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線掃過的軌跡上,三千傀儡同時僵直。
它們看似完好無損,實則肉身深處的道韻結構已經被徹底瓦解。
當機械母體試圖再次調用這些戰鬥數據時,所有傀儡突然崩潰,化作漫天的齏粉,被太初劫雷打散。
哢哢!
母體核心晶體首次出現裂紋,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這一道太初劫雷乃是江殊領悟不久的全新大術,以太初法則為主,以太初法則完全不講道理的還原之法進行攻擊,雖說殺傷力雖然略弱於盤武開天斧和氣吞萬象拳這種至強殺伐大術,但是論起巧妙,絕對在江殊掌握的大術之中名列前茅。
卻見機械母體側肋之中再次伸出四根手臂,六根機械臂突然插入自己腹部,從其身體之中的量子倉庫中抽出一柄纏繞藍光的巨劍。
這是用一層層破碎的空間鍛造出的維度之刃,劍身每振動一次,就會在平行時空召喚千萬道劍影。
“沒用的。”
江殊的身影突然虛化。不是高速移動的殘影,而是同時存在於不同時間節點的真身。
當維度之刃斬過“現在”的他時,“過去”的江殊已用荒星戟挑碎母體兩根機械臂,“未來”的江殊則一掌拍中她後心。
這並非是時間法則的效用,不過是對於空間的應用,準確來說更應該說是江殊的身外化身。
三種狀態的攻擊同時降臨,機械母體優雅的左半身終於破碎。
銀白外殼下露出的不是機械結構,而是蠕動著的灰藍神經束。這些類似生物組織的神經束上,跳動著與人族的腦電波極度相似的信號。
“原來你早就被汙染了。”
江殊冷笑,渾沌雷池突然倒扣而下。
紫霄神雷不再是攻擊手段,而是化作雷水灌入母體破損的外殼。
每一滴雷水都帶著太初道韻,順著神經索直撲核心處理器。
母體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大聲地吼叫著。
她剩餘四肢突然脫離軀乾,在空中重組為四柄旋轉的鋸齒飛輪。
飛輪切割空間形成的閉環,竟在江殊周圍築起時空迷宮。
同時核心晶體超頻到極限,麵前那十幾張鏡麵同時投影出機械神國的虛影,隱約可見其中輝煌的機械國度。
“最終協議!”
齒輪咬合的轟鳴聲中,江殊看到虛空浮現鋼鐵城市的全息投影。
那不是幻象,而是機械母體燃燒核心召喚的實體攻擊。
整座城市從高空降臨,其中的每一塊磚石都擁有著足以碾碎等閒第十境天才的威能。
“可算是有點意思了!”
鋼鐵城市投影壓下的刹那,江殊背後混沌雷池也隨之轟然炸裂。
三聖胎雙手同時掐印,數之不儘的氣血和道韻化作紫金流光沒入荒星戟,十三道大道紋路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開始在戟身之上運轉盤桓,在戟尖凝出一滴灰蒙蒙的原始雷漿。
“去!”
隻是一個刹那的功夫,這一滴雷漿墜入機械神國投影。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頃刻虛無。
齒輪開始崩潰,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崩潰以及相互摩擦的聲音,江殊能夠看到母體那雙眼睛裡閃過人性化的驚惶。
這位機械始祖終於意識到,她麵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機械母體核心晶體上的裂紋如蛛網蔓延,灰藍黏液從裂縫中滲出,卻在接觸太初劫雷的瞬間汽化成霧靄,磅礴的道韻散發而出。
江殊鼻腔裡充斥著金屬燃燒的焦臭味,右臂肌肉突然虯結膨脹。
力之大道在皮下凝成暗金色經絡,每一根都跳動著屬於力之法則的狂暴韻律。
“斬!”
