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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人都笑話我,偏偏我最好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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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道急促而淒厲的尖叫聲,杜康嬪踉蹌著撞翻案幾,繡墩上的爐子都被帶倒,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你……你!!”

身體上的痛苦,遠不及精神上的不可置信,她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的作為。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隻靠著些陰謀詭計,就想竊奪皇權,執掌天下?”

王佐的出拳又狠又絕,顯然是防備了對方的武功。

畢竟那一招“皇歿”雖然已經被破解,卻不代表“淵天子”自身沒有實力。

然而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的是,杜康嬪真的不懂武功。

一拳就被撂倒。

王佐有些失望,又有些釋然。

而他全力一擊的成果,就是溫熱的液體順著杜康嬪腿間汩汩流下,在裙上洇開刺目的猩紅。

她的十指摳進地磚縫,抬頭死死瞪著王佐:“你不要命了?我腹中的……可是龍種!”

“龍種?”

王佐甩了甩拳頭,嘴角扯出森然冷笑:“一個反賊的孽障,也配稱龍種?”

“瘋子!瘋子!”

杜康嬪本以為海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直到此時方知,真正的威脅,竟然是這個原本瞧不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而對方出手的狠絕果斷,更是直攻她最大的護身符。

孩子……

孩子要保不住了!

“噗!”

杜康嬪急怒攻心,嘔出一口鮮血,染血的指尖徒勞地抓了抓,喉間擠出破碎的詛咒:“天子……不會放過你……”

“方才是什麼響動?”

恰好就在這時,門口處探來一顆腦袋。

那是唐王朱宇溫。

“來人!來人啊!”

當目睹房間內的慘狀,朱宇溫先是震驚,然後反應極快地跑了出去,淒厲的喊聲很快傳開:“出事了!出大事了!康嬪遇襲——”

聽到求救聲,最先趕至的是剛剛被支開的陸炳。

他一把推開門衝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令他渾身血液凝固——

杜康嬪癱倒在地,裙裾被鮮血浸透,麵色慘白如紙,十指死死扣著地麵,指甲幾乎折斷。

關鍵是身下蜿蜒的血跡觸目驚心!

“禦醫!快傳禦醫!”

陸炳先是朝外大吼,聲音幾乎撕裂。

然後看向靜立不動的王佐,顫聲道:“先生,這……這是怎麼回事?”

‘唐王……’

王佐皺了皺眉頭。

朱宇溫的立場,他一直難以確定。

到底是被黎淵社的賊人所利用,蒙在鼓裡?

還是早早知曉黎淵社的陰謀,默默配合?

可無論如何,此次唐王出現的都太早了。

早到他來不及布置現場,將這起妃嬪流產的罪名轉嫁到其他地方,隻承擔一個護衛不力的罪責。

而繼陸炳闖入,又有多人出現,眾人亂作一團。

宮女們尖叫著四散奔走,內侍跌跌撞撞地去尋太醫,唐王朱宇溫更是麵無人色,指著王佐道:“是不是你?你竟敢對康嬪不利?”

王佐神色冷硬如鐵,一動不動。

杜康嬪伏於地上,低低呻吟。

沒有人敢直接攙扶,都在等待禦醫。

結果老禦醫來了,也不敢上前,顫顫巍巍的模樣,時刻準備一同躺下。

終於。

殿外傳來厲喝——

“怎麼回事?”

朱厚熜大步踏入,龍袍翻飛。

他的目光,從杜康嬪慘白的麵容掃到地上的血泊,瞳孔驟然緊縮。

“陛下!”

朱宇溫聲音緊繃:“王佐他——“

陸炳打斷:“陛下!先以康嬪的安危為重!”

朱厚熜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快為愛妃診斷!”

老禦醫這才停止打擺子,慢吞吞地上前,同時幾名宮婢小心翼翼地將杜康嬪扶回床上。

診斷片刻後,老禦醫顫聲道:“陛下恕罪,胎象已現離決之兆,恐難以保全……”

無人詫異。

腹下流了這麼多血,若是胎兒還能保住,那才叫稀奇。

但即便如此,屋內也陷入死寂。

杜康嬪瞪大眼睛,嘴唇顫抖。

突然身子一僵,隨即劇烈抽搐起來。

“不好!”

老禦醫按住她的人中,肌膚濕冷,脈象已亂如麻,趕忙施針,但還是避免不了下身的血越湧越多,頃刻間便浸透了整床錦褥。

由於孕期尚短,這樣的出血量,就已經結束了。

“皇兒……我的皇兒!”

在聞者悲傷,見者隕淚的淒厲聲音下,朱厚熜目光如刀鋒般刺向王佐:“王佐!你做了什麼!”

