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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1 曹州萬事得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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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晏,你是國瑞劉晏?”

張岱瞧著眼前這少年,口中也忍不住驚呼道。

劉晏年紀雖然不大,但卻舉止得體,聞言後揖禮更深的垂首:“燕公謬讚,受之惶恐!張郎忠節可稱、義骨卓然,才是真正的國瑞!此番攜重貨入境、播德行於鄉裡,晏感恩欽佩!”

“你兩個都是難得的少年才俊,玉秀鄉裡、國之才儲,如今已經馨德可聞,來年必然更加大益國事!”

李道邃聽著兩人對答,口中也笑語說道。

張岱聞言後也不由得暗歎一聲,他自己如何還不好說,眼前的劉晏在曆史上絕對是中唐時期如鄴侯李泌一般最頂級的國之重臣之一,安史之亂後國事得以為繼,劉晏真可謂是功不可沒!

看著眼前端莊有禮的少年劉晏,張岱視線又忍不住移向人群中正在專心施粥的南霽雲,恍惚間有了一種時空穿越之感。

眼下明明還是盛唐的前期,死守睢陽的南霽雲、力挽狂瀾的劉晏這些中唐名士全都陸陸續續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也讓他的心緒暗生波瀾。

如今的曹州雖受災情的影響而民生艱難,但眾人悲苦之餘還懷揣希望。

有的災民在得到粥飯果腹之後,又了解到張岱是真正的施救者,成群來到張岱麵洽向他作拜道:“去歲天時甚歹,農事全廢。儘得郎君施舍粥飯、得以存活,秋後收得新粟,必載來謝還!”

麵對這些淳樸的謝言,張岱也都連連頷首以作回應。去年他便已經在洛陽諸多調度籌謀,但跟如今直接來到現場施救的感受大不相同。民眾們每一分笑顏、每一份感激,都讓他倍感滿足。

之前在途中還吵鬨著慘不忍睹、想要返回洛陽的薛翊,這會兒也不再眼淚汪汪,而是混跡在施粥的隊伍中,一邊大聲叫嚷著維持秩序,一邊還連連喝令州吏多舍一些粥飯。

一身男裝的鶯奴站在了人群外,神態有些緊張的墊著腳向人群中張望,張岱走上前微笑問道:“還記得你鄉居何在、家人姓名嗎?可以請李使君代為搜尋一番?”

“奴一己私事,哪敢勞煩當州的使君啊!奴被擄走時仍年幼,隻記得莊後有河灣,阿母喜入桃林掃花做胭脂,有個兄弟喚作狗兒……”

鶯奴秀眉緊蹙,也隻想出這些內容,她見張岱也麵露難色,便又連忙強笑道:“也隻是不切實際的一道念想罷了,當年失散便已經緣儘此生,如今再歸鄉裡,見到鄉人受救,奴也有幾分貢獻,便當是進了一份孝心。”

聽到這少女如此豁達,張岱也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古代訊息交流本就不便,親人失散多年哪那麼容易還能找尋回來,尤其在沒有明確指向目標的情況下,此番引至來此,也算是了卻這少女心中一份執念。

城外的施粥吸引來了更多的民眾,男女老幼足有幾千口,看這架勢隻怕是入夜之後都施粥不完,於是張岱等人便先行入城。

曹州的織坊設置在了城中,單論居住環境可謂諸州最好的了。織坊中收納了一千五百餘人,皆如李道邃所言乃是曹州境內的織造戶。

諸州除了租調等正稅之外,每年還要上繳一部分土貢,基本上都是當州的特產。如李道邃所言,齊紈魯縞便是齊魯地區的高檔絲織品,曹州地處路西,所以也要進獻一部分織縞。

這些織物通常不會就市采買,而是由州內組織能工巧匠進行織造進貢,所謂的織造戶便是生產此類貢物的人家。

因為人力有限,張岱隻安排了黎洸攜帶一部分財貨到曹州來建造織坊,後續也並沒有安排人員進行管理,因此這裡的織坊實際上是托管給州府的。

張岱此番到來,發現州府將織坊管理的還不錯,織工們生活、生產都井然有序,賬目也記錄的很清楚。顯然州府對此也並非敷衍了事,而是真的在用心打理。

“宗之且入此來看,這裡收存著織坊設成以來的造物。”

李道邃將張岱帶到了織坊的庫房,向他展示織工們的勞動成果,首先入眼便是一大幅厚重織物,色彩赤黃明亮,多有蜿蜒紋線,張岱入前一瞧,發現布麵上赫然繡著《道德經》的經文!

“這一幅《道德經》被麵,宗之可攜歸洛陽、進獻聖人。另有為惠妃所造《彌勒經》祈福帷帳等張設之物,俱織工們感懷恩典、虔誠造成,也需借宗之手進呈於上!”

