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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 兩廂情願,翁婿相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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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這一場宴會,仍舊在其大內宅邸中舉行,便是去年宮宴結束後高承信送張岱出宮時、向他指明的地點。

除了張岱之外,高承信作為高力士的代表,楊思勖的養子楊紹義,還有幾名大太監也都各派代表參加。

飛錢的利潤實在是太可觀,哪怕高力士也一口吞不下,同樣也承擔不了王毛仲所施加的壓力,所以他便也將其他大太監也都引入進來。尤其是楊思勖的加入,這才讓王毛仲心生忌憚,不敢輕易用強,隻能相約談判來解決。

赴宴這一天,張岱先與高承信在其宮外家中碰頭,又等到楊紹義等人到來,這才一起向大內玄武門而去。至於安孝臣和銀環等護衛,則就都暫留高承信家中。

一行人除了張岱之外全是太監,倒讓張岱更有一種業已打入閹黨內部的感受。

因為僅僅隻是一場訂婚宴,所以王毛仲也沒有邀請太多賓客,前來道賀的除了其北門下屬之外,便是張岱和這群太監。

王毛仲的次子王守廉站在玄武門處接待賓客,如此姿態顯得整個大內似乎都是他家庭院。

張岱也不由得感歎這王毛仲真的是瘋狂在皇帝的雷區跳舞,公然的在北門結黨營私,在大內安家又一副主人翁姿態,他不死誰死啊!

所以說人真的很複雜,當今皇帝對兄弟、對兒孫、對外朝的大臣全都防範甚嚴,但是對一些特殊的人又近乎沒有底線的縱容。

這王毛仲作為禁軍大將,當下的許多作為都已經過分到讓人看不過去了,皇帝仍然對其包容忍耐,也實在讓人好奇他的尺度究竟何在?

這其實也能體現出皇帝性格中的缺陷,一則是懶,就算王毛仲的職權比較特殊、不好尋找和培養替代者,但也不至於完全無人能夠取代。

可皇帝從履極以來就一直維持北衙這樣的人事局麵,哪怕外朝執政班子都換了幾茬,但北衙始終沒有進行大規模的人事調整。

第二那就是自負了,大概在皇帝看來,王毛仲區區一介家奴而已,凡所榮寵皆由其賜,想要收拾他也不過是一念之間,所以對他一些違規犯禁也都視而不見、並不嚴加追究。

第三就是皇帝喜惡刑賞沒有尺度,前期尚可以憑著理智和納諫來有所克製,不至於過分的放縱一己的喜惡,可是隨著越發的誌得意滿,也就越來越隨心所欲。

張岱本身跟王毛仲倒也談不上有多深刻的矛盾,無非這家夥自己獻女不成轉而遷怒自己,結果卻崩了牙。

但若說實際的利益衝突,彼此實在沒有,未來張岱無論在朝中謀職還是到地方做官,與之交集都不會多,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同行的內官們看到王家這待客的架勢,心裡卻都不是滋味。

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哪怕他們都是皇帝的心腹爪牙,但內官們都是一群身體殘缺的人,王毛仲卻妻妾眾多、兒女滿堂,甚至安家於大內,公然的結黨營私。越是對比,太監們自然越是嫉恨。

“這霍公當真是死性不改啊,日前方遭一番敲打,而今又驕態複生!真不知還要經曆怎樣的教訓,他才能懂得恭謹做人!”

高承信湊在張岱耳邊,咬牙切齒的小聲說道。原本他還自得於之前雙方的交鋒、內官們占了優勢,可是這會兒又忍不住憤懣了起來。

張岱隻是笑笑並不回話,他打定主意今天也不做什麼出頭鳥,隻是安安靜靜的喝一頓喜酒,至於他們怎麼分贓也都由得他們,反正不會少了自己所代表的武惠妃那一份。

王守貞這個被奪爵的庶人已經沒有資格在外迎接賓客,今天也隻是在宅內身著一身布衣、如奴仆一般內外導引。

當見到張岱到來時,他便闊步迎上來,殷勤作揖道:“某已在此專待六郎多時,六郎今日飲食戲樂凡有所需,告某即可!”

“這、這……”

高承信等人自知王守貞之前是個什麼德性,如今看他如此判若兩人的表現,一時間也都不免詫異不已。

“客從主便,倒也不需要額外的關照,你自去接引賓客即是。”

張岱擺擺手說道,王守貞聞言後先是恭聲應是,卻仍跟隨在張岱身後並不離去。他待在這裡,也是不想看過往那些北門朋友們的冷眼戲謔。

王毛仲今天也是一身盛裝打扮,與人言談都伴隨著浮誇的笑聲,言則必稱今日大喜,但因為太過刻意的強調,反倒顯得有些空洞虛偽、乏甚情緒支持。

原因也很簡單,做皇帝的丈人才是他的夙願,如今為情勢所迫而退求其次,固然借此聯姻可以更加強化他在北門的權勢地位,但終究不是最優的選擇,也就難怪他強顏歡笑了。

張岱登堂道賀,王毛仲倒也沒有了太多的情緒變化,這小子順妥的拿錢買藥、很是補貼了一番他的損失,讓他心中鬱氣稍稍化解了一些。

因此他這會兒倒也還能笑臉相迎,甚至還誇獎了張岱幾句:“張郎才華高超、是春榜狀頭,肯來相賀,使我廳堂增光!”

