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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隻要大野爽不與我為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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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城。

爾朱兆大張旗鼓南下,洛陽的元子攸慌了,派遣使者要找李爽。

洛陽派出使者團隊規模不小,由南陽郡王元寶炬帶隊,大大小小百餘人,其中便有盧柔和他的妻子元氏。

隻是,到了陝城之後,元寶炬等人才得知,李爽已經從潼關回了長安。

“秦王為何如此急切回長安?”

元寶炬對於自己這位妹夫的行動,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明明不久之前,他還嚷嚷著要給自己老泰山要一個說法。那份奏疏元寶炬也看過,按照道理說,真要討個說法,李爽應該從潼關回到陝城,而不是反向去長安啊!

可惜的是,元寶炬這個問題陝城中沒有人回答他!

元明月雖然是秦王妃,可她這個哥哥從來都不是長安秦王府重要成員。因此,陝城中人對其禮遇,卻沒有人對他說句真話。

直到盧柔打探許久,元寶炬才知道此事的底細。

“蕭讚病重,秦王趕回長安便是為了此事。”

“蕭讚?”

盧柔這麼一說,元寶炬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這人是誰?

“便是蕭寶夤的侄子,秦王立的齊帝!”

這麼一說,元寶炬想了起來,隨即更加疑惑。

“他病重了,秦王為何要這麼著急趕回去?”

元寶炬話裡話外隻有一個意思,就這麼一個南朝的皇子,還是前朝的,值得李爽這麼重視麼?

盧柔看著眼前的棒槌,實在不想和他多說話,可無奈,元寶炬的身份擺在這裡,又是他的領導。

“蕭讚雖是舊齊的皇子,可卻牽動著如今梁帝之心。舊齊雖亡,這塊招牌還是有些用的。蕭寶夤敗亡時,那些追隨他的人都轉投到了蕭讚麾下,人數不多,可不乏有才之士。”

“有才之士?”

元寶炬聽了,有些不屑,卻聽盧柔道:

“這幫人中有精通水戰之士,這樣的人在大魏,可是不多見。”

元寶炬對此,不甚在意。

“在咱大魏,精通水戰有什麼用?陳慶之的白袍軍也精通水戰,可還不是被爾朱榮的契胡騎兵打得差點全軍覆沒。”

說著,他問道:

“咱們該怎麼辦,陛下交代,要我見到秦王,請他派出援軍救援。至少,也要讓陝城的兵馬往前動一動,說不定能唬住爾朱兆。”

盧柔拱手道:

“秦王去了長安,我們自然也去長安,總要見到秦王,才能完成陛下的托付。”

元寶炬想了想,道:

“就如此吧!”

……

長安。

明淨的屋室之中,蕭讚躺在病榻之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病榻之前,跪坐著百餘名家臣,如今,都低沉著臉,不發一言。

直到李爽的到來。

李爽穿著一身黑色的服飾,風塵仆仆從外而來,走進了屋子中,快步奔向了病榻前,握住了蕭讚的手,輕呼一聲。

“陛下!”

蕭讚看著李爽風塵仆仆的樣子,道:

“如今中原板蕩,朕實有累大王!”

“陛下說的哪裡話,便是天塌了,本王也要來此啊!”

蕭讚本是乾涸的臉頰上流下了一行清淚,嘴唇乾涸,撐起了力氣,握住了李爽的手。

“朕有兩件事情,想要拜托大王。”

“陛下請說!”

“蕭衍篡齊建梁,蘭陵蕭氏中人多歸之,唯我與叔父蕭寶夤北上投魏,屋中之人,隨我叔侄多年,皆為忠臣義士,還望大王照拂。”

“陛下放心,本王自當為之。”

說著,蕭讚在李爽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一旁的侍從拿來了一個精致的盒子,裡麵裝著一方玉璽。

蕭讚強撐著一口氣,捧著這玉璽,呈到了李爽的麵前,道:

“大齊至此,天命將終,還望大王奉承舊器,砥礪新誌,他朝振臂,滌蕩腥膻,驅逐胡虜,還我漢家河山!”

這方玉璽並非傳國玉璽,蕭讚卻是很鄭重。

屋中的舊齊之臣見此,全部俯首,等待李爽接過這方玉璽。

李爽接過了這方玉璽,蕭讚卻依然虛弱的不成樣子,可他強撐著精神,對著屋中眾臣吩咐道:

“爾等身為齊臣,自朕以後,當奉秦王為主,若有異心,蒼天不佑!”

