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眼表麵的猩紅脈絡漸漸褪色，露出下方晶瑩剔透的空間結構。
漩渦中心那顆水晶心臟的跳動愈發清晰，每次收縮都噴薄出七彩霞光，將周圍的空間碎片染成琉璃色。
“當真是空間之心！”
戰風喉結滾動，青銅戰斧不自覺垂落三分。
他識海中沉睡的力之大道突然震顫，與遠處霞光產生微妙共鳴。
第十境修士想要成就尊者境界，就必須要掌握空間法則，但是想要真正領悟空間法則豈是這麼簡單的？
古往今來，多少絕世天才都被這一道門坎死死卡住。
但是隻要能夠吸收這一顆空間之心，基本上就能夠在有望在百年時間內領悟空間法則的真諦，成就尊者境界，由此可見這一顆空間之心的珍貴性。
空間之心的出現，使得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江殊瞳孔中灰蒙道紋急轉，戰風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有些忌憚地看向那顆空間之心，將身後戰盟眾人攔截下來，沉聲說道：“靜觀其變，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在戰盟之中威嚴甚重。
此話一出，戰盟之中的絕世天才和古代怪胎就算是心中疑惑再大也隻能等在身邊。
“殿下，有東西在影響我的神智。”
禦天茗一咬舌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對著江殊說道。
話音未落，神鷹族那位古代怪胎已化作流光衝向漩渦。
他背後展開的羽翼上每根金翎都燃燒著本源精血，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殘影。
“滾開！”
另一名披著獸皮的巨漢掄起狼牙棒砸向神鷹族天驕的後背。
棒身上纏繞的雷霆道韻竟在霞光映照下化作實體鎖鏈，將神鷹雙翅貫穿。
神鷹慘叫一聲，鮮血尚未濺出就被空間褶皺吞噬。
更多修煉者紅了眼睛，一道道至寶凝聚成光輝，如同銀河瀑布一樣砸向身邊人。
有個古代怪胎甚至捏碎本命玉佩，爆開的青光將三名同伴攔腰斬斷。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貪欲能夠解釋的了。
“所有人退後！”
機械母體突然厲喝。她胸口裝甲大開，露出核心處旋轉的十二麵晶體。
晶體投射出的藍光在虛空勾勒出複雜立體陣圖。
那是空間之心的真實形態。
江殊轉頭看去，在機械族特有的解析視角下，哪有什麼七彩霞光，分明是無數扭曲的靈魂絲線纏繞成的囚籠！
每根絲線都連接著在場修士的眉心，正瘋狂抽取他們的貪念壯大自身。
“這是靈魂法則的應用，定然是第十境之上的強者所為！”
禦天茗脖頸鱗紋暴凸，天蛇瞳中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有人在豢養心魔！”
她現在同樣已經踏上靈魂法則的修行之路，雖說隻是剛剛踏上第一個台階，但是依舊能夠感受到這其中令人心驚膽戰的靈魂法則波動。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驚呼，虛空之眼突然劇烈收縮。
那顆水晶心臟表麵裂開蛛網狀紋路，露出內部翻滾的灰暗霧氣。
霧氣中浮現出模糊人臉，赫然是先前死去的修士模樣！
“往後退！”
江殊荒星戟橫掃，渾身的道韻化作無法抵抗浪潮推向九宇商盟眾人。
他自己卻逆流而上，戟尖直指漩渦中心。
“母體，助我破開這囚籠！”
機械母體眼中數據流暴增十倍。
她再次撕下一條臂膀，斷肢在空中分解成數百萬納米機械，如銀色洪流湧向空間之心。
“超頻運算！”
銀色洪流與灰霧相撞的刹那，整片虛空響起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那些被控製的修士同時抱頭慘叫，七竅中鑽出灰白絲線。
絲線另一端連接的空間之心表麵，赫然浮現一抹黑袍虛影！
“末日教！”
