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何汐在自己的房間內緩緩睜開眼睛,心情卻如戰艦外的天空一般陰沉。昨天發生的事情不斷在她腦海中閃現,尤其是那摔碎的水晶棺,讓她感到一陣恐慌。
“這裡是您訂閱的貿易之城天氣預報——台風與暴雨即將在一周內登陸城內,請各位城民注意安全……”
聽著手機裡的天氣播報,她匆匆洗漱完畢,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武鬥場。一路上,她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載著巨大的壓力。
當她走進武鬥場時,一眼就看到了負責飾演白雪公主的靈靈、飾演王子的宵夜、飾演小鬆鼠的小哭以及飾演小矮人的時雨、羽風和陳葉等人,還有一聲不吭的導演。他們或站或坐,似乎都在等待著排練的開始。
何汐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導演身上,隻見他一臉嚴肅地站在那裡,手中還翹著那標誌性的蘭花指。導演的沉默讓何汐心裡更加沒底,她暗自思忖道:“昨天我摔碎了水晶棺,導演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然而,讓何汐感到意外的是,導演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對她大發雷霆,針對自己,甚至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這反而讓何汐覺得有些不對勁,她不禁懷疑這背後是否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今天的排練吧!”導演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令人分辨不出男女,同時還伴隨著那熟悉的蘭花指動作。
聽到導演的話,何汐的神經並沒有放鬆下來,她反而更加緊張和恐慌了。她不知道導演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這種未知的恐懼讓她如坐針氈。
“今天上午的排練內容是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們的互動,大家要注意表情和動作的配合,展現出角色的個性和情感。”導演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的眼神漸漸轉移到了何汐的身上,“至於皇後,你就對著獵人的立牌多加練習一下你們的對手戲吧。”
“……啊??”何汐滿臉狐疑,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您讓我對著立牌練習?”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導演,又將目光投向自己帶來的血宴等身立牌,隻見血宴的眼睛如同真人一般,直直地盯著她,仿佛能看穿她內心的想法。
然而,這終究隻是一個立牌,無論它看起來多麼逼真,都無法與真正的血宴相提並論。何汐心中暗自叫苦,對著這樣一個沒有生命的立牌,她怎麼可能培養出對手戲的氛圍呢?
導演似乎察覺到了何汐的猶豫,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催促道:“培養對手戲氛圍,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快點快點,我可沒時間跟你廢話那麼多!”說罷,他便急匆匆地轉身離去,留下何汐一個人在原地,麵對著血宴的立牌,茫然不知所措。
“導演,等一下!!我有關於劇本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何汐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張口叫住了導演,想將自己昨天的想法告訴他。但導演卻裝作沒聽見似的,隻是徑直向靈靈他們走去。
“……不理我啊。”何汐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與血宴的立牌對視著,心裡卻不禁想起昨晚的事情。血宴昨晚依舊沒有回來,想必他還在貿易之城忙碌著,為大家安排這場童話劇的各項事宜吧。
正當何汐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轉過頭,隻見身穿小鬆鼠服飾的小哭正站在她身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小寒十,有我呢……”小哭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溫暖和關懷,讓何汐心中的不安稍稍緩解了一些。
看到小哭,何汐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小哭……”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焦慮,“怎麼辦,我還是沒想到特彆好的辦法幫你和宵夜。導演看起來也不願意按照我的想法調整劇本……”
正當何汐與小哭交談時,突然傳來一陣嘎吱作響的聲音,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原來是血宴的立牌發出的聲響,它搖搖欲墜地晃動了幾下後,毫無征兆地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何汐和小哭都驚呆了,她們眼睜睜地看著血宴的立牌臉裂成了三瓣,身體也碎成了支離破碎的模樣,仿佛遭受了一場可怕的破壞。
血宴立牌倒下的瞬間,何汐看清底座螺絲孔裡新鮮的劃痕——有人今早特意用螺絲刀動過手腳。碎片飛濺時,她聽見了一陣掩嘴的輕笑。
何汐的心中湧起一股憤恨,她惡狠狠地看了看遠處的導演和靈靈,他們的身影在她的眼中變得模糊起來。她的鼻子開始發酸,一股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
“皇後,看來連立牌都不想和你一起練習啊。”就在這時,導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皇後,還愣著乾什麼?快把它們清掃乾淨。”
“……”何汐的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過了好一會兒,她那原本緊握著的拳頭才緩緩鬆開,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知道了。”何汐的聲音輕得如同蚊蠅,讓人幾乎難以聽清。說完這句話後,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氣,轉身朝著擺放清掃工具的角落走去。
走到角落,何汐默默地拿起掃帚,將立牌的碎片一點一點地掃到一起。每一片碎片都像是她破碎的心,被無情地掃進了垃圾桶裡。
而另一邊,小哭則快步走到宵夜身旁,滿臉怒容地揪著他的衣袖,似乎想要把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發泄在這一揪上。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卻沒有發出聲音,但那副模樣分明是在說:“你看看小寒十都被欺負成什麼樣了,你為什麼不說話啊!!小哭真的很生氣!!”
