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害死貓。
這家夥適用於世界上的所有生靈。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
隻是現在她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那副壁畫已經印刻在了她的靈魂深處無法散去。
毫無疑問,雖然壁畫有些抽象,但上麵描繪的確實是世界樹與那傳說中的智慧之泉……
崛起在神代末尾餘韻中的魔王知曉很多如今的生靈不知曉的事情。
比如,現在在阿瓦隆的那棵世界樹,隻是真正世界樹的一個投影。
當然這不是說世界樹就不在阿瓦隆,而是其並不存在於阿瓦隆的現實位麵。
這件事大多數的精靈或許都不知道。
她能知道這個秘密,也是因為那句源自死神的箴言。
雖然具體的對話,她如今無法回憶起來。
但是她隱約記得在說出這句箴言之後,死神曾透露過類似的提示。
不過那位神明也隻是提了這麼一嘴,便不再說話。
在丟下這句箴言後,她也是被直接放逐出了死者之國。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覺得不可思議。
原本她隻是以為羅蘭或許和這位死神有什麼關係。
或許是自己不知道的某位眷屬的凡世之身,又或者是死神選中的什麼後繼者。
不然無法解釋那個矮冬瓜一口一個那位大人的喊羅蘭。
但如今,魔王覺得羅蘭真實的身份並非那麼簡單。
隻是她不敢繼續深究下去了。
命運——對於並未深刻了解這個詞彙的人而言,下意識的反應或許是反抗。
畢竟沒人希望自己的人生被提前劃定好結局和過程。
任何一個具有自由意誌的智慧生靈,都會下意識地厭惡所謂命運的安排。
但身為一個曾經反抗過命運的家夥而言,魔王知曉命運的本質是什麼。
也深知一切針對命運的所謂反抗,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隻會成為加速命運的推手。
命運的狡計便是,它總是藉由反抗它的手,來達成它的計劃。
當然,命運也並非無法掙脫——她也好,那個一劍將她砍死的勇者也好,兩人都曾經摸清過掙脫命運的方法。
但那也隻是初窺門徑。
也正是因為窺探到命運的真相,兩人得以在最後改變了部分自身的命運。
她通過分魂的手段,以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依舊停留於世,算是避開了她的命定之死——即魔王將死於勇者之手的定律。
雖然她確實死了,但多少沒死透不是嗎?
而那個藍毛瘋女人,聽貧乳精靈說也活出了超越人類壽限的壽命,幾十年前才死。
顯然她也在某種意義上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那便是超出了人類的壽命極限。
貧乳精靈沒見識,以為那家夥能活這麼久隻是因為實力強。
但魔王很清楚,那道界限並不是靠著自身的魔力能夠突破的桎梏。
古往今來,比那個藍毛瘋女人強的人又不是沒有。
那個在北境的寒風之中建立起人類第一帝國的那位古老的王者,在傳說中被稱頌為人之王的強者,那可是有著實打實的擊殺邪神的戰績的。
這可不是後來那些被自己當野怪刷的邪神。
能在神代活動還沒被那群正神弄死的,個頂個都是是不弱於真神的存在。
但這位人之王依舊沒能超過人類的壽命極限,在兩百歲時壽終正寢。
不過在他死後,人類之中就開始出現名為魔女的特殊存在了。
雖然隻會在人類女性中誕生,但確實也打破了人類的壽命極限。
魔女的壽命甚至超出部分的魔族,隻要夠苟,活個幾千年也是很輕鬆的。
僅僅從這點來看的話,或許那位人之王也打碎了命運的枷鎖也說不定呢?
隻不過不是他自己的枷鎖。
算了,自己深究這個也不是個事……總之羅蘭這小子的身世,顯然涉及到了更高層麵的存在。
不過這麼一想,這小子身上的那些異樣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為什麼原初符石這種存在,在羅蘭身上甚至能出現複數存在?
為什麼羅蘭能夠輕而易舉地激發出符石的全部力量?
世界樹為何垂青羅蘭這個人類?
以及……這小子看似平凡,實則漏洞百出的平凡身世。
原本以為隻是他父親運氣不好遭了那位永寂低語者的認知乾擾。
但現在來看,這或許隻是表象。
不過……
“說到符石……魔族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王庭費儘心思收集符石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現在搜集了多少了?”
“難不成是為了啟動黃金號角?”
