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麵容蒼白如屍，雙瞳漆黑如墨，沒有眼白，隻有純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手中握著一杆幽冥骨矛，矛尖滴落著不知哪個天才的血，血珠在半空中便凍結成冰晶，墜地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隻是他看上去也不好受，身上被陷井之中的激光炮打中胸口，深可見骨，隱約能夠看到其中鐵青之色的臟腑。
戰風抹去嘴角血漬，冷笑一聲說道：“雖然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冥族的棺材瓤子命倒是硬，這樣都不死，當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麼矛盾，剛一見麵就開始針鋒相對。
“哢！”
骨矛驟然刺出，矛尖迸發的冥氣瞬間凍結空間，形成蛛網般的冰裂紋路，直逼戰風咽喉！
戰風不避不閃，隻是冷笑一聲，一雙古銅色拳鋒悍然迎上，力之大道在拳骨上凝成暗金道紋，與幽冥骨矛轟然相撞。
“轟！”
“轟！”
“轟！”
狂暴的衝擊波炸開，周圍漂浮的屍骸瞬間被震成齏粉，連空間都微微扭曲了一瞬。
戰風的拳骨上，暗金道紋被冥氣腐蝕得滋滋作響，而冥無涯的麻衣袖口則被拳勁震碎，露出布滿冥族咒紋的手臂。
虛空中，戰風橫掃的斧光，被冥無涯旋身避開，幽冥骨矛如毒蛇般回刺，矛尖纏繞著森冷冥火，直取戰風眉心。
這骨矛分化萬千，每一道矛影都纏繞著冥府寒氣。
隻聽得戰風暴喝一聲，力貫雙臂，拳風如龍，將寒氣撕開缺口，餘波將遠處漂浮的破碎空間都直接轟成兩半！
第三招未出，江殊的荒星戟已橫在兩人之間。
戟尖垂落的太初道韻形成屏障，灰蒙氣流流轉間，將冥無涯的幽冥寒氣儘數消弭。
“要打去彆處打。”
江殊目光掃過沉默的機械母體，語氣淡漠。
冥無涯陰惻惻收矛，漆黑雙瞳死死盯著江殊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九宇商盟的江殊？怎麼，有幾分實力了，就想與戰盟一起了？”
他說話時，口腔內閃過幽藍磷火，那是冥族修煉到極致的表現，每一縷火焰都蘊含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
戰雲眉頭一皺，知道這冥無涯極有可能是誤會了什麼，但是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手中青銅戰斧徑直指向冥無涯麵門，聲音冷淡。
“你再不走，我要你性命！”
冥無涯眼睛一眯，很是忌憚地看了江殊一眼，隨後轉過身去，轉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戰風，我饒你一次。”
戰雲見狀，對著身邊江殊小聲說道：“這冥無涯在生前便是我兄長的對手，成為冥族之後便帶有這種執念，因此處處和我兄長不對付。”
這所謂的冥族，說白了就是強者死亡之後肉身不腐誕生靈智，可以說是一個全新的生命。
他們沒有原身的記憶，隻有一些執念，這也是他們誕生的最主要原因。
這冥無涯死前，乃是一位能夠與戰風爭鋒的絕世天才，死在與戰風的殺伐之中，屍骸被所屬種族搶了回去葬進祖墳之中，誰成想這具屍體的執念太深，竟是誕生靈智，趁著看守不嚴逃出祖墳，成為了冥族的一份子。
“倒是有趣。”
江殊輕輕一笑。
大千世界，當真是無奇不有。
冥無涯的身影剛消失在空間褶皺中，機械母體突然劇烈震顫。
銀白外殼上的焦痕如活物般蠕動，竟滲出粘稠的灰藍色液體。