機械母體驚呼，剩下的一條手臂轉瞬間便化作一根根猙獰的火炮，眨眼間的功夫便轟出上百道足以滅殺第十境中期修士的激光炮擊，轟在黑袍虛影之上，卻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黑袍虛影輕笑一聲，袖中飛出九盞青銅燈。
燈焰跳動間，已經死去的修士屍體突然睜眼，胸口三角核心爆發出刺目血光。
“小心屍爆！”
戰風這時候也掙脫貪念影響，青銅戰斧劈出半月形刃光。
力之大道在虛空犁出深溝，將衝在最前的十幾具行屍攔腰斬斷。
“該死，竟是末日教這狗東西在暗中搞鬼，這群陰魂不散的蟲子！”
他自然明白末日教代表著什麼，此時是又驚又怒。
但更多的屍體已經完成變異。
他們皮膚下鼓起金屬瘤節，脊椎刺破後背形成骨鞭，有的甚至頭顱旋轉一百八十度，張嘴噴出腥臭的腐蝕性液體。
機械母體突然悶哼一聲。
她維持控製的銀色洪流中，竟有三分之一納米機械被灰霧汙染，反過來撲向她的本體。
銀白外殼上瞬間爬滿鏽蝕痕跡，胸口十二麵晶體出現裂紋。
“母體！”
三名機械族強者同時躍出，組成三角陣型將母體護在中央。
他們背部裝甲打開，射出密集的激光網，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灰霧侵蝕。
最左側的機械族突然僵住，眼中藍光轉為猩紅。
他緩緩轉頭，手臂變形為旋轉鏈鋸，狠狠劈向同伴脖頸。
“他中了病毒，被控製了！”
戰雲巨斧橫掃，將那叛變的機械族攔腰斬斷。
但是斷口處噴出的卻不是能量液，而是粘稠的灰白物質。
虛空之眼此刻已完全變樣。
水晶心臟炸開成漫天晶屑，每個碎片都映照出黑袍人不同的身影。
灰霧凝成實體鎖鏈，將機械母體剩餘的納米機械全部汙染。
黑袍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嗤笑和不屑。
“感謝諸位喂養我的大末日幡。”
鎖鏈抖動間，整片虛空突然塌陷。
那些廝殺的修士、變異的屍體、甚至空間碎片本身，都像被無形巨口吞噬般向中心坍縮。
江殊感到腳下一空，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被某種力量拉扯著脫離身體！
黑袍人同樣要對自己動手。
“固守神魂！”
他對著眾人暴喝一聲，荒星戟插入虛無。
護身大道裹挾著太初法則順著戟身炸開，在周身形成灰蒙蒙的蛋形護罩。
禦天茗等人及時抓住戟杆，才免於被空間坍縮撕碎。
戰風兄妹背靠背站立，力之大道在體外形成暗金鎧甲。
但鎧甲表麵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戰雲斧刃上已經出現黴斑似的灰點。
最慘的還是機械族。
除母體外，所有機械族強者的運算核心都開始報錯。
他們僵在原地，眼中數據流變成亂碼，有的甚至開始用頭撞擊不存在的牆壁。
“這是……靈魂潮汐？”
禦天茗聲音發抖。她脖頸鱗紋完全顯現，天蛇瞳死死盯著虛空某處。
那裡有張由灰霧組成的巨臉正在成型。
巨臉張嘴吐息，實質化的靈魂衝擊波呈球形擴散。
所過之處空間粉碎，露出後麵漆黑的虛無。
三名九宇商盟修煉天才躲閃不及，被波紋掃中的瞬間就化作石雕，然後碎成齏粉。
“陣起！”
江殊眼中像是有日月浮現，荒星戟上力量暴湧。
戟身十三道大道紋路同時亮起，與混沌雷池形成共鳴。
三聖胎齊在混沌雷池上湧動，於虛空中凝成實體符文。
戰風見狀，猛地捶打胸口。
本源精血化作血霧籠罩戰盟眾人，在力之大道牽引下形成古銅色戰陣。
戰雲則將手中的青銅戰斧擲向空中，斧靈嗡鳴不已，化作赤金光罩將眾人護在其中。
三重防護剛剛成型，第二道靈魂衝擊已經降臨在眾人麵前。
“轟！”
堪比星辰相撞的巨響中，江殊的灰蒙護罩因為要護持身後的九宇商盟眾人，最先破裂。
太初道韻與靈魂潮汐激烈對耗，產生的能量亂流將他右臂血肉儘數剝離，露出金石一般的骨骼。
戰風的古銅戰陣凹陷大半，十幾個戰盟修士口噴鮮血。
戰雲的斧靈光罩則直接炸碎，反噬力震得她五臟移位。
機械母體突然推開護衛，銀白外殼上的鏽跡突然剝落。
她將受損的左臂完全分離，斷口處伸出數十條數據光纜插入虛空。
“機械神國，投影降臨！”
光纜另一端，隱約浮現出齒輪與管道組成的虛影。
