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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6 處處皆是功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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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這座田莊,除了原本的莊地之外,向南還有一大片的坡嶺也被納入到了田莊的範圍中來,自田莊一直延伸到萬安山的北麓。

這倒不是張岱憑著特權大肆圈地,而是真金白銀買來的。這些土地多是溝壑坡嶺,並非農田,一度作為永業田被分配給民戶,但實際上的開發價值和開發程度都非常有限,因此被大片撂荒。

張岱將這些土地買來後,又雇人在坡下平整溝壑、挖掘水渠,一番整改之後坡下植桑、坡上則種植桃杏李棗等果樹,與往日溝壑起伏、雜草叢生的模樣相比,已是改頭換麵。

時下正值二月初春,正是杏花含苞待放的時候,遠遠望去坡上一片淺粉色彩,仿佛一道彩練纏於青山上。

眾人在莊上飲酒正歡,遙望坡上杏園,也都不免趣意大生,而在得知那裡也屬於田莊的範圍內後,一個個都叫嚷著要去遊賞:“張六當真富貴子弟,多田多地,桃杏滿山!”

張岱聽到這話後也是哭笑不得,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刑部尚書盧從願就是因為號為多田翁,結果沒能做上宰相。而且這一大片陂野嚴格來說也並不是他的,雖然是他置辦,但卻是為岐王家代持。

這一層淵源倒也不便多說,加上眾人隻是朋友間的調侃,因此張岱也沒有多作解釋,著令莊丁牽來代步的馬匹,然後便與眾人一起出了莊子,向坡上的杏園而去。

“張六產業雖豐,但卻不擅長經營啊!這坡下的渠旁且先植柳,桑林應儘植杏,杏林上再植桃梨,柳枝抽發春來也,杏二桃三花滿溪,晚春梨花白勝雪,才能讓遊人流連不思去!”

李嶷指著坡下的桑林搖頭晃腦的說道,他出身趙郡李氏,家中在洛陽周邊也頗有資產,對於整治產業也有一番自己的心得。

張岱聞言後便笑語道:“我倒不像李十七這般雅趣盎然,之所以布置這一片桑園,也是為的養蠶繅絲、助益產業。”

“這桑園怕是十數頃有餘,張六家中多少織婦可用?”

眾人聽到這話後,不免也都微微色變,甚至都流露出幾分仇富之意。

雖然燕公張說向來不以廉潔稱,可若是就連戶中一個子弟都擁有如此廣闊莊業、役使起碼上百名織工為其織造牟利,那可就實在是貪婪過甚了!

張岱倒沒想炫富,瞧著眾人有些誤會的眼神,他便又耐心解釋道:“此間所以大作桑園,倒也不是我一家需要繅絲取利。去年河南河北大受災害,宮中惠妃率六宮宮人養蠶,又恐災民哀苦,所以……”

眾人聽到這話後,才知道張岱竟經營管理著這樣一個龐大的救災計劃,一方麵自是為剛才的誤會感到羞慚,另一方麵則就是對張岱高義救災事跡的欽佩。

“往昔隻道張六郎名門公子,超凡脫俗又不識人間疾苦,或可語於風月,難與講論紅塵。今知六郎如此事跡,才知往昔所見淺薄!”

常建一臉感慨的說道,其他幾人也都不由得點頭表示認可。

張岱聽到這話後又有些詫異,原來他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是這樣一個形象?

他對此還真沒有意識到,總覺得自己是一個苦心孤詣、更甚至苦大仇深,平白遭受許多人事刁難、又充滿救人濟世情懷的正義少年呢!

隻聽常建這番感慨,大概過往與自己交流接觸也存了幾分小心翼翼,擔心會惹惱自己這樣一個沒怎麼受過委屈、傲氣滿滿的公子哥兒吧!

不過這倒也怪不得彆人誤會,說實話如果張岱在家中真是嫡出子弟、自幼便倍受嗬護的話,說不定真會養成那種性格。

諸如他叔叔張垍、他弟弟張岯,待人接物就算是彬彬有禮,但那種客氣禮貌更多的是一種表演性質,內心裡仍然習慣以自我為中心,並不會真心實意的認可他人。

張岱自家知自家事,他的前身張雒奴本身便沒有那樣的福氣,如今的際遇處境也都是憑自己奮鬥一點點扭轉提升,甚至可以說幾番出生入死,哪裡又會不知人間疾苦啊!甚至人間還沒有品嘗到的疾苦,他都深有了解。

“我雖然領銜其事,但日前一直耽於省試、未暇出都前往災區視望,倒也稱得上是不識疾苦。所以準備關試之後便沿河東下,遊曆一番,看看所事者幾人受惠、又有幾分不足!”

