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昏迷中的葉凡腦海中，多了兩個黑不溜秋但卻散發濃濃黑氣的大字——
吞天！
吞天二字轟然崩潰。
葉凡茫然看向身前，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山峰之上，而半山腰、山腳處有數之不儘的修士在虎視眈眈，散發著刺骨殺意。
葉凡發現，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裙女子，手中撐著一把血色的傘，背對著葉凡。
那把傘葉凡很熟悉，是鎮魂傘。
而那女子，難道便是師父的師父沈初華？
似是感知到身後目光注視，白裙女子轉身凝望。
雖然看不清師公容貌，但其臉上的柔和，葉凡卻能感知到。
“吞天，吞噬天地之間的一切。”
“吞生靈轉化氣血，吞靈物轉換靈氣。但此功法有一個致命缺點，吞噬的生靈越多，沾染的因果越大，入魔可能性越深。”
“非絕境時不可用，但可以用來輔佐修行。”
“你，可知曉？”
“……”
葉凡神色鄭重，抱拳道：“是，師公。”
似有延遲般。
過了足足十幾個呼吸，師公沈初華才有所反應，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衣服下的經脈、血肉、骨骼，包括識海與丹田的靈氣運轉都變得清晰可見。
然後。
她張開嘴深深一吸。
霎那之間，目光所及的所有修士，不論境界高低，身體在瞬間崩潰爆裂，化作一縷又一縷的血氣入腹。
這個過程看似很快。
可落在葉凡目光中，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葉凡能清楚看到，師公沈初華運功時的靈氣運行軌跡，以及如何吞噬生靈如何轉化為自身血氣的。
這甚至不是手把手傳功，而是含在口裡嚼碎了一點點喂給葉凡。
以至於葉凡隻看了一遍，便將吞天魔功牢記於心。
可這如夢似幻的傳功幻境並沒有消失。
師公沈初華不斷吞噬著周遭的一切，花草樹木鳥獸魚蟲山川湖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她吞到了肚中。
吞噬的越多，師公沈初華身上便有越來越多的黑白氣息纏繞。
神識籠罩而去，沒有任何危險，不仔細看甚至察覺不到這兩道氣息的存在。
但不知為何，葉凡莫名的頭皮發麻，隻覺得那些東西極其恐怖，仿佛要將師公一點點吞噬。
那。
莫非是因果？
難道師公這是在演示，過多使用吞天魔功被因果纏身的副作用？
葉凡修行多年，曾不止一次從師父蘇清歡口中聽說過‘因果’，更知曉因果的恐怖。
但如此具象化的落入眼中，還是第一次。
黑白兩色氣息圍繞著沈初華不斷旋轉，明明看上去十分不起眼，卻擁有著讓人挪不開目光的魔力。
因果之氣在師公沈初華的丹田、識海內飄蕩著，不分彼此互不乾擾的運轉。
葉凡如癡如醉的盯著，一時間陷了進去，忘記了一切的一切，就連自己的神魂要飄離軀體都沒有察覺到。
“……”
沈初華無聲望向葉凡，淡淡道：“醒來！”
平平無奇的兩個字，如同天雷在葉凡識海炸響。
那快要脫離軀體的神魂，重回葉凡體內，他像是溺水得救的人大口喘息，麵色蒼白的可怕。
意識到被救的葉凡不由彎腰作揖，向師公沈初華深深一拜，良久沒有起身。
雖然葉凡知道，這是一場跨越數十年歲月的傳功教學，師公根本看不到，也不知他這位徒孫的存在。
可。
葉凡由衷的感謝。
若無對方這一聲，葉凡懷疑自己會沉淪其中，神魂再無回體的可能。
感知到這方天地在變得逐漸虛幻，這是要離去的跡象。
葉凡沉聲開口：“晚輩葉無玄，蘇清歡之徒。定會解決玉女觀兩千年的宿命，讓師公、諸位師伯，以及諸多前輩們離開仙門這道囚籠！”
“……”
沈初華沒有回應，也不可能有回應。
葉凡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師公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隻是話落瞬間，念頭通達。
而後。
天地崩潰。
不知是不是幻覺，葉凡隱隱約約看到了師公臉上的慈祥笑意。
養龍湖底。
葉凡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從最初的迷茫，逐漸變得堅定。
張口深深一吸，那讓葉凡窒息的湖水瘋狂湧入肚腹之中。
葉凡的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鼓脹到仿佛要破裂開來，葉凡臉上寫滿了痛苦，軀體止不住的顫抖。
不過一個眨眼。
便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吞天！”
隨著一聲怒喝，吞天魔功於體內自行運轉。
小半個養龍湖的湖水，被葉凡一口氣吞噬煉化，一股白色霧氣融入丹田之內。
這一縷霧氣。
比得上葉凡正常十日吐納。
葉凡感知到狀態前所未有的好，隨手一拳揮去，養龍湖掀起了數百米高的巨浪。
葉凡膨脹到，甚至覺得自己能一拳打爆星空！
“……嗯，這太膨脹了，但教訓個傻師父應該是不成問題。”葉凡自言自語道。
“……”
數米外，蘇清歡眼皮微抽，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攤上葉凡這樣的逆徒。
但看到葉凡學會了吞天魔功，而且沒有沉淪在‘傳功灌頂秘境’中，頗為欣慰。
她又一指點去：“既然學會了吞天魔功，那這一劍桃花——絕不能錯過。”
聲音在耳畔響起的時候。
葉凡再次眼前一黑，等視線恢複，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才那不知名的山峰，四周依舊那些目中蘊含殺意的修士們。
場景沒變。
炮灰們沒變。
但師公沈初華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著粉色長裙的女子，依舊是看不清麵容，但從背影看去莫名的蕭瑟孤寂。
粉裙女子的雲鬢上，有一根十分眼熟的玉簪。耳畔彆著一朵桃花，盛開的格外美豔。
她手上還有一截桃木枝，枝木上有數個花骨朵，也不知何時會綻放盛開。
葉凡呼吸一滯。
師父曾經說過，一劍桃花是初代觀主的自創神通。
難道眼前這位，便是祝玉卿祝老祖？
念頭剛起。
初代觀主抬起手中桃木枝。
不像師公沈初華的細心解釋，祝玉卿持木如劍，十分隨意的向前一斬。
“嘩”
刹那之間。
漫山桃花開。
數之不儘的花瓣隨風飄舞，美到令人窒息。
葉凡卻是手腳無比冰寒，因為每一朵桃花盛開的地方，都是一位修士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