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景恬頂不住。
就連一旁捧哏的東北大漢張雋益,也有些頂不住。
他哪裡能想到,祁諱能描述得精彩?
但演戲還在繼續,祁諱先夾起毛肚,蘸了些蘸料放到景恬麵前。
又給張雋益飾演的郝平川也夾了一份。
麵對鏡頭,張雋益控製著表情,他演的是戰鬥英雄。
在戲裡,郝平川頂著槍林彈雨在戰場裡衝鋒,打鬼子,打蔣匪。
彆說牛肚,就算人肚他也見過,所以他不能出問題。
但夾起毛肚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頓了頓,才張嘴一口吃下去。
監視器後,孔晟看到了這一幕,但想了想,沒喊停。
這反應很真實,戲裡郝平川也沒吃過這東西,有這表現很合理。
“嗯,筋道筋道!”郝平川連連說道。
沒有腥臊,沒有異味,是熟悉的毛肚口感。
他是二十一世紀的華夏人,又不是真的建國那會兒的人,當然吃過這些。
熟悉的口感傳來,讓他那股子不舒服消退了不少。
祁諱也吃了一片爆肚兒,咯吱咯吱的咀嚼聲緩緩響起。
反倒是景恬有點下不了嘴,祁諱這壞蛋說得她都有點吃不下了。
一開始,她以為這場戲的困難在豆汁。
沒想到還沒到豆汁,她就有點頂不住了。
“白玲同誌,為了便於我們展開工作,我建議啊,請從小吃開始,了解北平。”祁諱說著台詞,京片子抑揚頓挫有節奏,還帶著幾分挑釁。
景恬頓了頓筷子,不服氣的她夾起毛肚呼嚕一聲,吸進嘴巴裡開始咀嚼。
兩條修長的柳眉微微舒展,還同樣挑釁的看了祁諱一眼。
導演棚裡,孔晟忍不住咧了咧嘴,有點想笑。
這兩人演起歡喜冤家還挺好玩。
“很好,過。”孔晟喊道:“準備下一場。”
現場維持不動,攝影師按照預定計劃快速調整,進入相應拍攝位置。
“第203場第2鏡第一次,action!”
場記員打板,拍攝繼續。
“誒,我主食怎麼還沒上?”祁諱飾演的鄭朝陽叫道:“來來來,趕緊把主食給我上來。”
“來啦!”店小二端著兩個盤子快步上菜:“炸饅頭片,臭豆腐。”
“三位慢用!”
“哎喲~這味兒啊!”郝平川皺眉來了一句。
一旁的景恬,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臭豆腐和臭豆腐之間也是不一樣的。
湘省的臭豆腐是塊狀油炸的,外酥裡嫩,臭味比較淡,油炸後主要是焦香。
但帝都的臭豆腐不一樣,這玩意兒是青灰色的腐乳類的東西。
軟綿綿的跟膏狀物一樣。
而且臭味濃烈刺鼻,跟氨水一個味兒。
要不是祁諱提前適應過,還真扛不住。
簡而言之,長沙臭豆腐是小吃中的黑色誘惑。
而帝都臭豆腐,那是腐乳中的重口味!
早有準備的攝影師,燈光師們戴上了口罩。
導演棚裡,孔晟和副導演對視一眼,皆是怪笑一聲,這場戲有點意思。
咱們導演是咋想出來的?太有意思了,太損了!
哪有這樣欺負自己對象的?
片場中,演戲還在繼續。
祁諱拿起炸饅頭片,一邊做一邊說:“先拿一塊饅頭片,再來一整塊臭豆腐。”
說著,他夾起臭豆腐在兩人麵前展示。
景恬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臭!
“然後攤平嘍,看,厚厚的一層。”祁諱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抹著青方臭豆腐。
“咱北平人,早飯要是能吃上這個,快活似神仙呐!”祁諱看著景恬,微笑道:
“再來第二片,一拍,然後那麼一擠!”
