊裡沒有繼續往裡走了：“就在這裡說吧，哈利。”
哈利點點頭，也沒什麼多餘的廢話：“我們來隻是想告訴你們，伏地魔回來了。”
“誰？”達力一臉迷茫，“你們的教母嗎？”
“是殺了我父母的凶手，”熟悉的無力感湧上來，過了這麼久阿爾特米亞依舊不明白達力每天都在想什麼，“消失了十四年，但是現在他回來了。”
與達力不同，佩妮姨媽幾乎是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就開始發抖，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至極：“他回來了？”
就像是看到意識裡割裂的兩個世界合並，阿爾特米亞的心裡湧起了奇妙的感受。她看著佩妮姨媽，佩妮姨媽也緊緊地盯著她。
她聽得懂我們在說什麼。阿爾特米亞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就是佩妮姨媽確實是媽媽的姐姐。
她跟哈利對視一眼，然後衝著佩妮姨媽點點頭：“對，他回來了。我來是想要告訴你們，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儘量不要出門。”
“尤其是你，”哈利對達力說，“要是伏地魔帶著食死徒來殺我，卻撞上了亂逛的你，我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
達力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媽媽？”
佩妮姨媽卻罕見地沒有回他，聲音繃得緊緊的：“他們要來殺你？”
“他們一直試圖殺死我，隻是現在他們有能力追到麻瓜界了。”哈利冷靜道，“巫師的法律一直要求把魔法對麻瓜保密，但是你不能指望一群黑巫師遵守——”
“魔法部呢？”佩妮姨媽打斷他，“你們的魔法部——他們不管嗎？”
哈利驚奇地看著她，似乎沒想到這個詞也有從佩妮姨媽嘴裡說出來的一天。達力臉上的疑惑都快溢出來了，語氣十分難以置信：“你們也有——呃——這樣的部門？”
“是啊，真神奇，不是嗎？”哈利不耐煩道，“是的，他們不管，甚至試圖隱瞞伏地魔複活的消息。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和你們都得不到政府的任何保護——無論是魔法還是麻瓜，明白了嗎？”
“那鄧布利多——”
“他已經在保護了，所以這座房子是安全的。”阿爾特米亞實在按捺不住了，“你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多？”
“……我聽說過。”佩妮姨媽攥緊了圍裙，“那個討厭的家夥，多年前曾跟她講過這些事——”
“如果你指的是我們的父母，”哈利輕聲道，“那為什麼不說他們的名字呢？”
佩妮姨媽的臉色更蒼白了。她努力使自己鎮定地看著哈利，可是身體依舊克製不住地顫抖。
“所以你什麼都知道，但是卻一直——”阿爾特米亞深吸一口氣，咽下了原本想要說的話，“……算了。”
“總之就是這樣。”哈利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在七月三十一日之前最好彆出門。不僅是達力，你們也最好呆在家裡。”
他直視著佩妮姨媽的眼睛：“明白了嗎？”
佩妮姨媽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就太好了。”哈利拉著阿爾特米亞轉身離開，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卻被達力叫住了。
“對不起，”他看著阿爾特米亞，“我不知道皮爾斯——”
“不用替他道歉，”哈利打斷他，“走了，阿爾。”
“我沒有替他道歉，我早就跟他斷了。”達力往前跑了幾步，“我隻是——”
“閉嘴。”哈利擋住他，反手打開門把阿爾特米亞推出去，“對不起，我不接受。”
阿爾特米亞跳了幾步讓自己保持穩定，找回重心後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肩膀。
達力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他看看阿爾特米亞又看看哈利，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吃癟。
“你不止這一件事對不起。”哈利冷冷道，把門當著達力的麵關上，“彆再讓我聽到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