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心公司,馮晨楓正在打電話:“喂,潘總,對現在二審已經判了。”
“我看了一下,一共是一百一百一十三萬左右,對,後麵估計周雲就會申請強製執行了,潘總你看我們這邊要不要做點什麼?”
電話那邊的潘總聞言道:“肯定要做的啊,這個還用我教你啊,到時候強製執行了,你就和執行法官態度好點,表示一定會給,隻是現在沒錢,讓他那邊多寬限幾天。”
“反正拖著,先拖它半年再說,中間你可以再和那個孫依玲談談,給她說清楚,繼續執行下去也沒用,頂多公司破產清算。”
“但要是調解的話,可以給……給八萬,我再給她加三萬,然後慢慢談。”
“這中間的度你把握好,最高不能超過八萬,而且調解協議也得保密,不能讓彆人知道。”
“咱是開公司的,下麵那麼多騎手,真要讓其他人知道給這錢,那後麵肯定麻煩。”
潘總隨隨便便就想出了辦法,或者說這一套流程他們做的多了。
就是硬拖,不跑路不抵抗,執行法官那邊也不會說什麼,人家態度這麼好,那你能咋辦,隻不過沒錢而已。
並且還會跟法官,實在不行你給我破產清算吧。
都這樣的態度了,執行法官肯定會認為這個公司特彆配合,那就更不可能有什麼動作了。
時間才是維權中最大的敵人,時間拖得越久,維權的人會越著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調解。
類似的情況很多人打官司的人都遇到過,就是一個字,拖!
把你拖的筋疲力儘,這個筋疲力儘不是說身體累,而是心累。
隻要你想到有這麼一個事就會如鯁在喉,讓你的精神上特彆疲憊,讓你產生想法,就這麼算了吧……
相反,潘總這邊根本不急,時間越久對他越有利,此消彼長之下,當事人終究會撐不住。
到那個時候就不是一個律師能做主的了,調解協議一簽,事情完美解決。
如果律師不是周雲,那真的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你看,律師贏了這麼多官司,你當事人還得感謝人家。
對公司來說,雖然對方贏了那麼多,但最終還是用小錢解決了,那同樣完美。
八萬和一百一十多萬比起來那就是小錢。
一切說好,馮晨楓掛了電話,隨即給公司開會,就等著強製執行的到來。
而周雲這邊算著時間,眼看已經到日子,但是朗心公司依舊沒給錢後,隨即來到了長花區人民法院執行局,遞交了強製執行申請書。
幾天後,馮晨楓正在忙著招人呢,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電話。
隨即接通道:“喂,誰啊?”
手機中一個聲音響起:“你好,我是長花區法院執行局執行法官周永恒,你是郎心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馮晨楓是吧?”
馮晨楓趕緊點點頭:“對是我,周法官,你是想問那個案子的事吧?”
電話另一邊,執行局辦公室,今年三十二歲的周永恒開口道:“對,你們公司沒有履行判決,對方申請了強製執行。”
馮晨楓趕緊開口道:“周法官,那你肯定查過我我們公司的賬戶,現在確實很艱難,真的是執行不了,不是說我們不認賬,我們認這個賬。”
“但是您也知道,外賣行業那都是人家賺錢,像我們這種隻是勉強糊口,公司養著那麼多外賣騎手,現在真的掏不出錢。”
執行局辦公室內,周永恒聞言道:“但是這個案子情況比較特殊,對方畢竟現在認定了工亡,你們這……”
話沒說完,這邊的馮晨楓便趕緊道:“周法官,我們很理解的,畢竟是公司的騎手,我們真的理解,隻不過現在太難了。”
“說實話周法官,我這邊都已經做好了破產清算的準備,但公司情況您也知道,就算走破產清算,那也不一定有錢。”
馮晨楓說的還是簡單了,不是不一定有錢,而是一定沒錢。
這種類型的服務公司本身就是輕資產甚至是零資產的,能有什麼可以清算的。
電動車?電池?全部都是和第三方合作的。
怎麼合作,很簡單,第三方公司和立下公司簽合同就行,總之錢肯定不從朗心公司這邊過。
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辦公場地也是租的,清算之後可能還會冒出不知道多少債務來。
眼見那位執行法官不說話了,馮晨楓接著說道:“雖然公司沒錢,但我們也是想著配合,所以周法官,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和對方調解。”
“畢竟公司的騎手去世了,所以我們幾個股東商量一下,自己出錢來給補償一下。”
啊?電話那邊的周法官有點淩亂了,這些人……這麼好的嗎?
但你要說他們真的是好人那也不對啊,那位周律師走到這一步可是費了不知道多少心血。
猶豫之後周永恒還是開口道:“馮總,那你們願意出多少?”
“我們股東其實也沒什麼錢,這樣吧,一共可以湊個六萬給他們家,如果不答應,那我們也沒辦法,他們可以繼續申請強執。”馮晨楓很快說道。
周永恒沉默了,一百一十多萬的賠付金,他們這邊隻願意出六萬來調解。
“行,我和對方說一聲,看他們什麼想法。”
掛了電話,周永恒可以確定,這幫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了想之後撥通了那位周律師的電話,他想問問對方的看法。
酒店房間內,周雲正在梳理關係,聽到手機中的聲音頓時笑道:“周法官啊,巧了,咱們這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你說對方願意出六萬來調解是吧,老套路了,我這邊肯定不可能答應的。”
很快周永恒的聲音響起:“但是周律師,我查過對方的賬戶了,幾個賬戶都沒錢,對方甚至說可以破產清算。”
周雲聞言笑道:“周法官,你其實可以去查一查對方最近六個月的銀行流水,你會發現他們根本沒什麼流水。”
“沒什麼流水?我看這公司的人應該不少吧,他們在市裡應該有不少站點的。”周永恒有點詫異道。
周雲隨即道:“您可以看看,我之前提交的材料裡有一份合同,那是郎心公司和立下公司簽訂的,從那份合同就能看出來,郎心公司基本上是收不到錢的。”
“我之前查過了,雖然他們公司的參保人數為零,但是,我去過他們那公司,員工至少應該有七到八人,如果再算上下麵的站點,那人數絕對不會少。”
“其他的不說,站點的站長肯定是公司的員工,這個不會錯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樣一家公司,簽了一份沒有任何盈利的合同,但是卻有這麼多員工,那這麼多員工的工資怎麼來的!”
“退一萬步說,一家公司怎麼可能不以盈利為目的呢,那這裡麵是不是有其他的貓膩?”
這就是周雲這段時間以來做的工作,從合同上看,郎心公司根本就不是公司,因為它根本不盈利。
而一家公司不盈利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學過公司法的都知道,公司是以盈利為目的企業組織。
結果呢,郎心公司沒有盈利不說,還養了這麼多職工,它以為它是誰,搞慈善的?
那這些員工的工資從哪來,彆說什麼不發工資職工也能乾活,你以為你是誰,土木工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