殿內瞬間死寂。

人群的外圍,海玥三人也在列。

就在方才,他們去了畫舫,查看了鄭嬤嬤的屍體。

嚴世蕃和陶典真還有些猶疑,海玥則清楚,這是王佐動手了。

隻不過就連海玥都以為,王佐隻會對杜康嬪的身邊人下手。

先剪除對方的羽翼,再想方設法讓正主暴露。

結果。

這位的行動太果斷了,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那邊鄭嬤嬤的屍體都還沒變硬呢,這裡杜康嬪腹中的胎兒已是沒了。

不得不說。

這一記殺招確實乾脆利落,卻也險之又險。

想要天衣無縫地隱瞞過去,幾乎不現實。

事已至此。

王佐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臣,誅殺逆賊!”

“逆賊?你是指朕的嬪妃?還是朕未出世的皇兒?”

“陛下,此女並非杜康嬪,而是黎淵社賊首‘淵天子’!她假孕欺君,意圖禍亂國本!”

“荒謬!荒謬!陛下,王佐瘋魔了!竟敢如此汙蔑後宮妃嬪!”

“王佐,你可有證據?”

腦海中浮現出了可能的對峙,王佐深吸一口氣,拜倒下去,直接道:“臣有罪!”

“來人,將他帶下去,嚴加審問!”

眼見陛下震怒,先生也沒有任何為自己辯駁的意思,陸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現在不是時候,等查清楚情況再言其他。

眾人紛紛退下,很快屋內隻剩下兩人。

“陛下!”

杜康嬪蜷縮在床上,纖白的手指死死攥住裙角,指節因用力而發青。

她仰起那張慘白如紙的臉,眼中噙著淚,朱唇輕顫。

原以為這個時候,會看到朱厚熜眼中的憐惜,亦或是對凶手的震怒——

畢竟那是龍種。

是這個男人的骨血。

然而當她抬眸的刹那,卻對上了一雙比寒潭更冷的眼睛。

朱厚熜負手而立,龍袍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的麵容平靜得可怕,連眉梢都未動分毫,唯有那雙略顯狹長的眼睛裡,翻湧著寒意。

“你……”

杜康嬪的聲音瞬間弱了下去。

因為那雙眼中的寒意,不是因喪子之痛,而是洞悉一切後的殘酷。

她猛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皇帝,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王佐……是陛下指使的?”

“愛妃這話,朕可就聽不明白了!”

朱厚熜緩緩俯身,龍袍下擺沾到了床單的鮮血,也渾不在意,聲音輕得如同耳語:“王佐是朕的臣子,是我大明的錦衣衛都指揮使,談何指使?”

“你!你!虎毒尚且不食子……”

杜康嬪渾身戰栗。

她原以為,王佐是不甘屈服,不願意從此聽命於黎淵社,這才在最後時刻,以同歸於儘的手段傷害她。

但她此時此刻才突然明白,從一開始起,王佐的投降根本就是假的,是那位都指揮使和當今天子布的局。

自己精心布置的計劃,早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反過來被利用。

更狠絕的是,對方連孩子都不要。

這雙近在咫尺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溫度,隻有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決絕,冰冷,沒有一絲留戀。

曾對她溫言軟語的帝王,瞬間陌生得令人絕望。

‘黎淵社完了!’

朱厚熜審視著這個賊首,卻有些如釋重負。

黎淵社一直是他的心腹之患。

因為相比起白蓮教在地方作亂,舉起造反的大旗,黎淵社的目標從一開始就瞄準了紫禁城內的天子。

平叛是封建王朝的家常便飯,單單是洪武朝,就有大小叛亂近兩百起,平均每年六起,統治者是早就麻木的,對白蓮教固然痛恨,卻沒有太大的感覺。

可刺王殺駕,則是直接針對天子的謀害,稍有疏忽,就會萬劫不複。

一個針對王朝,一個針對個人。

威脅性不言而喻。

現在好了。

淵天子落網,可高枕無憂矣!

然而或許是看到了這份釋然,或許是終究不甘的怨念,杜康嬪突然開口:“臣妾不是真正的‘淵天子’!”

朱厚熜瞳孔驟縮,語氣變得森然起來:“你說什麼?”

杜康嬪自顧自地道:“是有人不要這個位置了,我才繼承了此位,正因為這樣,太微垣與天市垣不服我,趁勢宣揚我是建文後人,脫離了紫微垣的管轄!”

“我入宮正是為了證明,我不比旁人弱,我要成為母儀天下的太後,以女子之身執掌這個天下!”

“我要做到曾經的‘淵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總算沒妄想成為武則天。

但成為權勢最強時期的張太後,也是完全可以預期的。

可現在……

王佐一拳乾碎了這個天子夢。

說到這裡,腹中的劇痛感仿佛更上一層。

比起身體上的痛楚,這種打擊更讓杜康嬪難受。

人人都笑話我,偏偏我最好笑!

可恰恰是這樣的絕境,讓杜康嬪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歇斯底裡的笑容,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陛下,你想要黎淵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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