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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7 善念一起便是菩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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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的支持,讓張岱更有了底氣,要求王毛仲必須先交付一批牛馬防疫治疫的藥物,他才會前往其家參加宴會。

王毛仲在聽到王守貞傳回的話之後,心中也是氣惱的不得了,他自覺得自己已經是不計前嫌、大度相邀,卻不意此子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開條件!

“阿耶,還是答應他罷!張六他今時不同往日,他是甲科狀頭、天下知名,已經不是憑著威權能夠恐嚇……”

王守貞恐怕他老子發怒後搞得他更加難作、於是便連忙勸告道。

往年他仗著他老子的權勢,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如今不為權勢所庇護,對於人間的情勢反而所見越發的全麵,尤其也明白了他父親的權勢雖大,但限製也多。

最簡單的一點,在聖人做出了對他的判罰之後,他父親始終都沒想過、似乎也不敢對他加以關照,由其旬月間足時足日的去張家當直作役。

簡而言之,他父親在北門再怎麼位高權重,也不過隻是負責皇城一隅的安危而已,若失聖意,頃刻失勢,仍是不及南省公卿之家那麼端莊體麵。

譬如張說去位已久,其家仍然榮寵不衰、賓客盈門,張岱更能科場報捷、天下知名!

當然,王守貞也是隻見其一、不見其二,本能的認為打倒自己的必然是強大的存在,下意識的進行腦補。但實際上,他在張家隻是做個馬夫而已,又哪裡會知道張說去位後那些曲折複雜的人事紛爭與傾軋。

“哼,匹夫喪誌、不如豬狗!日後家中事情,你少發聲議論!”

王毛仲聽到這話後便冷哼一聲,心裡認定這個兒子已經廢了,旋即便又沉聲道:“此徒貪譽,欲以我家資貨成其濟困救災之名,以期能於選司得享令聲。

我日前雖在聖人麵前說過絕不以此牟利,但也不會舍我家資,成全其名。他想空手撈得這些物料,那是做夢!日前已經由我處詐走錢帛數萬,若欲求藥,必須比照時價奉還財帛!否則寧可將此物料撒於河中,也絕不舍之!”

這件事已經在聖人那裡掛了號,王毛仲又剛剛遭受一番敲打,自然不敢再囤積居奇的憑之牟利。但若就這麼施舍給張岱,他也決計不肯,起碼要收回各類本錢花銷!

這不隻是一個利害問題,更是一個麵子問題。北門諸將都已經因為分紅遲遲不到位而頗多怨言,若再知他將大宗藥物白送給張氏小子,各自心內必然更加的雜念叢生。

若那小子真敢借惠妃之口再向聖人告狀,說他出爾反爾,那他便進言這些物資還要儲備以供禁軍牛馬役力防疫,張氏子勒取外用、居心叵測!

他這裡已經做好了算計,不過也沒有用上。因為張岱也懶得跟他扯皮,處置疫情向來都是防大於治,一旦天氣完全的轉暖,疫情必然也會快速的擴散,災區大量耕牛染疫,即便搶救回來,怕也很難參加接下來的春耕。

所以眼下最重要是找到足夠的防疫藥物並儘快輸送出去,因此在王守貞將其父之意傳達過來的時候,張岱當即便表示答應下來,願意用時價接收一批其所囤積的藥物。

眼下的他並不缺錢,除了之前所掌握的資財之外,還有王毛仲賠付過來的將近兩萬貫,加上他爺爺又送給他積德坊一處宅院、宅院中同樣收存有價值兩萬貫左右的錢帛物資,以供他遊曆花銷。

所以他立即便抽調出三萬貫錢帛出來,要在近日便完成買賣、然後向東運出。時下已經是二月中旬,他也要趕在三月前離開洛陽東行。

由於他麾下徒眾多數還在災區做事,於是他便把同年們從溫柔鄉裡拎出來,讓他們幫忙管理完成這筆交易。

眾人眼見到張岱並非說說而已,是真的拿出錢帛巨資來籌措救災物資,心中也都欽佩得很,對此自是不敢怠慢,全都打起精神來開始幫忙。

值得一說的是,宋三娘家也將他們今日風月戲樂的花銷賬目送來,幾天的花天酒地便造了將近兩千貫的巨額花銷。

張岱看到這數字後也不免暗自咂舌,直歎這銷金窟果真名不虛傳,假使去年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他手裡能有這樣一筆巨款的話,早已經跑沒了影而不會繼續留在洛陽蹚渾水。