荒星戟驟然變形,戟身十三道大道紋路如活蛇遊動,在戟尖彙聚成斧影。
這一斧看似簡單劈砍,實則蘊含江殊對力之極致的全部理解。
斧刃未落,前方空間已自發坍縮,露出黑漆漆的虛空,上百個空間碎片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聲。
機械母體六根機械臂交叉格擋,臂甲上立刻浮現蜂窩狀的力場矩陣。
這是她解析過護身大道後研發的防禦程式,理論上能分散任何物理衝擊。
但江殊的盤武開天斧從不論“理論”。
斧影與力場接觸的刹那,矩陣如薄冰般炸裂。
機械臂的金屬並非斷裂,而是直接被打碎之後還原成了最為基本的粒子。
太初道韻裹著力之法則,能夠將接觸到的物質強行還原成混沌狀態。
母體右半身戰鬥形態瞬間蒸發,斷麵處灰蒙氣流翻湧,連納米機械都無法再生。
“警告,物質底層開始崩潰……”
機械音戛然而止。江殊左拳已轟向她暴露的核心晶體,拳風在太空劃出千米長的真空走廊。
正是那蓄勢待發的氣吞萬象拳!
這一拳看似直來直往,實則拳鋒每前進一寸,就有一層層的空間被壓縮,化作為江殊的攻擊威勢,向著前方衝將而去。
當拳頭觸及晶體表麵時,實際已攜帶上百重空間爆發的迭加力道!
哢!
轟!
晶體表麵炸開衝擊波,內部囚禁的元神趁機掙脫。
那些扭曲的靈魂殘片剛溢出,就被江殊左眼躍動的鳳凰真火焚儘。
他並非殘忍,而是這些元神早已被病毒汙染,瞳孔裡跳動著與那令人心中不安的灰暗符文。
機械母體突然笑了。她破碎的胸腔內,赤紅核心竟主動裂開,露出內部旋轉的黑色立方體。
立方體每個麵都刻著三角標誌,此刻正以江殊無法理解的方式折迭重組。
“機械神國,記憶清洗協議,啟動。”
虛空驟然浮現齒輪咬合的幻聽,江殊太陽穴突突跳動,識海中那代表著《大虛空心經》和《盤武大力道典》等法則典籍的金色文字突然變得黯淡。
那立方體在篡改他的戰鬥記憶!
盤武開天斧的發力軌跡、氣吞萬象拳的技巧,甚至是對於那些法則本源的理解,正被某種高維存在強行從意識中剝離。
“休想!”
混沌雷池暴怒沸騰,三聖胎齊聲尖嘯。
江殊竟反向催動太初道韻,將記憶清洗的能量引向荒星戟。
戟身灰蒙氣流突然暴增,化作一柄橫貫星河的巨斧虛影。
這才是盤武開天斧的完全體,融彙了江殊對於道的全部理解,令在極遠處旁觀的戰盟以及九宇商盟等人毫毛倒豎,就像是在麵對足以殺死自己的大凶險。
“還給你!”
巨斧斬落時,機械母體銀白長發突然根根直立。
發絲間迸發的數據流在千分之一秒內構建七重防禦,卻都被斧光中裹挾的記憶清洗能量汙染。
她優雅的麵容出現人性化的驚駭。
江殊這一斧不僅斬向她的肉身,更在摧毀她十萬年來積累的戰鬥數據庫!
核心晶體終於徹底碎裂,好似一盞琉璃燈,轟然破碎。
機械母體殘軀僵直,瞳孔中的數據流漸漸熄滅。
但在意識消散前,她指尖突然射出一縷銀光,沒入江殊眉心。
這不是攻擊,而是一段加密訊息。
“末日教。”
隻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機械母體是想告知江殊,這一切事情的幕後黑手,正是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末日教。
然而江殊早在一開始便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更是知道這一切都是黑袍人的手筆,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此刻,千裡外觀戰的風雲天驕瞳孔驟縮,戰風古銅色的肌膚上沁出冷汗。
他看清了江殊最後那一斧的軌跡,那不是簡單的劈砍,而是將太初道韻壓縮到極致後,模擬出開天辟地的原始偉力!
戰雲的青銅戰斧則嗡嗡震顫,斧靈在恐懼中傳遞著簡單的訊息。
若那一斧斬向自己,任何防禦都是笑話。
灰蒙氣流掠過,最後的聲音戛然而止。
江殊麵無表情地捏碎晶體,看著銀藍色數據流在指縫間消散。
他彎腰收集母體殘骸時,發現那些灰藍神經索仍在蠕動,竟試圖鑽進他的皮膚。
混沌雷池殘餘的紫電落下,將這些危險物質徹底淨化。
江殊將還算完整的機械左臂和核心殘片收入儲物戒,轉身望向遠處緩緩旋轉的虛空之眼。
這可是機械母體的一具身外化身,塑造其身軀的金屬,定然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江殊自然不會放過。
虛空之眼之中已沒有七彩霞光,隻剩破碎的青銅燈陣。
九盞古燈如今隻剩三盞還亮著,燈焰中沉浮的空間之心碎片正發出微弱共鳴。
“結束了?”