這並不是普通能量液，而是帶著詭異生命特征的納米集群。
每滴液體中都閃爍著三角標誌的幽光，如同億萬隻機械活塞在同步收縮。
“始祖，您怎麼了？”
最近的機械族護衛看見母體的狀況有些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
隻是他剛伸出手，變故驟生。
機械母體左臂突然扭曲成反關節形態，肘部裝甲裂開十幾道縫隙，彈出鋸齒狀骨刺。
骨刺表麵覆蓋著與灰藍液體同源的熒光紋路，在千分之一秒內完成三次形態變化，最終化作帶著倒鉤的金屬鞭橫掃而過。
哢嚓！
護衛的頭顱高高拋起時，斷頸處噴出的不是銀藍能量液，而是與母體傷口如出一轍的灰藍黏液。
這些黏液接觸空氣立即汽化，形成帶著一股子就像是生鏽金屬味道的霧靄。
霧中隱約有數據在閃爍，竟在複製護衛殘骸中的戰鬥記憶！
“母體中了機械病毒，速速後退！”
江殊暴喝出聲時，機械母體後背裝甲已呈花瓣狀炸開。
三百六十根帶著螺旋紋路的金屬觸須破體而出，每根觸須頂端都睜開了三對複眼狀的掃描器。
掃描器瞳孔由細密的六邊形晶體組成，此刻正以不同頻率閃爍，將方圓百丈內的所有生命體征錄入數據庫。
更可怕的是她優雅的人形輪廓正在崩解。
腰部以下肢體融化成液態金屬，在上半身周圍形成不斷旋轉的金屬渦流。
渦流中不時凸起尖銳的金屬棱柱，棱柱表麵刻滿與方才那座機械大陣同源的符文。
機械族本身是以代碼的形式在運轉，在能夠保持極度冷靜和理智的前提之下也有著自己的弊端。
他們無法像是人族一樣擁有堅定的道心，這就導致了他們會被心魔擾亂，也就是所謂的機械病毒。
想要祛除機械病毒也很簡單，隻需要憑借著強大的修為壓製即可。
但是在深空海之中，一隻腳踏入尊者境界的機械母體就是最強者，哪還有人能夠壓製她？
更何況能夠感染機械母體這種本質的機械病毒，又豈是這麼簡單能夠祛除的？
“後退，後退！”
戰風拽著兩個戰盟修士暴退時，腳下空間突然塌陷。
原先站立處被一道直徑丈許的粒子炮熔成虛無。
這不是傳統能量武器，炮管由機械母體胸口裂開的血肉模擬而成，發射時能看到炮膛內壁蠕動的灰藍神經束。
炮口殘留的能量將周圍空間灼燒出焦糊味，連破碎的空間碎片都被熔成玻璃狀結晶。
“她之前讀取了我們的戰鬥數據，現在要對我們動手了，趕緊走！”
戰風拽著戰雲暴退三千丈，青銅戰斧在身前舞成光輪。
力之大道與斧光交織的屏障上，此刻已爬滿蛛網狀的腐蝕紋路。
機械病毒正在解析戰盟秘傳的防禦道紋，他們身上的傷勢本來就沒好，又不像是江殊一樣擁有太初法則和吞噬法則能夠快速恢複，在抵禦陷阱的時候再次受到衝擊，繼續留在這裡的話隻能幫倒忙。
“走！”
戰風咳出帶著內臟碎片的血塊，右臂凶獸紋路徹底熄滅。
他看得分明，機械母體銀白長發已化作液態金屬毒蛇，發梢分裂出的納米機械正瘋狂啃噬空間結構。
禦天茗看了一眼擋在他們身前的江殊，隨後帶著來自於九宇商盟的天才們跟隨著戰盟眾人快速離開現場。
江殊的荒星戟在這時發出龍吟般的震顫，戟尖點破的虛空處，十三道大道紋路如鎖鏈展開，將機械母體剛成型的量子湮滅炮強行絞碎。
灰蒙的太初道韻順著數據流反向侵蝕，在母體胸口撕開一道冒著電火花的裂痕。
“你撐不過三十息。”
機械母體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
她優雅的人形外殼正在崩塌，露出內部不斷重組的機械矩陣。
每一塊矩陣都映出江殊的戰鬥影像，幾十上百種擊殺方案在納米機械的碰撞中迭代進化。
混沌雷池突然暴漲，三聖胎結出的法印在江殊背後形成三重光輪。
他踏出半步，腳下空間如鏡麵般皸裂，裂紋中湧出的卻不是虛空亂流，而是濃鬱的道韻，擁有著排山倒海的威能。
“殺你，足夠了！”
荒星戟橫掃的軌跡上，力之大道與吞噬法則形成螺旋風暴。