虛影中射出粗大光柱，與靈魂潮汐對撞湮滅。
機械母體本體則踉蹌後退，銀白長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
“不愧是機械母體，真是好氣魄！”
黑袍人看著機械母體的模樣，看上去有些驚訝，隨後放聲大笑，似乎看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
機械母體現在的這具分身還不足以使出這種大術，這是她動用了自己的本源施展出來的大術。
母體充耳不聞，胸口晶體表麵裂紋越來越多。
但鋼鐵城市的虛影越來越凝實，甚至能看見塔頂旋轉的三角標誌。
趁此機會，江殊突然暴起。
他舍棄破碎的右臂，左手持戟刺向灰霧巨臉。
盤武開天斧！
盤武開天斧，是江殊最為強大的大術，脫胎於《盤武大力道典》，隨著江殊對於力之法則的逐漸加深，盤武開天斧融入越來越多的法則本源，威力也同樣越來越強。
戟尖觸及巨臉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灰蒙道韻如病毒般在巨臉上蔓延，所過之處灰霧退散，露出後麵隱藏的九盞青銅燈。
“殺！”
戰風天驕同時躍起，力之大道與斧光交織成網，罩向其中三盞燈。
禦天茗則蛇瞳暴睜，天蛇虛影撲向另外兩盞。
黑袍虛影冷笑，剩餘四盞燈突然融合，化作丈許高的青銅巨人。
巨人胸口鑲嵌著空間之心碎片，抬手就拍碎天蛇虛影。
禦天茗雖說在這深空海中得了一些機緣，但是距離江殊和風雲天驕這種級彆的絕世天才還有相當一部分距離，當即噴灑出一大口鮮血，江殊伸手一招將其護在自己身後。
“小心！”
江殊剛喊出口，青銅巨人已閃現到戰雲背後。
它的動作看似緩慢，實則突破了空間限製，拳頭離戰雲後心隻剩下三寸的距離。
千鈞一發之際，機械母體的鋼鐵城市突然坍塌。
所有齒輪管道都化作流光，在青銅巨人與戰雲之間形成屏障。
同時她本體衝向黑袍虛影，銀白外殼寸寸裂開，天地之間隻有冰冷的機械聲流轉。
“數據洪流，過載！”
“母體大人！”
幸存的機械族都是出言阻攔，他們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這具分身擁有著自己的任務，若是在這個地方付出這般巨大的代價去阻攔末日教的話，實在是有些因小失大。
但是隻有母體知道，末日教代表著什麼。
她就算是死在此處，也要將末日教的陰謀在此處打斷。
江殊福至心靈，荒星戟脫手飛出。
戟身纏繞著從混沌雷池抽離的所有紫霄神雷，後發先至釘入青銅巨人眼眶。
“爆！”
雷暴與數據洪流同時爆發。
鋼鐵城市碎片、銀白機械殘骸、紫雷電蛇與灰霧糾纏撕扯，將整片虛空攪成漿糊。
衝擊波甚至震碎了遠處的空間褶皺，露出後麵正常的宇宙星空。
當光芒散去時，虛空之眼已不複存在。
機械母體單膝跪地，銀白外殼布滿焦痕，但核心晶體仍在緩慢旋轉。
黑袍虛影則徹底消失，隻有幾縷灰霧還在不甘地蠕動。
虛空之眼第二次陷阱爆發的餘波尚未散儘，破碎的空間褶皺中陸續爬出各族幸存者。
金烏族天驕拖著焦黑的羽翼，每走一步都在虛空中留下燃燒的血痕，海妖族公主的鱗甲剝落大半，露出被機械毒素侵蝕的腐肉，白虎族的天才更是淒慘，半邊身子被炸碎，僅靠一口本源精氣吊著性命。
而在這片狼藉之中，一道陰冷的氣息驟然降臨。
“諸位倒是演得一出好戲。”
聲音低沉，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從九幽深處傳來。
冥無涯踏著屍骸走來，每一步落下，腳下便凝結出一層幽藍色的冰霜。
他身披灰白麻衣，衣袍無風自動，露出的皮膚上爬滿暗紫色咒紋，每一道紋路都仿佛活物般蠕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冥族氣息，一雙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灰白眸子冷冰冰地看向江殊、風雲天驕和機械母體。
“事已至此，諸位還不打算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