“霍公過譽了,豪庭貴邸、比鄰宸居,人臣之貴莫過於此,金璧輝煌,又豈需誰來輝映增光?”

張岱客氣的應答兩句,然後便退到了廳堂一旁不甚起眼的席位中去,等待宴會的開始。

儘管王毛仲並沒有特意邀請太多賓客,但前來道賀的賓客仍然不乏,主要便是一乾北門將士們。王毛仲與葛福順可謂是北門權勢最大的兩人,如今他們將要結成親家,北門諸將誰又敢無所表示?

張岱跟這些人自是不怎麼熟悉,也乏甚共同話題,於是便在席中一邊淺酌慢飲,一邊聽高承信等人介紹這些北衙的將領和他們彼此間的關係。

其實從當下的風俗而言,王毛仲跟葛福順聯姻倒也不算太突兀的事情,北衙內部也有許多類似的情況。

畢竟他們的交際圈子、人脈關係就這麼大,雖然各自官爵不低,但外朝品秩相等的朝士們又不屑與他們結親,寒門小戶他們自己則瞧不上,袍澤之間兒娶女嫁,門第既相當,而且還能加深情誼、互相關照。

可問題是,底下人這麼乾也就這麼乾了,也沒有太多人去關注,但是他們作為頂頭的老大也這麼乾,所引起的關注和造成的惡劣影響那就要更加的嚴重了。

但這件事無論再怎麼不妥,皇帝既沒有開口表態製止,太監們縱使心有不滿,也隻能私下裡嘮叨抱怨。

張岱也隻是旁聽著,並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同時心裡不無噱念道,聖人這不是也沒禁止你們太監彼此聯姻結親嗎?

正在這時候,外麵響起一連串的喧嘩叫嚷聲,原來是新女婿登門送禮來了,張岱便也隨著外人一起來到外堂看熱鬨。

門外一群身著鮮衣華服的北衙子弟們昂首闊步的行入庭中來,為首一個年紀二十出頭,身形六尺有餘,內裡錦袍、外著半臂,打扮得跟個新年紅包似的年輕人,大步來到站在堂前的王毛仲下方,叉手作拜道:“小子葛延昌,承蒙霍公厚愛,賜以嬌女、納為婿子,今日奉禮來拜,懇請丈人笑納!”

周遭北衙子弟們聞言後紛紛鼓掌叫好,但也不乏人湊趣之餘、眼中還閃爍著嫉妒之色,並有站在王毛仲身邊的北衙將領笑語道:“耿公之子有些癡啊,今日隻是具禮納采,便稱翁婿,言之過早啊!”

王毛仲自知並不是所有人、甚至就連他們北衙中人都未見得樂見這一樁婚事,聞言後便闊步走下階來,大臂攬過這年輕人並大笑道:“此兒英壯,不虧其父風範,甚得我懷,勿謂言之過早,兩廂情願,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數?”

周遭眾人聞聽此言,又都紛紛鼓掌叫好,而那年輕人葛延昌見這新丈人如此賞識自己,不免也笑逐顏開,一臉自豪。

耿國公葛福順對於這一樁婚事也是非常的重視,送來的禮品也是非常的奢華豐厚,綾羅珠玉車載鬥量,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排列於庭前,看得人眼花繚亂、驚歎不已。

王毛仲對此排場也是頗感滿意,拉著他這位新女婿便又返回堂中,引與同席款待。張岱也跟著其他的客人一起重返堂中,樂嗬嗬的看著這翁婿相得的喜樂畫麵飲酒吃菜。

有傳菜的侍女入前來,其中一個突然向張岱席位一傾,張岱順手一扶,侍女袖子裡卻有一枚木丸滾落出來,掉在了他與高承信之間。那侍女神色一慌,用手指了指木丸然後便匆匆轉身退走。

張岱看到這一幕自是有些狐疑,待要俯身去撿木丸時,卻見高承信已經先一步將此捏在手裡,他便移席湊近過去低聲問道:“什麼情況?”

高承信隻是微微搖頭,沒有多說什麼,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張岱見狀便也沒有再多問,隻道內官們都已經把眼線安插到了王毛仲的家裡來,或在借此傳遞什麼機要情報。

王氏廳堂中賓客歡宴,內堂裡王毛仲的妻妾家眷們則在盤點著葛福順家送來的禮品,不乏人嘖嘖歎息道:“耿公送禮手筆闊綽,小娘子有福了,在家有父母關懷,出嫁這樣的權勢門第,一生福祿享之不儘……”

“隻可惜耿公家這位郎君人物差了幾分,在諸北門子弟內也隻是中流。”

在眾人議論紛紛中,一名侍女匆匆自外行入,而後便疾行登上閣樓,入內小聲道:“娘子,密信已經投給了那位張氏郎君……”

“他、他當時可有回應?”

內室帷下獨坐的少女聞言後連忙站起身來,入前抓著侍女手腕疾聲問道。

侍女聞言後搖搖頭:“堂中賓客太多,婢子不敢久留,隻是投書席內,恐被人覺,立即便退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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