禦天茗蛇瞳中映出遠方漸漸平息的能量亂流。
她脖頸鱗紋不知何時已蔓延到臉頰,這是其天蛇血脈過度激發帶來的後遺症。
江殊看著遠處的空間之心,並未立即衝上前去,反而轉身望向風雲兄妹笑道:“同去?”
他知道這是黑袍人的陷阱,因此並不認為那一顆空間之心就是什麼好東西。
戰風聞言大笑,染血的拳頭捶了捶胸口,隨後擺了擺手。
“兄弟說笑了,這機緣合該歸你所有!”
戰雲也是點了點頭低聲說道:“若非江兄弟,我們早被機械病毒變成傀儡了。”
九宇商盟眾人都是走上前來,禦天茗指尖凝出一縷靈魂道韻,看著江殊說道:“我等願為殿下護法。”
江殊不再推辭,轉身時荒星戟輕輕劃過虛空,戟尖在七彩光紋上撕開一道裂縫,隨後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頭。
黑袍人的把戲他心知肚明,但這空間之心確實是真的,其上濃鬱到幾乎要凝為實質的空間道韻做不了假。
為了設下這個陷阱,那廝倒是舍得下本。
踏入虛空之眼的瞬間,江殊感到時間流速開始變得粘稠。
破碎的青銅燈陣懸浮在扭曲空間中,每盞燈都映照出不同時期的他。
左側古燈顯示他在岩漿湖底修煉的場景,右側則投射出未來某個時空的模糊影像。
就在此時,中央那盞最完整的古燈突然亮起。
燈焰跳動的節奏與江殊心跳逐漸同步,他察覺到某種古老意識正在漸漸蘇醒。
這不是器靈,而是空間法則自發形成的原始意誌,類似天劫中蘊含的天地威壓。
“空間法則的考驗嗎?”
江殊散去護體道韻,任由鋒銳的空間碎片切割身體。
鮮血剛滲出就被分解成基本粒子,這些粒子在古燈牽引下,竟重組為與他完全相同的空間鏡像。
鏡像沒有施展任何大術,隻是簡單推出一掌,但這一掌蘊含的空間玄妙,讓江殊仿佛看到萬千世界生滅。
他本能地以荒星戟格擋,戟身卻被無形力量扭曲成麻花狀,在下一瞬竟然又恢複正常,就像是在水麵上倒映的影子一樣。
“原來如此。”
江殊突然鬆開兵器,右拳毫無花巧地迎上。
拳鋒觸及鏡像的瞬間,太初道韻自動模擬出空間波動頻率。
兩種同源不同質的力量對撞,爆發的並非是想象中的能量風暴,而是空間本身的震顫。
隻聽得那鏡像突然開口詢問道:“在你看來,何為空間?”
聲音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江殊識海響起。
他福至心靈,想起鏡淵中看到的混沌氣流:“空間是道之痕。”
“不無道理。”
鏡像化拳為指,點在他眉心,
“你再看看這一些,是否有所感悟?”
指尖接觸的刹那,江殊眼前炸開無數畫麵。
他看到宇宙初開時第一縷擴張的波紋;看到星辰誕生時引力場形成的彎曲;看到自己每個細胞間存在的微觀空隙,最後所有畫麵收束成古燈中央的晶體。
那根本不是實物,而是空間法則的概念具象化。
鏡像消散時,三盞古燈同時熄滅,空間之心自動飛向江殊,在他掌心重組為一顆類似於心臟模樣的晶體。
晶體內部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如流水般柔軟,時而如鑽石般堅硬。
當江殊將神識投入晶體,看到的不是傳承記憶,而是無數平行時空的入口。
某個時空中的戰風正在與機械母體死鬥,另一個時空的禦天茗則提前拿到了空間之心。
最令他驚訝的是,有個時空的黑袍人竟在跪拜他的雕像。
“這就是空間,這才是整個虛空海中最大的機緣。”
晶體融入丹田的瞬間,江殊體表浮現半透明鱗甲。
這不是防禦手段,而是空間結構在他皮膚表麵的投影。
舉手投足間,周圍的空間不再是束縛,而是成了他肢體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