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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7 宰相前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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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你說的再仔細一些,依你所計,取利多少關乎本錢大小,但州人幾戶能有億萬家資?有此資業者若不肯就事,又當如何?另交稅多少,給額多少,足或不足如何處置……”

高力士在聽完張岱的構思後,頓時又來了興致,思忖一番後便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這些問題,有的張岱當場便詳細作答,有的則需要在實際的運行過程中加以調整,對此他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答案。

總之這是在舊飛錢的基礎上一次嶄新的升級,原本的飛錢隻在兩京之間運行,所依托的除了兩京之間比較旺盛的資金調度需求之外,就是以在朝當勢的寵臣權勢作為背書。

如今經過升級後,則是由朝廷直接出麵負責籌建飛錢係統,理論上天下每個州都可以出現一個飛錢商戶,出具本錢進行驗資交稅,然後便可以發放從當地到兩京的飛錢。

當然有的州縣商業基礎比較薄弱,根本就沒有類似的資金流動需求,自然也就建立不起來飛錢係統。但諸如汴州、魏州、益州等區域中心,無疑也是有著極大市場的。

“如此一來,飛錢便不再是幾家牟利之私器,而是調度天下錢帛之公器。往者商賈擔錢負帛艱行於途,而今隻需手持一券便可暢行天下。這飛錢不隻是飛錢,是給商賈們儲錢備變的義倉啊,商賈得便,朝廷得利,大善大善!”

高力士在係統性的了解一番後,頓時變得眉飛色舞、撫掌大笑起來。

所謂義倉,就是防災備荒的倉儲,王公以下凡墾田,每畝納粟二升儲於義倉以防備災荒,算是農業生產的一道保險閥。遇到了災害年景,可以將義倉所儲存的糧食用於賑濟,並賒貸給百姓作為糧種以繼續生產。

高力士把這飛錢係統比喻為商貿行為的義倉,自然還是有點不恰當的。但還是那一句話,人對於沒見過的事物總是欠缺想象,隻能在已經存在的事物加以聯想理解,這跟智商無關,隻是見識所限。

兩者雖然初衷不一,但是作用也具有一定的類似性。朝廷之所以要查驗本錢,除了要納稅之外,自然也是要確認飛錢商戶的兌付能力。

至於說未來朝廷會不會違背初始的規則,不再隻是滿足於稅錢的收入,直接對飛錢的本錢下手?

這也是一句廢話,那是一定會的,多天真的人才會認為一個以暴力作為存在基礎的組織會守規矩?

不要說飛錢的本錢,曆史上作為農業生產安全線的義倉儲備係統,也被李林甫和一眾聚斂之臣大肆盤弄,和糴、變造來回折騰,反反複複榨取社會財富。

規矩從建立的第一天,就注定了一定會遭到破壞與踐踏,就好像人一定會死一樣,區彆隻是這一刻什麼時候會到來,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到來?

真要到了社稷生死存亡那一刻,什麼保命求存的招能用都得用上,哪還管什麼規矩不規矩。

可如果太平年景裡,僅僅隻是為了個人私欲,便大肆破壞倫理規矩、公序良俗,並且以此為能,這種人如果不趕緊弄死,大唐也得完蛋!

高力士倒是沒有什麼家國天下的宏大情懷與概念,但在聽完這一個計劃後,也是忍不住讚不絕口:“其實去歲輿駕便應西歸,隻是災變驟生,聖人憐憫百姓疾苦,不忍加倍擾之,所以仍然盤桓洛陽。

但誠如六郎所言,帝宅又豈可久虛?若今歲災情仍然不能緩解,則仍歸期難定,是需要籌備一批錢帛糧穀以備事。若此時呈獻此計,確是大善。”

他作為皇帝的親信大太監,對於聖意如何當然也有不淺的體悟。

如果不是確有必要,聖人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待在洛陽,無論是從個人經曆與感情上,還是從平衡內外而言。

開元十二年籌備封禪,年底時候聖駕便來到了洛陽,到如今已經離開長安兩年多的時間,聖人心內其實已經頗為思歸,但受累於國用匱乏與天災影響,隻能繼續留駐洛陽,心中自然也焦慮不安。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誰如果能夠籌措出一筆可觀的財貨用於歸京所耗,無疑都會極大的獲得聖人歡心。

這正是高力士當下所急需的,他雖然也頗得聖寵,但這還不夠,起碼還不足以讓聖人有足夠的理由和動機庇護他完全不受北衙的打擊報複。如果他能將此計進獻,那麼在聖人心目中的分量無疑就會大增。

於是當他再看向張岱時,心中那份被迫頂雷的鬱悶感頓時蕩然無存,隻恨這小子不是自己的親孫子。

“六郎如此深知時疾,且能作此良計,自然也應當清楚若親自將此獻於聖人,必能深受嘉獎。今將此計獻我,你舍得嗎?”