“如果是為了這個,那魔族到底遇到了什麼危機?還是說,那群家夥又想發起一場戰爭?”
魔王邊想,便操控手甲飛到了一塊石頭上休息起來。
比起飛過去幫助羅蘭解決儀式。
更清楚自己現在狀態的魔王選擇在這裡遠程加油。
畢竟她最多隻能幫羅蘭凝聚出一層虛幻的鎧甲出來,隻能提供一些微弱的身體強化效果。
但羅蘭現在身上有大源意誌的加護,自己這些增幅可有可無就是了。
而且,如果自己的那些猜想有哪怕百分之一是對的,現在她都不用擔心羅蘭的安全。
……
“老將軍,還沒到嗎?”羅蘭跟在舉著火把的老將軍身後問道。
“嗯。那群暗夜使徒在發現這處神廟之後,試圖利用這裡殘留的神力進行實驗。”
“剛剛我們走過的,都是這處神廟最初的通道,但那群家夥來了之後,暗中將這裡擴建成了一座地下研究室。”
蘭卓斯邊解釋邊說了起來:“那場儀式如今依舊在持續中,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城內的影響都是因為這個儀式的持續進行才造成的。”
“隻要中斷掉儀式……至少認知汙染不會繼續擴散,大源的循環自淨很快能發揮作用,不過到時候多半少不了一場突發的魔力風暴席卷伊斯法爾。”
羅蘭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到時候需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蘭卓斯咧嘴笑了起來:“我就是個隻懂揮劍砍人的粗人,阻止儀式法術這種事,我可還是第一次乾。”
“不過……隻要把維持儀式的東西毀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羅蘭有些無奈:“按理說確實如此,不過目前的狀況來說,除此之外我們或許還要麵對藏在幕後的那尊邪神。”
“究其原因是邪神的力量借由儀式擴散,才導致的目前的狀態。”
“是嗎?”蘭卓斯嗬嗬一笑:“那就交給你了,彆看我實力比你強,單論學識我真未必就比知道的多。”
“我已經一百多歲了,自從我當年為了吃口飽飯參軍入伍以來,我就沒經受過多少正經的教育。”
“也就是我天賦不錯,靠著一路廝殺,才有了如今的一身實力。”
“我擊退過魔族的那些王庭之主,也沒少對付試圖在伊斯法爾欲行不軌的邪教徒。”
“混沌兄弟會的那個獄火司教被我砍成過重傷,灰燼教團的教主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所以孩子,我還是難以避免的陷入了傲慢之中。”
蘭卓斯說著,緊緊地攥住拳頭:“如果我……如果我能多注意一些那些不曾被我放在眼裡的小人物的話,這起事件本不會發生!”
“艾巴斯是暗夜使徒多年前埋在帝國軍部的一枚暗子之事確實超乎我的意料。”
“但如果沒有那些早已在城中活動了數年的邪教徒的幫助,這場儀式也無法順利進行!”
羅蘭打斷了老將軍的發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去阻止儀式吧老將軍。”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沉得住氣。”蘭卓斯轉而問道:“你就不怕嗎?那可是邪神,哪怕隻是一道力量,也不代表你我這次就能成功。”
“神與人之間的差距可謂天塹。”
羅蘭隻是平淡地回應:“我已經在海上見識過邪神的半身了。”
“隻要儀式沒有完整進行,祂們的力量沒有完全降臨人世,那就不是什麼無法解決的災禍。”
“看來你果然是個專家……好了,到了。”
討論結束,兩人抵達了一處三叉路口。
原本兩人或許應該在這裡糾結一番到底該進哪一條路。
但鑒於邪神氣息帶來的不適感已經溢滿了右側的那條通路,儀式的現場在哪裡也顯而易見了。
“小子,做好防護,我……”
蘭卓斯剛想說自己可以張開屬於九環傳奇戰士的領域,將汙染暫時隔絕在外,讓羅蘭進自己的領域裡躲一躲,免得被超出強度的認知汙染影響。
但下一刻,他就看到羅蘭渾身金光綠光雷光一塊往外冒,整個人閃的和舞廳裡的燈球一樣刺眼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還未說出口的話。
怎麼說呢……
這小子身上的特效有些滿了。
伴隨著翠綠樹影一起出現的冒著雷光的荊棘,以及體表散發的淡淡金光,還有那小子手上拿著的光元素構成的長矛都在告訴蘭卓斯,自己即便已經很高估羅蘭的實力,但還是有些低估對方了。
至少他現在能感受到原本隻有六環實力的羅蘭,現在渾身上下爆發出來的氣息完全不輸尋常的八環英雄階位的強者。
“您說什麼?”
