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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8 一魚多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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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疆土雖然幅員遼闊,但是各地的發展和富庶程度卻是相差懸殊。

作為兩京所在的關中平原與河洛盆地自然是經營發展最好的地區,農業、手工業以及商貿市邑都發展的非常好。

其次便是河東、河北、河南等地,而江淮、蜀中地區同樣也發展勢頭良好,甚至隱隱有後來居上之勢。

汴州作為大運河上的重要節點之一,來自河南、山東、淮南、江南等各地物貨於此彙聚轉輸,自身又地處廣袤開闊的中原地區,自然與人文稟賦都是優越至極,乃至於在唐末五代與北宋時期逐漸取代了原本唐兩京的地位,一躍成為天下的中心!

哪怕眼下這地方較之曆史上最為繁華的時期還相去頗遠,但也已經展現出非常可觀的地域潛力。

老實說如果不是之前知頓東巡隊伍、加上天災人禍接踵而至,單憑源複與汴州州府那些官吏們,尚不足以將此地摧殘的那麼蕭條。

而今隨著裴伷先入州嚴查汴州吏治,並且直接叫停了之前各種橫征暴斂的亂政,汴州的活力也在快速恢複著,關津所在客貨雲集、市井之間也再次恢複了車水馬龍的盛況。

張岱也趁此機會,把之前被迫解散的汴州織坊給重新建立起來。

汴州工商氛圍本就非常的濃厚,婦女們在農閒時節也都會繅絲順麻、織造布帛入市售賣。隻是之前的耕織秩序和市場環境遭到了極大的破壞,使得許多百姓都淪為赤貧,如今再想恢複生產便比較困難。

這一次沒有了州府的掣肘,張岱直接讓人在關津市邑之間招募織工,再加上原本織坊運行所積累的人事基礎,很快就招募到了幾千名織工可以直接做工。

這麼多織工的到來,原本的織坊很快就人滿為患,迫切需要再擴建場地。而且看這人員增長的勢頭,未來所需要的土地麵積還不小。

考慮到長久的經營,張岱自然傾向於把新的織坊選址設在汴渠附近,就如同魏州那座倉邸一般。

他的設想是,未來要把這些地方打造為生產、生活、倉儲、轉運為一體的綜合社區,除了發展手工商貿之外,還要兼具安置船工與他們家眷的職能。

不過眼下州府連正經主事的人都沒有,顯然也無法滿足張岱沿汴渠大塊拿地的需求。

裴伷先的調查工作也已經將近尾聲,正需要處理一部分贓產以便於盤查贓物以歸朝奏報。這其中就包括汴州城內外大量的宅田土地,無疑是一個極佳的入手機會。

若是平日裡,這些稀缺地段的產業全都集中在地方豪族和官員手中,根本就不會流通到市場中去進行買賣。

隻是張岱沿河南河北溜達一圈,攜帶出都的十萬貫錢貨早已經發散的差不多了,之前剩下幾千貫置辦物貨和裴伷先微服私訪,結果在途中又豪施給了汴州災民。

這會兒他手中實在沒有太多的錢帛可用,就連源複寫的那張欠條都交在卷宗裡,還沒發還回來。

張岱雖然沒有錢,但卻有人有錢。而且真正的創業者,誰會拿自己的錢出來創業?如果不敢給投資人畫大餅,又怎麼能讓人相信你能成功?如果連投資人都說服不了,又怎麼能帶領夥伴們跟你一起實現夢想?

所以接下來,張岱又在王元寶城外的園業中邀見了汴州城那些富戶們。

眾人此番再來到這裡,對張岱的態度明顯較之以前更加熱情:“往昔州內情勢艱難、百業凋敝,民眾全都憂苦不堪,不知幾時才能有所好轉。幸有張公子入州躬察小民疾困,並勇於進言朝廷,遂能推雲露霽、複見青天!”

上一次張岱過境,不過是洛陽來的一個有些門路的貴公子罷了。眾人雖為王元寶所鼓動,想要參與經營飛錢,但也不乏冷眼旁觀者。

然而這一次他們卻是親眼見識到了張岱的能量,因為張岱將州情進奏朝廷,才使得朝廷派遣大臣入州來徹查相關事宜,而後引起了整個汴州的官場大地震。

從刺史到下屬諸曹參軍、各縣令長,乃至於許多時代擔任州職的老吏,此番全都未能幸免,境內幾乎過半官吏都遭到深究嚴查。

這些富戶們雖然各自家資不菲,但是這種層次的鬥爭卻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如今的張岱在他們心目中,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強勢人物,所以此番再來聚會,心中還洋溢著一股要對權勢頂禮膜拜的心情。

聽到這些州人們的稱讚,張岱也笑語說道:“此番所以能夠撥亂反正,皆因聖人心懷仁慈、體恤百姓,朝堂諸公任人得宜,入朝之裴使君處事公正英明,諸位鄉賢勇於舉證,遂使州內賢愚畢露、正邪分明!”

“張公子太謙虛了,若無公子將此間州情上達天聽,百姓苦難幾時能為上所聞啊……”

旁邊又有人連忙恭敬說道,而王元寶更是在一旁笑語說道:“你等若熟知張公子事跡,便早應知公子正是這樣一位急公好義、不畏威權的壯義郎君!舊年河南府亦多有魚肉百姓、欺瞞聖聽的惡行,亦為張公子所舉,使得河南府官吏震駭,自大尹以下凡所失職者俱遭黜落!”