他心思一轉,又望著張岱笑眯眯說道。

張岱聽到這話後神情頓時一肅,旋即便沉聲說道:“渤海公還是怨我日前不顧同伴、棄之而走的舊事?當時的確驚慌失措,而今獻計才是我的真實秉性啊!

眼見渤海公為給少輩擋災,甚至自身都遭人刺殺,我心非鐵,焉能無感?自應儘心竭力為渤海公籌劃解困、扭轉局麵!此計若由我進,所得不過幾聲稱許,若由渤海公進,則能令渤海公枝繁葉茂、更庇群屬!”

“唉,小子心懷赤誠真摯,初次相見我已有感。之前雜塵滋擾,頗有誤解,如今複見此真,當真令我慚愧感動啊!”

高力士聽到這話後又忍不住感歎道,他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事,自然不會被這區區小子幾句美言迷惑的找不著北。但話可以是假的,事情總是真的,這小子絕不是隻懂得拍須溜馬,他是真的有料啊!

“另此計雖善,但也需要能者擔當。去歲我便投書銅匭,進獻周良遺計請整改漕運,結果此計雖得聖人嘉許,但卻所授非人,汴州此間諸事荒廢、半分無成,實在令人扼腕!”

張岱旋即又一臉真誠的說道:“我今為渤海公細細剖理此事,也是希望聖人能夠雅察公之忠誠勤懇,將事直付於公,勿假他人之手、再令此事為庸人所敗。”

扶住高力士這棵大樹繼續在前邊抗雷自是張岱的用意之一,但更重要的用心其實還在後者。

飛錢這個行業本身並不屬於國家原本的財賦係統,而是新生事物,所麵對的群體也是各種商賈而非均田戶。

因此此事縱然立項加以監管,也很難歸於朝廷現有的行政構架去管理,要麼會專派使職、要麼乾脆以內官監管,所得也悉入內庫。

無論是哪種方式,這件事情的最終執行都不可能落在張岱頭上,同樣他爺爺這一係的人員也很難爭取到。畢竟皇帝都被他爺爺貪出陰影了,再選宰相都優選作風廉潔的,怎麼可能再讓他爺爺沾手財計!

如果事情交給財政線上最為活躍的宇文融,那後續張岱能夠插手的餘地可就非常小了。就拿汴州這裡來說,源複出任汴州刺史就是去年他所獻計間接促成的,可當他來到汴州卻屢遭刁難。

想來想去,這件事交給高力士最合適。高力士本身就深得聖寵,而且隨著年歲越高、寵信度也越高。

眼下其人還在給自己頂雷,如果能幫其扭轉惡劣處境,彼此默契自然也會加深,在其主管範圍內做事自然也要更加方便。

“兒郎確是思慮周全、用心良苦啊,不隻有宰相的才情風采、更有宰相的胸襟格局,來年如果不能秉筆兩省,那是朝廷用士不公!”

高力士聽到這話後,更對張岱讚不絕口,甚至連宰相之才這種話都張口就來。

他忽然又笑眯眯說道:“如此前程錦繡的出色兒郎,世人誰又不願親昵?怪不得那王氏女已有婚約,卻還要拋家來追從六郎。今得惠妃牽線,我已收養此女,不如再許以六郎,你我做一對相知翁婿?”

張岱聽到這話後,下意識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

“倒也是,此女幸徒之後,縱然姿色可觀,畢竟有欠端莊,不堪配於六郎這般名門公子。”

高力士見狀後便又笑道:“這樣吧,今我先與你作一約定。來日不論你瞧上哪家女子,名門賢姝也好,王公嬌女也罷,哪怕是聖人門下的公主,隻要六郎心悅,我都為你促成此事!”

張岱聽到這話又是一汗,心道我想要老李家這一代的傳家寶,你也敢給我弄過來?不過算算時間,他要真想要的話,似乎也不用麻煩高力士。

高力士這會兒心情大好,又拉著張岱開始探討改造飛錢的具體規劃。

此事的巨大利益他也看到了,一旦能夠改革成功的話,對他而言就不再隻是一個簡單的斂財工具,而是一個能夠長期補益國用的大計。他若將此把持在手,未來在內廷中的地位必將更加的煊赫無雙、牢不可破!

而張岱也熱心的參讚其事,如今的他也不再滿足於隻是借著他大姨的名頭狐假虎威,而是要直接從當中分一杯羹,要把汴州到洛陽之間的飛錢經營權拿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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