屋中眾臣齊齊叩拜,道:

“臣等自當效命秦王,若有異心,蒼天不佑!”

蕭讚看見這幅畫麵,心中舒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倒在了病榻之上。

李爽接住了他,卻見蕭讚揮了揮手,讓屋中家臣都退了出去。

靜室之中,隻剩下了兩人,蕭讚臉上帶著憂慮,道:

“大王,朕快死了,還有一件事情,願與大王說!”

“陛下請說!”

“大王身邊的那位韓陵先生,與我蕭氏有大恨,大王用之,亦當防之。獨孤王妃、劉女侍中,曾處北地,與之亦有舊……”

蕭讚說著,握緊了李爽的手,提醒道:

“——金刀之讖,不可不慮!”

“本王知道!”

李爽隻說了這幾個字,蕭讚看著,鬆了一口氣。

“是朕聒噪了!”

此刻的蕭讚已然虛弱無比,了卻心中之事,他並沒有就此變得平靜,李爽從他的目光之中看到的是一股難以磨滅的怨恨。

自然,這股怨恨不是對著他。

“蕭衍……蕭衍……朕恨不能見你霸業崩滅!”

蕭讚高呼一聲,而後氣絕。

李爽輕輕的搖了搖頭,手在他臉上輕撫,使其瞑目。

空蕩蕩的屋室之中,唯有留下了蕭讚一人,李爽走了出去,向著屋外等待的一眾人,道:

“發喪!”

……

南鄭。

老樹之下,樹葉飄零。

韓陵在樹下,打著五禽戲,正慢悠悠的晃動著臂膀。

李神軌剛剛睡醒,穿著睡衣,打著哈切,走了出來。

看見院中的韓陵正好打完了一套拳,問道:

“先生,聽說蕭讚死了,這事你知道麼?”

“當然!”

韓陵擦了擦額間的細汗,回了一聲。

“我聽說他臨終之前還放不下對蕭衍的恨,雖說他是遺腹子,可也是被蕭衍養大的,蕭衍對他也不算差,他叛離後,還優待他的子嗣和生母,又有什麼深仇大恨解不開。”

李神軌說著,坐到了一旁的石桌邊,也不忌諱,隨手泡了一杯韓陵準備的藥茶。

這種事情似乎多了,韓陵也見怪不怪,特意還在一旁準備了另一個杯子。

李神軌抿了抿,一口喝了下去。

“味道不錯!”

韓陵走到了李神軌身邊,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道:

“有些仇恨,非是當事者,便不會明白,旁人以為可解,當事者又如何能放下呢?”

李神軌喝完茶,也不明白韓陵話中的意思,不過他也不在意,問道:

“先生也與人有仇?”

韓陵點了點頭,道:

“自然!”

李神軌一笑,打趣道:

“那怎不見得先生如那蕭讚一般,整日裡叫罵呢?”

韓陵搖了搖頭,歎息道:

“叫罵又有何用,罵得死仇人麼?若整日如他一般,鬱結於胸,仇溢於外,又如何能見到仇人霸業崩滅呢?”

李神軌聽了韓陵這若有深意的話,隻當清風過耳,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

“先生,今日我要去聽曲,此間之事,還要勞煩於你。”

韓陵聽了,眉頭一皺,有些不願。

“陳留王,你好歹也學了這麼久,怎麼什麼事都托給我,老夫也不是鐵打的啊!”

“先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何意?”

“先生有仇人,我又沒有,還是聽曲更重要。”

“……”

——

野王。

爾朱兆率領大軍南下,終於到了野王。

望著靈堂之中盛放著爾朱榮屍體的棺槨,爾朱兆一進去便倚著棺槨哭得泣不成聲。

一眾女眷在旁看著,不覺得也哭泣了起來。

屋中戚戚,眾人心中也不好受,尤其是爾朱世隆,看著爾朱兆如今疲憊的模樣,也在心中歎了口氣。

雖說眾人都知道爾朱兆率軍南下是為了什麼,可他此時流露,也不像是假的。

北鄉公主一臉悲戚之色,走了過來,勸道:

“吐末,你叔父知道你心,九泉之下也安慰了。”

“叔母!”

爾朱兆哭完,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站了起來,站在屋中央,喝問道:

“王相這奸賊何在!”