戟刃斬中母體左肩時，爆發的灰芒將那片銀白裝甲還原成基本粒子。
但傷口處立即湧出灰藍黏液，納米機械如蟻群般重構出帶著倒刺的新裝甲。
機械母體一條手臂突然炸開，化作十萬道銀針般的微型導彈。
這些彈頭在飛行中不斷分裂，每一枚都帶著空間折疊技術，明明是三寸長的金屬刺，展開後卻化作橫貫百丈的棱鏡長矛。
江殊瞳孔一縮，麵色凝重。
他認得這是機械族對付尊者的手段，簡單來說就是封鎖空間，即便尊者境的修士能夠在一瞬間出現在空間的不同地方，也能夠無死角地將其擊殺，是一門極強的大術。
就在此時，三聖胎疊印而起。
紫霄神雷從混沌雷池中傾瀉而下，卻不是攻擊母體，而是在江殊周身織成雷電繭殼。
雷光中沉浮的太初道韻與空間折疊大術相撞，爆發的能量亂流將周遭千裡都清出一片虛無。
母體胸口裂開的裝甲下，那顆璀璨的核心晶體突然超頻旋轉。
“殺……殺！”
冰冷機械音有些沙啞，但是在它響起時，整片虛空突然浮現齒輪虛影。
那是機械神國的投影，每個齒縫裡都流淌著銀藍色數據洪流。
江殊斬出的下一戟竟凝滯在半空，這不是被阻擋，而是他所在的時空被單獨切割成無數幀不同的空間。
“空間法則？！”
“但是隻有這些的話，還不足以殺死我。”
江殊冷笑，荒星戟突然自行崩解。
暗金戟身化作原始道韻回歸丹田，取而代之的是從他掌心生長出的灰白光芒。
這是《大虛空心經》記載的一道空間運用，能專門斬斷時空枷鎖。
光芒刺入齒輪虛影的瞬間，江殊左眼躍起鳳凰真火，右眼沉澱龍族精血。
兩種至尊血脈在太初道韻調和下，竟在戟尖凝成赤金二色的螺旋鑽頭。
“破！”
維度牢籠如玻璃般炸裂，江殊破封而出的身影竟殘留幾十個未消散的時空殘影。
每個殘影都在施展不同的大術，最後彙聚成遮天蔽日的道韻狂潮。
母體銀白外殼突然霧化，她放棄了人形，化作一片籠罩半個星域的金屬星雲。
每顆納米機械都承載著一種戰鬥記憶，此刻同時釋放的數據流，足以讓任何第十境修士識海崩潰。
但江殊的混沌雷池也在此時坍縮。
三聖胎小手結印，將雷池壓縮成芝麻大小的黑洞。
這個蘊含原始雷霆的質點墜入金屬星雲時，太初道韻在其表麵寫下古老的玄妙文字。
無聲的閃光過後，星雲中央出現絕對黑暗的球體。
那不是黑洞，而是回歸混沌的虛無，連空間和時間都被暫時抹除的存在，機械母體三分之一的納米集群在此湮滅。
剩餘星雲劇烈收縮，重新凝聚的母體已麵目全非。
她左半身保持著優雅人形，右半身卻變成多關節戰鬥形態，六根帶著鋸齒的金屬臂從肩胛骨處刺出，每根手臂末端都鑲嵌著從戰死者身上剝離的道種。
“你很強。”
機械音帶著電子雜波，
“值得動用母巢協議。”
她的胸口再次開裂，露出跳動的赤紅核心。
這並非是能源裝置，而是一枚刻滿符文的卵形晶體，晶體裂開的縫隙裡，江殊看到有被囚禁的修煉者靈魂正在哀嚎，看其模樣，正是方才死在陷阱之中的強者們。
即便是死了，也要經受折磨。
赤紅核心爆發的光芒將虛空染成血色。
江殊看到光芒中浮現的並非機械造物，而是一具具與他容貌相同的血肉傀儡。
每具傀儡都複刻著他某次戰鬥的姿態，甚至想要模擬了太初道韻的波動頻率。
“我道興隆，又豈是這些傀儡能夠模仿的？！”
力之法則有無窮儘的道韻在爆開，江殊全身筋骨發出弓弦般的嗡鳴。
每一寸肌肉都浮現暗金色道紋，連發梢都纏繞著力之極致的波紋。
涅槃大道在其身後燃燒成金焰，在他背後展開鳳凰羽翼。
每根羽毛都是凝固的火焰，扇動時灑落的火星將靠近的血肉傀儡燒成灰燼。
一條條雷霆化作灰蒙氣流，在掌心凝成微型混沌雷池。
這個比芝麻還小的雷池中，沉浮著十三種大道交融的原始雷霆。
“太初劫雷。”
江殊將雷池按向荒星戟，戟身瞬間爬滿血管般的紫金紋路，戟尖迸發的不是電光，而是一道扭曲時空的灰蒙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