眾人聞聽此言,才知汴州這裡的事情已經不是首次了,原來河南府官吏已經先遭毒手,怪不得這一次事情處理起來如此的駕輕就熟!

張岱聽到王元寶對自己的吹捧,一時間卻有些哭笑不得。事情雖然是這麼個事情,但這說的好像他去到哪裡,哪裡的官吏們就會成窩成窩的遭殃一般。

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畢竟他未來也是要混官場的。眼下還沒有正式任官,便已經一州一府的搞這些官吏了,來年真要做了官,怕不是得一朝一國的整?

所以他也連連表示這都是事有湊巧,他此番東行那是本著積德行善來的,哪裡是為了收拾汴州官吏們。他所行經彆的州縣不久挺愉快的,誰讓汴州這裡惹他了呢!

這麼一說,搞得自己似乎更像是個睚眥必報的惡霸了。

拋開這些閒事不說,張岱又講起了今天召集這些人到來的真實目的:“日前王二轉告諸位願望,聽說你們都願意為州內商貿儘一份力,想要入參飛錢事宜方便過往商客調度錢帛?”

眾人聞言後紛紛點頭,各自眼神也都變得晶亮無比,活脫脫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

“飛錢此業言則方便,一張紙券便是貨錢巨萬,實則牽涉頗深,一匹絹帛需廢織工幾時?一斤銅錫又要費使多少役力和柴炭?千萬人衣食所係,皆在此一券,誰能從容掌握?”

說話間,他掏出一張兩京飛錢錢券向眾人展示,同時語調凝重的說道:“百名織工,四時勤做,未必能抵此一券。商賈聚貨傾銷,便可輕鬆聚得。或謂事不可如此以論,商客逆旅於途同樣頗多艱辛,然耕者積穀、織者製衣,賈人唯以聚斂為巧、創物幾許?”

他雖然自己覺得商業行為並非一無可取,反而能夠極大的推動區域之間的交流和社會資源的流通,但眼下要壓製住這些人,自然要進行貶低。

眾人原本還滿心歡喜,可是當聽到張岱對商賈的評價後,心情便快速的冷卻下來。

“飛錢此業的確有益錢帛之流通、均衡物貨之多寡,但賈人好利輕義、不足為信,誰敢輕將億萬資貨輕易與之?縱然我有意相邀諸位與事,亦恐朝堂諸公不肯放鬆管禁啊!”

商賈的社會地位低,而且乏甚職業道德可言,所做的就是賤買貴賣的事情,所以無商不奸。

他們自己最知道同類是個什麼貨色,所以哪怕群體當中有著這樣旺盛的需求,但也沒有出現相關的產業,那是因為信任成本太高了。

聽到張岱這麼說,眾商賈們也都不由得心懷黯然,同時一臉幽怨的瞪了王元寶一眼。他們原本也不奢望能夠涉足其中,偏偏王元寶這家夥煽動起了心思,結果到最後卻又忍不住失望一場。

“事情雖然如此,但也不是沒有變通之計。我不敢輕易招納你等經營飛錢,以免招惹物議。但諸位所圖也無非使錢而後獲利,我這裡有一折衷之想願與諸位分享,你等肯或不肯皆憑自願。若是不肯,隻作一場閒話。”

張岱將他們心情在期待和失落之間拿捏一番,然後才講起了自己的真實計劃:“今州府即將發賣諸罪官贓產,你等俱當州時流,應當清楚這些贓產俱難得的美業,若能置買下來,足以養家足用,延傳後代。

而其中一些資業我亦欲買來經營,又不願強奪州人機會。你等如今使錢買入,而後返租於我,置作飛錢之本,之後計利為息。雖然不入此中,卻能享其利,你等意下如何?”

“公子此言當真?”

眾人原本心情正失落有加,此時聽到張岱這麼說,頓時驚訝的瞪大雙眼,忍不住疾聲追問道:“這些產業,某等買來後仍歸各家,但隻要租於公子,便可計錢食利?”

“不錯,正是此意。”

張岱聞言後便笑語道,他也根本不需要花大價錢把這些產業全都買下來,隻是需要使用權而已。

隻要他能把控住汴州飛錢的經營權,那麼汴渠沿岸這些莊邸就可以任他使用。而且如果誰不夠配合,他也可以隨時拋棄對方,拉其他人上船來。

這樣的合作關係,又要比一般的租賃擁有更大的主動權。而且綜合性的產業經營無疑要更加具有互補性,利潤也更加的可觀。

等到合作達成之後,他還可以把這些租約打包成為理財產品,再反賣給這些富戶們,同樣計給他們一份利息。如此一來,朝廷驗資的過橋資金也有了。

飛錢運作起來後自有源源不斷的利錢入賬可以維持成本,而經營這些產業所產生的利潤張岱則就直接落袋為安,來個一魚兩吃乃至三吃。

雖然有可能幾份利息加起來都不如直接參股其中的利潤大,但情緒價值無疑是給的足足的,而且這個經營權本身就是最重要的。

如此一來,張岱隻需要維係好朝中的人事關係,確保汴州飛錢經營權不發生轉移,那汴州這裡的相關資源就任他調用。

未來就算再換了政見不合的地方長官,除非跟源複一樣搞得州事一塌糊塗,否則也難以肅清張岱所施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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