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陰沉的天突然亮了亮。
提著蛋糕走到半路的小柳兒和老宋默契地移開雨傘往頭頂瞄了眼。
雨幕依舊沉沉。
“應該是要打雷了，咱們快點兒。”
話音剛落，老宋怔了怔。
一道光束從沉沉烏雲中朝頭頂落下。
不對！
是茶館那邊。
倆人也不撐傘了，一陣疾走。
供桌前，身穿白裙的女孩也察覺到了那光束，怔愣的瞬間，整個身體就被光束包裹其中。
熙夢難以置信地看了蘇塵一眼，悄聲問：“老天爺也喜歡收禮辦事啊？”
“轟隆隆！”
頭頂灰沉沉的烏雲忽然傳來了雷聲。
熙夢縮了下脖子。
雨幕下，供桌上的一扇羊肉猛地飛起，砸在熙夢臉上。
熙夢：“……”
不就是說了一句？
老天爺是真記仇啊。
“呸呸呸！”
她將糊在嘴裡的血肉吐出。
江妮立馬將桌上原本的花茶遞給她。
漱口抹嘴，熙夢再度看向女孩，嚇一跳。
“這麼重的煞氣？！”
女孩此刻周身的光束已經消散，但全身被包裹在濃鬱的煞氣裡，整個身體都漂浮了起來。
蘇塵沒回答。
他的心神此刻都在牽引煞氣和保護女孩的魂靈上。
老天爺的確是出手了。
光束落下的瞬間，就將女孩與他人的姻緣斷開。
失去了誓約的鉗製，女孩背後那張人臉直接失控，煞氣肆虐，幾欲吞噬女孩的魂靈。
得虧蘇塵早有準備，提前護住了女孩的魂靈，煞氣久久沒能吞噬女孩魂靈，開始逸散出女孩身體。
即便他極力疏導，也有部分漏網之魚。
熙夢瞥了蘇塵一眼，直接衝了上去。
茶館裡。
小李瞪大眼睛。
另外兩個司機如出一轍。
老宋和小柳兒也猛地停住腳步，看著熙夢化為一條閃著電光的黑龍，繞著女孩上下盤旋。
普通人看不到煞氣，但這雨幕中不斷閃爍的電光讓黑龍的身形十分醒目。
可不止他們看到了，整條老街上原本匆匆趕路的路人都沒忍住注目。
“嘶嘶~”
少部分逸散的煞氣在電光中消散。
剩餘的大部分煞氣在蘇塵的牽引下，一點點集中，最後凝結成了個煞氣球。
蘇塵探手進布袋。
引雷符灑向天際，頭頂轟隆隆個不停。
雷電蜿蜒劈下，準確無誤地落在那煞氣球上。
熙夢恢複人身，順手一拽，將女孩扔到了椅子上。
女孩怔了怔，下意識抬起手摸向後背。
光滑的，平坦的。
她一直平穩的情緒難得外露，眼眶快速紅了起來，竟是喜極而泣。
不過很快她就擦拭了下眼角，收斂表情，有些擔憂地看向蘇塵。
尤其是懸浮在他上方的那個煞氣球。
濃鬱的黑，好似能吞噬一切。
如果自己被這煞氣包圍……
女孩身子顫了顫，就聽低低的“喵嗚”一聲。
她朝桌上的小狸花看去。
原本乖巧趴著的小狸花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前爪抓撓著桌麵，對著上空的雨幕一陣齜牙。
“小心！”熙夢也察覺到了什麼，急切提醒了聲。
蘇塵手腕裡的小白化為一道白影掠出。
熙夢見狀也直衝天際。
與此同時，蘇塵收在布袋裡的木牌緩緩飛起。
在煞氣球上頭不斷旋轉著。
細絲般的綠色線條從木牌裡蔓延而出，探入雨幕裡。
蘇塵眯了眯眼，繼續朝上空扔引雷符。
“喵嗚~”
小狸花緩緩收起利爪，再度窩成一個麵團子。
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上空。
老宋將蛋糕放在它身邊也沒發覺。
老宋：“……”
他伸手悄悄摸了一把。
好軟！
舒服！
終於摸到了。
他是懂得知足的，摸了三下就將手縮了回去，後退進茶館。
轟隆隆！
雷聲依舊震天響。
老宋端坐在茶館裡，開心地喝了口茶水。
嗯，有點冷了。
但還是挺好喝的。
很快他擰眉捂住心口。
外麵的小狸花毛發再度炸開。
女孩擰眉，麵露不解。
小柳兒身子搖擺了下，好在很快穩住了身形。
緩了緩，心口的不適逐漸消失，老宋抬頭，見對麵的小李盯著自己，問：“看我乾嘛？”
小李：“……”
剛才莫名一陣心悸。
他估摸著是雷聲影響的。
但……
他是不會承認膽小的。
“老宋，剛才你摸那幾下……”
豎起大拇指。
內心：挺猥瑣的。
沒等老宋回應，他又輕咳了聲：“對了老宋，我這不是不知道周圍哪裡飯館比較好嗎？想跟你請教一下。”
“這你就問對了。”老宋依舊推薦了方嬸的小飯館，隨後才察覺不太對，擰眉起身朝後院走。
掀開門簾，看到掛在簷下的鳥籠，還有裡麵已經倒在底部的八哥，老宋怔住。
魔都的傍晚，電蛇奔走。
雲層裡。
一黑一白兩條龍不住遊走。
綠色的絲線卻沒繼續往上，而是朝南邊開始蔓延。
最後一道雷光將煞氣球徹底劈散，蘇塵身影消失。
小柳兒趴在柱子邊往天上看。
天更暗了。
細雨蒙蒙。
除了淋了點雨，什麼都看不著。
她失望地回到攤邊坐下，將蛋糕擱在桌上，順手摸了把小狸花。
後者的毛發此刻已經恢複，被小柳兒摸了下，下意識躲開了些，小柳兒沒管，繼續摸，小狸花掃了她兩眼，沒再反抗。
懸浮在空中不斷旋轉的木牌忽然停下，其上有綠光閃爍了幾下，很快飛向小狸花。
“喵嗚~”
小狸花跳起，叼住木牌放在桌麵。
蘇塵的身影出現在桌邊。
熙夢緊隨。
暗沉的天忽然像是灰布被剪刀剪開，落下了清白的天光。
夕陽的餘暉灑落魔都，照在院子的積水上，反射到老宋的臉上。
他的手頓了頓，很快將邊上的土撈過來，往下壓了壓。
洗淨手，再回茶館，已經有人抱著嬰孩急切跑來。
“蘇道長，蘇道長，快救救我的小寶！”
“這孩子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翻白眼。”
蘇塵聲音依舊平淡沉穩。
“彆著急，我看看。”
黃南鬆也抱著他的看家老狗過來。
見排隊的不是抱著小孩子，就是扶著老人，他索性抱著奄奄一息的老狗進茶館。
“老宋，你臉色有點差啊。”
老宋瞥了眼那老狗。
“準備埋哪兒？”
黃南鬆一下子炸起來。
“蘇道長在這兒呢，老黃還有救。”
老宋掃了眼窗外。
“那麼多人出事，輪到它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