數額雖然很龐大,但一筆筆花銷也都記錄的很清楚,於是張岱便又讓家人運輸錢帛去付款清賬。

可當錢帛送去的時候,宋三娘卻拒收這麼多,李嶷個大嘴巴早向其透露了他們接下來要奔赴災區救災,所以宋三娘隻收取了三百多貫的本錢,剩下的則就讓張氏家奴拉回來用作救災。

世人的身份哪怕再怎麼卑賤,但對高尚的情操總有自我追求。張岱也沒想到宋三娘竟然將送進門的錢又推卻出來,便親自登門道謝。

“六郎自是誌氣雄偉的大丈夫,以天下人禍福為己任,官身初拜便急去救災。奴等雖無這樣雄偉的誌氣,但也有幾分物傷其類的人性。

往常積攢一些閒錢,也隻是供奉佛堂香火,期盼積累功德,以求來生獲救,清靜享福!但今能救得現世人,讓那些受災的婦孺免於疾苦,今生便能享一份福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宋三娘口誦著佛號,一臉真誠的說道。

張岱聽到這話後,心內也是五味雜陳。這世上偏偏最可憐悲苦之人最願意相信行善積德能有好報,反而是那些高高在上、最應當有這樣操守的人將此視為一個笑話,人形獸態、禽獸不如!

這時候,又有一個玲瓏嬌俏的少女由外麵走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裹,正是前夜於此侍奉張岱的鶯奴。

這少女將手裡包裹擺在張岱麵前案上,垂首怯聲道:“奴前蒙錯愛、得侍一宵,倚門以待卻不見郎君,心中薄怨,卻沒想到郎君是忙於如此大義之事。奴鄉在曹州,幼為客商擄賣到洛陽,幸阿母市買收養才得成人。

郎君今將往救災情,便揀些許財物助郎君此行,生身父母或也嚎啕待救,若能借郎君之手施及些許,奴也不算絕情不孝的罪孽之人,還請郎君勿嫌物薄……”

張岱打開包裹一看,見裡麵有散碎的小塊金銀、銅製的臂釧發釵之類,還有不少錢文磨蝕的銅錢,想來都是長期積攢下來的散碎錢物,但價值也都不算多高。

這少女雖然嬌俏美豔、聲藝動人,但之前隻是學藝,日前才初為張岱纏頭,纏頭資百匹絹也被宋三娘退回,自然不像杜十娘那般還有自己的百寶箱,如今拿出來這些怕也已經是大半的私己。

張岱堂堂貴公子,結果來到這裡卻像打秋風的窮酸書生一般要人掏箱底的資助,不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是在他看來這隻有一宵露水情緣的少女更多了一層楚楚動人的魅力。

他抓起這包裹塞回少女懷中,轉又對宋三娘說道:“宋三娘這一份襄助義舉的情懷,當真令人欽佩,我也不再客套拘泥、不準你們借此自造功德,那些錢帛,我便收下了,一定會絲毫不留,儘用於救災!”

宋三娘聞言後便也笑語應是,轉又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少女鶯奴,又開口道:“這女子也是一份真心,六郎若嫌繁瑣……”

“既然是真心,哪比得上自己親自贈施?我既收納了三娘贈物,自然也要向你討一個掌事陪同監督,看看這些錢帛全都花在了實處。她既自己湊來,便且做上一趟女掌事。”

張岱聞言後又笑語道,他站起身來抓著泫然欲泣的少女輕聲問道:“怕不怕行途趕路的辛苦?願不願與我同行?”

少女聞言後忙不迭連連頷首,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妥,趕緊停下來偷眼望向一旁的養母。

“六郎真貪心,既納奴獻財,卻還要劫我愛女!”

宋三娘忍不住苦笑一聲,旋即便又白了少女一眼,沒好氣道:“想去便去,往前幾年,難道都是我把你強留在這裡?離了此間,莫再回頭,自此以後,禍福自受!”

少女鶯奴聽到這話,淚水頓時如珠串一般湧落下來,隻是連連點頭,口中已是泣不成聲。

“你母女幾年情緣,總需時間話彆,鶯奴暫且留此,離都之日我來領她。”

張岱見宋三娘也不無傷感,於是便又笑道:“我家也不是什麼天涯海角、生人難近之處,三娘若思子情切,時時都可來訪!”

“你家在何處,我能不知?薄情子,莫因一時貪色便將我女引走,卻讓她煎熬受苦!”

宋三娘聽到這話後,驀地眉梢一挑,忽然忿忿說道。

張岱一聽這裡麵似乎還隱藏著什麼陳年積怨,自然不便接話細問,乾笑一聲然後吩咐金環暫且留在這裡,幫著鶯奴收拾行李、等待自己來接,然後他便先行離開了。

回家途中他卻有點犯愁,這出去一趟就帶一兩個女子回來,不說家人們怎麼看他,家裡屋舍住不住得下?宋三娘這裡還好說,接下來再去王毛仲家喝喜酒,一定得管住自己,可不能一個坑栽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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