“……沒什麼。”
蘭卓斯不再開口,隻是沉默的向前走著。
羅蘭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麼。
一手握住耀陽長矛一手握住緘默之劍就跟著老將軍朝著儀式現場走去。
很快一副堪稱煉獄的景象就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其中蘭卓斯的臉色尤其差。
“該死……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羅蘭的臉色也驟變起來。
該怎麼形容他眼前看到的一切呢……
這裡完全不想是一個洞穴,而是想某個巨獸腐敗發爛,卻依舊在進行著蠕動消化的胃袋!
腐敗發黑的肉壁替代了原本的岩石地麵,原本舉行儀式的現場,現在隻有那座石製的祭壇仍舊保持著一絲原有的形狀。
其餘的,從地麵到牆麵,再到穹頂之上的照明燈球,統統都活化成了蠕動發臭發黑的血肉組織!
“他媽的!我不就是剛死了沒多久嗎?就算算上我和我艾巴斯那崽種的戰鬥,撐死也就兩天的功夫啊!”
蘭卓斯一邊罵著,一邊試圖將自己的領域朝著眼前的異變場所延伸。
隻是效果不佳。
他的領域剛剛延伸出去,就被那些活化的岩石地麵給吞噬了個一乾二淨!
不僅如此,在感受到了新鮮的魔力之後,整個洞窟像是一個生物一般,開始朝著兩人開始噴塗著粘稠的膿液。
“艸!這麼怎麼惡心!”
羅蘭暗罵一聲,然後毫不客氣地瘋狂投擲耀陽之矛,在太陽符石的加持下,這些長矛就像是熱刀切黃油一般,飛快地消除了眼前的一大片血肉。
那些朝著兩人噴吐的膿液也被燒灼殆儘。
蘭卓斯見羅蘭已經動手,自身也是展現出了屬於九環傳奇的實力。
羅蘭第一次見識到了九環階位的戰士到底有多離譜。
伴隨著莫名的壓迫感升起,幾乎隻是一瞬,羅蘭就感覺眼前劃過了無可計數的劍光。
那些劍光在頃刻間凝聚成一張半圓形的屏障,自兩人腳下飛快的延伸開來,將所觸及到的一切都洗洗切成了虛無。
老將軍的領域沒有凱法斯那樣炫酷的特效,看上去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魔力形成的圓圈。
但位於領域內的羅蘭能感受到那好不遜色於凱法斯光雨領域的壓迫感。
這是將技巧與魔力以及肉體鍛煉到極致的領域。
它並不華麗,但絕對致命。
在兩人的聯合清掃之下,眼前很快出現了一大片的空地,除了岩壁之上已然在蠕動的那些活化血肉之外,至少通往祭壇的路被打開了。
蘭卓斯皺起眉頭,攔住了打算上前的羅蘭:“小子,這裡不對勁……我剛剛那一招按理說絕對可以摧毀這個洞窟,甚至開出一個直通地麵的洞……”
“但現在除了我們身前的這條路之外,什麼都沒做到。”
“不要小看了一位九環傳奇的破壞力……哪怕是一座山脈放在我麵前,我也有自信在短時間內將其粉碎成石塊。”
“不好!”
蘭卓斯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一把將羅蘭朝後推去。
沛然巨力轉瞬間就將羅蘭推飛出去,下一刻羅蘭就看到了同樣倒飛回來的老將軍。
但老將軍還是老將軍。
羅蘭被推飛,隻能趔趄地後退幾步穩住身形。
但明顯被打飛的老將軍硬是在空中來了個帥氣的轉身,然後將手中大劍插進地板,以此達成減速的目的,然後慢慢滑行到自己麵前,帥的不行。
在默默記住這套流程之後,羅蘭看向了前方。
一個黑色的瘦高人影站在祭壇之前,然後收回了它背後的一條剛剛伸出的觸手。
接著它那並無五官存在的漆黑頭顱上,突然冒出了一隻純白的獨眼,瞪大了看向了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