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慶之點頭。
“我聽說了,做的倒買倒賣的行當,發了財,掙了不少錢,他也算是得償所願吧。”
謝昭點了點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老師,如果我也準備做電器生意呢?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務正業?”
魏慶之聞言,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一直都在做生意嗎?”
謝昭:“……”
哎?
他摸了摸鼻子,的確有些心虛。
好像是這樣。
“念書,做生意,從來都不是相悖的。”
魏慶之道:“做一件事,全力以赴,心要純,行為要正,多少文學巨匠都是生意起家?其他學術界讀書和其他事情一起做的也不少,可見做生意,從來都不是讀書路上的絆腳石。”
魏慶之看得很明白。
他喝了口茶,抬頭看天。
明月皎皎,他心情也平複了不少。
“我隻要求你一點,讀書先做人,心要純,明白嗎?”
謝昭站起身,點頭。
“我知道了老師。”
魏慶之擺擺手。
“你寫作業吧,不會再來問,我去幫你瞧瞧那堆老物件。”
謝昭呲牙。
魏慶之起身,拿著茶杯離開。
月光皎潔,院子裡燈火通明,風一吹,白色的,桔黃色的光,一下子交融在一起。
熠熠明媚。
…………
是夜。
京都某處四合院。
屋內裝潢按照最純粹的美式裝修風格裝潢的。
真皮沙發,鋪了地毯,天花板也是重新修整過的,安了吊燈。
拱門,棉麻的窗簾,乍一瞧頗有幾分高檔樣兒,可仔細看卻發現,有些不倫不類。
屋子正中間,燈下頭,站著幾個人,最前頭的是個中年男人。
他手裡拿著一個收音機,翻過來看了看,又皺著眉頭,放了回去。
“這批不太行,下次去記得換一家,這些個老東西,欺負咱外地人,越弄越不像樣兒。”
“知道了。”
一人應了一聲,拿起進貨清單,在上頭標記了一個符號。
而後又拎了一個計算器,朝著男人遞過去。
“孫總,您瞧瞧,這計算器行不行?”
這所謂的孫總,不是彆人,正是孫鴻飛。
孫鴻飛如今也快奔四十了,不過樣貌還是十分俊朗。
他個子不高,可氣勢很足,尤其是這些年他慢慢混成了西單這片最大的批發商,金錢澆灌滋潤下,他早就和當初那個瞧著怯怯弱弱的讀書人不一樣了。
如今他手底下養了不少人。
加上他腦瓜子靈活,敢做,敢闖,靠著當初的本金,帶領著這一批人越做越大,掙了不少錢。
“沒什麼問題。”
孫鴻飛將計算器還給他,點了一支煙。
“下次去喊他便宜些,這麼多貨,價格壓一點,咱們能多掙不少。”
“好。”
孫鴻飛吸了口煙。
他忽然想起什麼,看著門外站著沙容,道:老沙,天寶賭場那四合院談得怎麼樣了?清北那邊呢?有什麼消息沒有?
沙容走進來。
他是跟著孫鴻飛最久的一批手下。
四十多歲,麵容凶悍。
“下午剛來的消息,說是有人比咱們更早盯上了。”
更早盯上?
孫鴻飛眉頭一皺,“那地方,人來人往,又雜又亂,沒點兒本事和場子根本罩不住,不是個住人的好地方,誰盯上了?你問了沒有?”
沙容點頭。
“問了,不過就知道那人叫謝昭,不是京都本地人。”
沙容頓了一下,又道:“對了,他也是清北的學生。”
清北。
這兩個字對於孫鴻飛來說,像是帶了刺。
他麵色倏地一變,猛地吸了一口煙。
“知道了,過些天我自己去看看,要是能見個麵,談一談,他會讓給我的。”
沙容不再說話,出去了。
孫鴻飛吸煙吸到一半,外頭忽然又傳開來吵鬨聲。
他臉色不太好看,一抬頭,就看見曲青蓮喝醉了酒,散著頭發,跌跌撞撞進來了。
“孫,孫鴻飛!你好狠的心!你還不回家,就,就留我一個人!”
她落著淚,伸手捶打孫鴻飛。
旁邊兩人見著這樣,趕緊互相對視一眼,低頭出去了。
孫鴻飛神色陰鷙了起來。
“你吵什麼?沒看見我忙著?天天喝酒,怎麼不喝死你!”
曲青蓮一下子就哭了。
她今年五十八了,比孫鴻飛大了小二十歲。
當年。
她拋棄魏慶之,一心一意幫著孫鴻飛,那時候的自己三十多歲,還算是風韻猶存,孫鴻飛家貧,無人幫扶,對自己感激的同時,也有一絲真情。
那時候的自己,也曾經有過一絲絲後悔的情緒,可是在孫鴻飛的懷柔政策下, 她將這一點情緒拋之腦後。
可是男人的心會變的。
孫鴻飛從清北出來,靠著專利,賣了錢,而後學術上一步不進,隻能轉向做倒爺。
幸好。
他腦瓜子靈活,膽子也大,逐漸掙到了錢。
可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不再對自己熱情。
有了錢,女人,權力,就會一起來了。
曲青蓮看著鏡子裡逐漸老去的自己,又看著正值壯年風華正茂的孫鴻飛。
她一日日喝酒,麻痹自己。
如今二人關係降至冰點。
她忽然有點害怕。
怕孫鴻飛將自己拋棄了。
“好了,你快回去,我還在忙,今天晚上不回去睡。”
孫鴻飛黑著臉趕人。
曲青蓮眼淚滾落,她慘慘戚戚的笑了一下,擦去落下的眼淚。
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停下, 扭頭看著他。
“孫鴻飛,魏慶之回來了。”
她輕聲道。
說完後,大步離開。
孫鴻飛愣住。
狹小的空間裡,他隻能聽見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一點點,編織成細密大網,將自己包裹住。
魏慶之……
回來了?
他還以為,他就死在了外麵。
煙燃儘,他渾然未覺。
黑暗裡,隻有一束慘白月光落在他的臉上,如鬼魅瘋魔。
…………
“產權證已經在房管局辦下來了,你看看。”
汪宏拿了一張紙,遞給謝昭,笑道:“你也算是舍得,那房子,目前市價也就是三四千,你這一口氣拿了六千,這房子遇著你也算是它的造化。”
謝昭笑著接過。
低頭,仔細看了一眼,確認沒問題後這才將紙仔細放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