爾朱兆是想要繼承爾朱氏的,而要繼承爾朱氏,那便要為爾朱榮報仇!

除此之外,便是要夯實自己爾爾朱氏第一繼承人的身份。

來此之前,爾朱兆已然聽說了王相的事。很顯然,他的話與爾朱兆想要做的相違背。

元天穆站在一旁,不曾言語,北鄉公主見勢,道:

“王相那夜和秦王派來的使者離開了!”

“果然是奸賊,若心中無貳,他跑什麼!”

聽說王相跑了,爾朱兆並沒有多麼生氣。正如他所言,他想要的效果已然達到了。

隻要證實王相心中有鬼,乃是妖言惑眾,那麼他說的話自然就不可信了。

至少,在爾朱氏內部是這樣。

爾朱兆站在屋中央,處在絕對的c位,發號施令,眾人也不敢有異議。

“天柱大將軍威名蓋世,有大功於天下,身遭此難,朝廷卻不給個說法,實在欺人太甚!我欲南下洛陽,問一問陛下,此事是否與他有關,諸位如何說?”

爾朱兆的目光看向了屋中一眾爾朱氏子弟,最終將目光放在了爾朱世隆身上。

爾朱榮留下的萬餘晉陽甲騎,大半在爾朱兆手上,剩下的便在爾朱世隆麾下。

不過爾朱世隆畢竟不是衝鋒陷陣的戰將,那些契胡騎兵跟隨他,也多是因為時勢所趨。

爾朱兆有信心,將爾朱世隆手中的兵權奪過來。

如此,他便整合了軍權。

隻要這支契胡騎兵在手,那麼爾朱兆便是事實上的爾朱氏家主了。

在爾朱兆的目光注視下,爾朱世隆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可此時,他也不可能說不去。

“自當如此!”

爾朱兆見此,點了點頭,道:

“天柱大將軍之仇,在洛陽,亦在長安,討問陛下之後,還當……”

爾朱兆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北鄉公主打斷了。

這位對待爾朱兆很好的叔母,自從爾朱兆南下之後就沒有公然反對過爾朱兆,反而事事都順著爾朱兆,可此時,卻是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頭。

“天色已晚,吐末來此不易,當先行休息,容後再議。”

北鄉公主是爾朱榮之妻,她這一說,所有人自當遵命,包括爾朱兆。

……

“吐末,你要做什麼?”

北鄉公主帶著元天穆,將爾朱兆帶到了側室,問道。

“叔母,我自然是要為叔父報仇,菩提是如何被抓的,叔父又如何去的辟雍,我爾朱氏三十多個子弟死在洛陽,這些事情與大野爽脫得了關係麼?”

北鄉公主聽了,道:

“就算有關係,可動手的也不是秦王。你叔父被刺之時,他早就離開洛陽了,你強要攀扯到他身上,又是何必!”

爾朱兆聽了,明顯不服氣,不過他也不敢對北鄉公主發脾氣,而是看向了元天穆。

“元天穆,我叔父死了,你是不是有二心,在此蠱惑我叔母?”

元天穆被爾朱兆這絲毫不留情麵的質問聲,氣得麵色煞白。

北鄉公主見此,道:

“吐末,如何和你大伯說話!”

被北鄉公主訓了,爾朱兆也不敢作聲,隻是盯著元天穆,依舊目光不善。

北鄉公主也有些心累,語重心長道:

“吐末,你叔父死了,你來繼承爾朱氏,我是支持的。”

北鄉公主的話,讓爾朱兆心中一暖,可北鄉公主接下來的話,卻讓爾朱兆心中有些受傷。

“可你不能無的放矢,你叔父在時,尚不能攻破柏璧,直取關中,你之威望差你叔父遠矣,如何能是秦王對手?且小爾朱尚在長安,你真的與秦王撕破臉皮,想過她麼?”

爾朱兆握緊了手,咬著牙,問道:

“那依叔母之見,該當如何?”

“你要報仇,我不阻攔,可你得分清主次,那些洛陽人你得罪了也就算了,當此之時萬不可得罪秦王。你要安坐晉陽,掌控你叔父留下的基業,便要明白你最大的敵人不在關中,而在中原。”

爾朱兆聽了這番話,明白北鄉公主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即道:

“好,隻要大野爽不與我為難,我也不會與他為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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