宵夜看著小哭,臉上露出一絲愁容。他的目光在小哭和何汐之間遊移,最後落在了手機屏幕裡協會公用資金的赤字上,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
“我會額外給她兩箱銅鑼燒的。”宵夜終於開口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些許無奈和妥協。
小哭聽後,原本氣鼓鼓的臉頰變得更加圓潤,她瞪大眼睛看著宵夜,似乎對這個解決方案並不滿意。接著,她像一隻被惹怒的小獅子,揮起拳頭,給了宵夜的胸口兩拳。
打完之後,小哭依舊氣呼呼的,她猛地轉過頭,像一陣風一樣衝到了何汐的身邊。然後,她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何汐,輕聲說道:“小寒十,彆難過,有我呢……”
就在這時,小哭的腳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好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她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隻見一部粉紅色的手機靜靜地躺在地上,屏幕上還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誰的手機?”何汐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彎腰將手機撿了起來。當她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屏保時,不禁大吃一驚——那上麵竟然是一個男扮女裝的小男孩。
屏保上穿蕾絲裙的小男孩正對鏡頭k,水鑽發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何汐突然想起童年綜藝裡那個總被主持人掐臉誇“比真女孩還漂亮”的童星——現在他的假睫毛正黏在導演浮粉的眼皮上,隨抽搐的眼眶搖搖欲墜。
這位童星以男扮女裝的形象出現在觀眾麵前,那可愛又滑稽的模樣贏得了很多觀眾的捧腹大笑,也因此收獲了大量的粉絲和青睞。但是如今,這位童星已經徹底過氣,無人問津。他即使擁有再輝煌的過去,再多的粉絲和青睞,也隻是過去了。
難道說,這個童星就是導演本人?何汐心中充滿了詫異,她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雌雄莫辨、捏著嗓子說話、還時不時翹起蘭花指的導演,與記憶中那個天真可愛的童星聯係起來。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何汐似乎在這一瞬間理解了導演為什麼總是以這種雌雄莫辨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麵前,為什麼說話時總是要捏著嗓子,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複雜的情感。
“雖然這樣做好像不太好……但是靈靈到底有沒有對他說我的壞話……?我得確認一下。”好奇心作祟的何汐,鬼使神差般地劃開了屏保,然後點開了聊天軟件的界麵,迅速找到了靈靈的聊天窗口。
何汐默默地滑動著手機屏幕,逐字逐句地閱讀著導演和靈靈的聊天記錄。然而,隨著她不斷地往下翻看,她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站在一旁的小哭注意到了何汐的變化,她不禁關切地問道:“小寒十……你怎麼了?是不是靈靈在聊天記錄裡說了什麼特彆難聽的話啊?”
何汐沉默了片刻,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滿臉苦惱地將手機遞給了小哭,說道:“你自己看吧。”
小哭接過手機,定睛一看,終於明白了何汐麵色如凝重的原因。
原來,導演小時候曾因男扮女裝而走紅,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不但過氣,變得無人問津,還遭到了周圍人的嘲笑和詆毀,被罵作“娘炮”、“變態”。麵對這樣的困境,導演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在導演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淵時,隻有靈靈始終堅定地站在他身邊,給予他支持。而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貿易之城。當時,有人在背後偷偷議論導演小時候的裙子造型有多麼惡心,然而,了解導演曾經飾演過的角色的靈靈,特意模仿他小時候的台詞和動作,笑著說:“我小時候就看過您的表演,現在終於見到您了!我覺得您超厲害的,是現在的人不懂審美!彆管他們說什麼,您隻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那一刻,導演瞬間熱淚盈眶,他不敢相信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有人記得他,有人崇拜他。於是,自從初次見麵後,他們便交換了聯係方式。靈靈經常在他事業受挫的時候鼓勵他,安慰他,做他忠實的粉絲,在一定程度上是導演的精神支柱。
“……我大概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了。”何汐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靈靈是他最忠實的粉絲,他或許不知道該如何回報靈靈,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替她出氣。”
“可是小寒十又做錯了什麼呢?!小寒十對靈靈做的那些事情隻是反擊而已,這也不是他聽到一點片麵之詞就這樣針對你的理由呀!!”小哭把手機重新還到何汐手上,但她仍然鼓著腮幫子,用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替何汐道不平。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尖叫聲突然從遠處傳來,劃破了周圍的寧靜。眾人紛紛循聲望去,隻見導演滿臉怒容地站在不遠處,氣急敗壞地吼道:“皇後,鬆鼠!你們兩個在乾嘛呢?趕緊把手機還給我!”