為免氣氛尷尬,張岱便又笑語說道。

王昌齡聞言後眸光一亮,旋即便也開口道:“濟世益人,何須配印?但能心向道義,處處皆是功德!往昔苦遊塞外、吊古頌今,猶有餘意未儘。而今得悉張六所事,遂知萬事以人為本!我欲相與同行,未知可否?”

張岱聽到這話後自是一喜,他本來就乏人手助事,如果王昌齡肯加入進來,哪怕不管理具體的事務,寫詩讚頌一番也是一項收獲啊。

“關試之後便是守選,未知幾歲才能解褐。與其無聊枯守,不如尋事曆練。我也同往,哪怕隻救濟二三人,也是日後談資!”

李嶷當即也表態道,時下進士的守選期並不固定,關試之後即授也有,守選個年仍然不能通過銓選的也有,而進士及第之後的社會活動也是增長閱曆名聲的一個途徑。

隨著這兩人先後發聲,又有幾人也紛紛開口想要參與其事。刨除一些利弊的考量不說,他們這些人還沒有正式解褐任官,心中自有一份急公好義、希望能夠憑自身才力助益人間的誌向!

“既然如此,那便關試之後再聚,商討行程!”

人才肯定是多多益善的,張岱對此自是歡迎至極,這些新進士們本來是朝廷選取出來的人才,如今朝廷暫時用不到,他當然樂得先用一用。

原本今天請這些人到田莊來,張岱不過想著敘一敘同年之誼,順便幫忙把嚴挺之撈出來,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意外之喜。

也就是如今的他管不到吏部,否則如果這些人做得好的話,張岱都想給他們開個實習證明!

因為對張岱所說的救災事宜產生了興趣,眾人也都顧不上再去遊賞杏園,便又返回田莊去詳細的向張岱了解相關的救災舉措,不知不覺便聊到入夜才在莊上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張岱起床後便有莊人來告有兩人黎明時便先告辭離開,像是不願意今天一起行動去拜謝座主。張岱雖然有些惋惜,但人各有誌,他也沒有再過多糾結。

接下來留在莊上的眾人陸續起床,見到少了兩人後,各自心內也都有些不是滋味,但還是打起精神來,在莊上用過早餐後,便一起返回城中,直向嚴挺之坊中私邸而去。

等他們一行來到嚴挺之坊邸外時,卻見先前離去兩人正在坊街旁徘徊,李嶷當即便不客氣的喝問道:“你二殺才既不欲同行,入此來觀戲嗎?”

兩人聞言後也不以為忤,其中一個則指著李嶷大喝道:“李十七休得惡語!昨夜你飲酒致醉,嘔我滿身,所以才早歸換衣!”

聽到這話後,眾人又都大笑起來。無論兩人是怎樣的原因離開,又經過怎樣的掙紮而到來,但既然來到這裡,那便不必再問其他。

十三人聚集在此,早驚動到了嚴氏家奴,兩名壯仆持杖站在門口,一臉警惕的望著他們。

“某等俱今歲春榜及第進士,相約此日來拜謝座主!爾等勿驚,且持帖入告主人!”

張岱翻身下馬,拿著十三人名帖入前去,向著一臉警惕的嚴氏家奴說道。

“我、我家主公並不在家,公子等或可向尚書省去訪問。”

嚴氏家奴們接過名帖後仍是麵有遲疑,向著張岱等人回答道。

“嚴座主為事所係,某等自知,但拜謝之禮不應因此而廢。便請入告師母,若當真不便相見,某等前堂作拜,並請賜信物以證禮成,某等再入省告於座主!”

張岱聞言後便又說道,兩名家奴聽到這話後才分出一人匆匆入稟,不多久後便匆匆返回,將眾人請入前堂來,並把一條衣帶擺在上座而後對眾人說道:“主母告公子等可以於此成禮,此主公衣帶禮成後可攜去。”

張岱等人聽到這話後,眉頭也都微微一皺,雖然說張岱是提出了這樣一個方案,可嚴挺之的夫人竟然當真這麼做,甚至不讓他們入府往中堂去,這無疑就是顯得不近人情了。

須知嚴挺之眼下還在受監中,他們這些人仍然認其為座師並且登門來拜謝,也是承擔一定政治風險的。

嚴挺之的夫人卻拿這種俗禮來約束,要麼是自視甚高、看不上他們這些新科進士,要麼是腦子糊塗,根本就拎不清當中的蘊意。

但既然對方這麼做了,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於是張岱便帶領身後眾進士們向堂上擺著嚴挺之衣帶的座席作拜致謝。

等到他們起身、張岱入前去拿嚴挺之衣帶的時候,一名仆人又小步入前叉手道:“張公子,主母請公子入堂敘話。”

“不必了,翌日座主歸後,某等再來拜見!”

張岱聽到這話後略一錯愕,旋即便搖搖頭,拿著衣帶與眾人一起出門上馬往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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