說著,手指用力擠壓。
老帝都秘製小漢堡的夾層中,青灰色的黏糊狀物伴隨著濃烈臭味一點點擠出。
景恬身體下意識後仰,但很快意識到自己還在演戲。
當即略微抬眼看著祁諱,有點生氣,又有點不服氣。
“您請!”祁諱遞到景恬身前,臉上壓製不住的壞笑。
看到祁諱臉上的壞笑,景恬刀人的眼神開始不加掩飾。
張嘴,惡狠狠的咬在饅頭片上。
哢嚓~
一聲脆響,炸饅頭片的奶香味兒裹挾著臭味,甜中帶鹹,也不是那麼難入口……
“哢!”這時,孔晟突然喊停:
“錯了,景恬,要接過饅頭片再吃。”
直接吃鄭朝陽手裡的東西,這點過於親密了。
看著像被投喂一樣。
但戲裡的白玲和鄭朝陽相互看不對眼,相互下套,關係還沒到景恬和祁諱那麼好。
景恬估計是和祁諱親密太多,忘記現在是演戲了。
“都恢複一下。”孔晟喊道:“剛才那個鏡頭,重來一次。”
景恬咽下嘴裡的東西,祁諱則把臭豆腐漢堡轉個方向,把景恬咬的那個缺角用手掌遮擋。
“好,3、2、1,action!”
景恬瞪著眼,看著一臉壞笑的祁諱,伸手接過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吧?”祁諱笑道
景恬撅著嘴,一邊嚼著一邊點頭:“嗯~”
這表情,看得對麵的張雋益繃不住,笑了起來。
孔晟看到他笑場了,但沒喊停。
有時候一些笑場是可以保留的,甚至有些笑場還能成為經典場麵。
“很好,過!”孔晟輕咳一聲,喊道,整理好情緒後才說道:“下一個鏡頭繼續。”
景恬微微鬆了口氣,終於到豆漿了,終於不是奇奇怪怪的食物了。
“3、2、1,action!”
場記打板,拍攝繼續。
“有點乾是吧?”祁諱看著正在咀嚼的景恬,微笑道:“沒關係,咱們拿稀的順順。”
“店家,我豆汁呢?”
“豆汁兒來了!”店小二快速端上三碗白中帶青的豆汁。
頓時,餿中帶酸,酸中帶臭的氣味緩緩飄起。
景恬倒是不怎麼在意,她覺得應該是祁諱兩人的是豆汁,而自己的是豆漿。
問題不大。
“我建議以豆汁代酒,祝我們的工作一切順利。”祁諱帶著幾分壞笑,緩緩說道。
“來,乾!”捧哏郝平川端起碗,豪邁說道。
景恬見狀也端起碗,毫無防備的她直接喝了一大口。
頓時那股子又酸又臭又餿,還帶著豆腥味的複雜氣味直衝腦門。
景恬這下真的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瞪著眼,繃著臉,強忍著。
這個鏡頭快完了,得拍完再說,不然還得再來!
等拍完這場戲,再找祁諱算賬!
竟然敢騙我!
可惡!
帶著這股念頭,她咽下了嘴裡的豆汁。
祁諱微笑點頭,也緩緩喝了一口。
景恬張著嘴,有點緩不過來……但卻紅唇一抿,略微得意與挑釁的看向祁諱。
祁諱含著豆汁不動,靜靜的看著景恬。
“呃哦……”果不其然,她擋不住了,快步跑出開始嘔吐。
一連串的反應真實無比,不像是演的……當然不是演的。
這種反應壓根不需要演。
一般人哪裡扛得住豆汁?
看著景恬跑出,祁諱也繃不住了,腦袋一扭也“yue~”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止是他,張雋益也受不了豆汁,同樣嘴一張吐了出來。
導演棚裡,孔晟幾人繃著臉,想笑、但是不敢笑。
忍得比片場中的演員還辛苦。
這麼欺負你對象,這得哄多久……不對,剛才祁諱使眼色,不會就是為了現在吧?
孔晟暗叫一聲不妙。
外邊,景恬擦嘴漱口,咬牙切齒的走回來。
竟然敢騙我……祁諱,你完蛋了!
今晚你要是還能能下床,老娘跟你姓!
但剛一進門,卻正好看見祁諱黑著臉吐掉豆汁,張雋益也如此。
而後,祁諱猛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爆喝一聲:
“孔晟,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換成豆漿了嗎?為什麼還這樣?”
“孔晟!身為導演!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