聽到導演的怒吼,何汐心頭一緊。於是,她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忙快步走到導演身邊,滿臉尷尬地將手機遞還給導演。
導演一把搶回手機時,袖口突然掉出半截蕾絲發帶——和他童年成名作裡戴的一模一樣。何汐剛要開口,卻見他瘋狂把發帶塞回口袋,這個動作讓他精心貼的假指甲“啪“地崩飛一片。
“排練!”他尖叫著踩過指甲片,聲音突然拔高到童年角色的聲線,“現在!立刻!”然後狠狠地瞪了何汐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皇後,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還有偷看彆人隱私的習慣!我還是把你想得太好了!”
麵對導演的指責,何汐並沒有過多地解釋,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平靜地看著導演。然而,在她的腦海中,卻不斷地閃現出那個男扮女裝的過氣童星,以及導演在聊天記錄中所流露出的那些脆弱和無奈。
她看向地上的指甲片,發現它的背後刻著導演作為童星時扮演角色的名字。
其實,她非常理解導演的心情和遭遇,因為曾經的她就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而導演遇到靈靈之前則遭受著他人的非議和否定,飽受著孤獨的滋味;在一定程度上,與曾經那個深陷絕望的自己重合了。
“導演,我不怪這些天你對我嚴厲又苛刻。但是我還是希望,今後的日子,我們能更多的把精力投入到排練上,而不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鬨不愉快。”所以此時此刻,何汐選擇了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委屈和不滿,因為她知道,如果隻有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導演回報靈靈,從而實現自己的價值,那麼隻能由她來充當這個“壞人”的角色。
……
時間很快就到了童話劇開演的前一天晚上,夜幕籠罩,萬籟俱寂,時間悄然滑過午夜時分。
陳葉突然被一陣強烈的尿意喚醒,他緊緊捂著脹痛的膀胱,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睡袍隨意地披在身上,他踩著拖鞋,腳步踉蹌地走出房間,朝著x協會的走廊走去,目標明確——廁所。
然而,就在他急匆匆地奔向廁所的途中,一陣微弱的人聲傳入了他的耳朵。陳葉的腳步猛地一頓,他警覺地豎起耳朵,想要分辨出聲音的來源。這聲音若有似無,仿佛是從走廊的某個角落裡飄出來的。
陳葉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莫名的緊張感湧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著腳步,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當他走到一個牆壁的拐角處時,聲音變得愈發清晰了。
他屏住呼吸,緩緩地將頭探出拐角,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著周圍。果然,在不遠處的陰影中,他看到了兩個模糊的身影。陳葉定睛一看,驚訝得差點叫出聲來——那竟然是導演和靈靈。
“我們的事情,沒有暴露給其他人吧?上次可真是嚇死我了,沒想到她居然會看你的手機!”靈靈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驚慌,“幸虧我們談正事的時候都是線下見麵,否則我就沒法圓謊了。”
導演的聲音則顯得有些低沉和惱怒:“那女人真是沒有下限,我隻是沒慣著她而已,她就砸碎水晶棺來報複我。不過沒關係,等童話劇正式出演的時候,有她好受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陳葉的嘴巴不自覺地張得大大的,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導演和靈靈竟然在一起商量針對何汐的陰謀。陳葉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和震驚,他覺得自己好像無意中闖入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之中。
“你放心吧,靈靈,”導演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響,“我一定會讓這個害人精在舞台上原形畢露。”他的蘭花指輕輕撫過水晶獎杯的樣品,突然狠狠掐住杯頸,“到時候所有主演都會捧著這樣的獎杯謝幕,但是她……”
靈靈突然捂住嘴,眼睛彎成月牙:“難道您要給她——”
“一個鍍金的夜壺!”導演從道具箱裡拎出個泛著可疑黃漬的容器,壺身上用紅漆歪歪扭扭寫著“最契合角色氣質獎”。兩人對視一眼,突然爆發出一陣扭曲的笑聲,尤其是導演,他的假聲笑得岔了氣,變成公鴨般的嘎嘎聲。
“怎麼能這樣!!”躲在走廊拐角處的陳葉氣得咬牙切齒,麵容也變得扭曲:“我要把這一切都告訴會長!!”而他正要轉身時,後背卻撞上一具軀體,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剛剛從貿易之城趕回來的血宴。
“血血宴?!”陳葉顧不上往日的矛盾和衝突,用焦急的語氣小聲對血宴說道:“血宴,他們要對付何汐,要對付你的主人啊!!你快想想辦法呀!!”
“噓。”血宴突然豎起食指抵在唇前。這個總是不正兒八經的男人此刻眼中閃爍著陳葉從未見過的寒光,他無聲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嘴角扯出的弧度讓陳葉想到發現獵物的狼:
“找個沒人的地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