李道邃一邊跟張岱介紹著,兩眼還晶亮有神、充滿期待。

張岱看到這些精心織造的產品,眉頭卻微微皺起來。他建造織坊的初衷,是讓織工們做工自救、兼濟幼孺,織坊織造生產的布帛都要直接投入到織坊維持日常開支。

結果李道邃這裡卻網羅一批巧匠、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無疑是有悖他的初衷。

他倒也理解李道邃的用心,希望通過這種拍馬屁的方式獲得更多的關注,若是令聖懷大悅、或許就會給曹州調使更多的賑濟物資,那要比單純的織造錦帛維持開支回報大得多。

但怎麼說呢,在河南河北普受災害的情況下,朝廷近期內能夠調用的人員物資就這麼多,此處厚彆處就薄,義造織坊是在此前提下所進行的一個自救計劃。

李道邃把它搞成一個拍馬屁的麵子工程,即便能夠獲得更多救援,也讓這件事變了味道。如果諸州皆以此為業,那麼現實情況就會被忽略,誰拍的馬匹好那就更得利,這不胡鬨嗎?

這會兒他也明白了李道邃何以將織造戶都引入織坊,倒也不是為的讓織坊運作更得利,而是為的保全州內這些高精生產力,讓這些技藝精湛的織工不要流失於外。

意識到這一點後,張岱也不由得暗自一歎,他也沒有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滿,而是稱讚李道邃的奇思妙想,旋即便又說道:“此番入州,攜糧萬石,錢帛亦足,除了輸於官以助賑濟之外,餘物則是要大造桑林,期望織坊能夠更益百姓。

惠妃雖然不願插手州務,但知曹州百姓受災如此深重,仍也願更儘其力以濟助百姓,是故小子此行,惠妃更傾儘妝奩以助。此仁慈之懷亦不懼人知,所以我也想於境內碑紀其事,戴公意下如何?”

“造碑啊?這、這是否應當奏告朝廷?”

李道邃聽到這話後,臉色便微微一變,私下裡拍惠妃馬屁沒什麼,但是要用碑石留存下來,他多少還是有些遲疑的。畢竟他作為李唐宗室,家族也經曆過從武後到韋後的亂政,對此自然心存警惕。

“這是應當,入州益事,總不會能讓戴公為難。碑文先已擬定,還要有勞戴公書奏請示。”

張岱一邊將一份碑文遞給李道邃,又拿出一份拓片出來對他說道:“此事也有從宜之處,汴州便已經造成拓影歸啟。不過戴公處事更加謹慎,小子也不敢恃恩相欺,諸情妥當後再造不遲。”

“這、原來汴州已經……其實倒也無需廢此周折,畢竟惠妃的恩德也是受者皆知。”

李道邃接過拓片匆匆一覽,臉色也微微一變。曹州這裡百事俱廢,他也一刻不想多留,自然也不願在此關鍵時刻得罪惠妃,見源複這老同事都如此積極,他便也從善如流了。

如果李道邃真是一個一心為民、儘心儘力的好官,張岱倒也不想這麼欺騙他,可當看到這家夥借自己織坊事去搞拍馬屁,那也就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了。大家各有心思,求同存異吧。

他這裡造碑、強調武惠妃的存在,也是要撇開州府,再造一個新的織坊。這個新織坊就留給官府經營吧,他這裡再使錢使力的造一個新織坊,用於幫助那些普通的民家婦孺。

李道邃雖然滑頭,但對他的救災事宜卻是非常的支持,很快便在城外又劃定一片地方作為建造新織坊的場所,並且分遣州吏於境內召訪窮困婦孺送來此地,要比敷衍了事的汴州州府積極的多。

除此之外,他還劃定了境內汴渠沿岸一大片區域作為造桑林的地方,並且還給了張岱一個非常關鍵的支持,那就是劃給十幾艘官造的漕船歸曹州織坊所屬,用於織坊沿汴渠調轉物資。眼下的曹州諸事停擺,這些船隻也閒置多時。

如此一來,張岱不隻船有了、營運資格也有了,隻需要招募足夠的船工,就能夠立即組建起一支沿汴渠活動的運輸船隊!

李道邃行此方便,固然是希望張岱能夠更方便的將物資運到曹州來,幫忙賑濟災情。而這也的確給了張岱極大的方便,曹州固然不像汴州那樣地當中樞,但在河南的物流運輸網絡中也是舉足輕重,東接青兗、南通徐泗。

而且漕運資源的地方保護主義非常嚴重,如果不是當地大族巨室,又或者在官府擁有強大的背景,一般很難插手其中。

諸如王元寶財力雄厚、行商那麼多年,也隻是在各州設置了一些倉邸產業,卻沒有自己的物流運輸團隊,那就是因為在地方官府沒有過硬的支持,難以在漕運當中分一杯羹。

之前他的後台王毛仲固然在朝中是一個人物,可在地方上連根毛都不算,大家總不會怕北衙禁軍離京來圍殺自己。真要發生那樣的情況,怕不是早就天下大亂了。

如今有了李道邃的支持,張岱便可以把物流團隊先從曹州創建起來,隨著日後對其他地方的影響加深、逐步發展形成一個完整網絡。

畢竟源複也不可能老死在汴州,待其離職,也可以嘗試爭取一下汴州州府的一些位置。

有了船隊,自然要招人,所以在即將動身離開曹州的前夕,張岱又將南霽雲請來,準備跟他正式的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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