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門口,看著眼前紅藍交織的燈光將剛剛下過雨的地麵映照得光影斑駁。袁景燦同樣滿是驚愕之色。
他嘴唇微張,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這是……我……”
楊雯迪得意地揚起下巴:“本小姐對你夠上心吧?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召集過來的。”
袁景燦神色複雜地說道:“趕緊讓他們先走。”
“好心當成驢肝肺。”楊雯迪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但她還是轉身走到角落,撥通了一個電話。
刹那間,她的聲音瞬間變得甜美起來:“辛伯伯,謝謝你啊……沒事沒事……就是喝多了點……哎呀真沒事……我們現在出來了,準備回家生孩子去了。”
電話那頭似乎無奈地說了幾句什麼。
楊雯迪笑嘻嘻地應著:“好了好了,不說了,你讓人先回去吧!您也彆操心啦,我們真的沒事。”
等對方掛了電話,她才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袁景燦走來。
坐在楊雯迪那輛黑色的 x5裡,車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皮革香氣。
袁景燦一臉疲憊地靠在座椅上,伸手捏著鼻梁:“今天謝謝你了。”
楊雯迪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調侃道:“你也會說謝謝?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說這兩個字呢。”
袁景燦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我又不是什麼冷血動物,為什麼不會說謝謝?”
楊雯迪臉上的笑容突然淡了些,眼神中帶著一絲惆悵:“你要真想謝我,以後就彆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袁景燦苦笑一聲,目光望向窗外飛逝的夜景緩緩說道:“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借口!”楊雯迪不滿地嘟起嘴,“你就是喜歡逞強!”
袁景燦忽然問道:“你高考過嗎?”
楊雯迪狐疑地看了袁景燦的側臉一眼,雖然她的眼中滿是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肯定考過啊。乾嘛這麼問?”
袁景燦笑著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感慨:“你和我們,完全不一樣。”
“哪不一樣?”楊雯迪不服氣地反問。
“高考對你來說,可能隻是某段人生體驗。但對我們絕大部分人來說,卻是華山一條路。”袁景燦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有那麼誇張嗎?”楊雯迪微微皺眉,顯然不太理解袁景燦的話。
“沒有高考,怎麼離開大山?怎麼擺脫麵朝黃土背朝天、一眼能望到頭的人生?”袁景燦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感慨,“那是我們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是無數寒門子弟走出困境的希望。”
楊雯迪兀自嘴硬:“我覺得那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啊!大城市也就那樣,還不如在山裡待著舒服。”
袁景燦嗤笑一聲:“擺脫大山,不隻是為了所謂更美好的生活,更是為了離文明更近一點,離野蠻人更遠一些。”
見楊雯迪依舊一臉疑惑,他微笑著耐心解釋道:“《春秋左傳》裡有這麼一句話:‘刑不可知,威不可測,則,民畏上也。’我們拚命往前走,不過是想活在一個更講理的地方,一個規則明確、公平公正的世界。”
事情解決了嗎?
說解決了,似乎也對。
李厚平總算拿到了應得的賠償和全部醫藥費,袁景燦也已經安排好,等他傷勢稍穩便轉院回金陵,徹底遠離德川的是非。
從這個層麵上來說,李厚平這件事算是有了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局。
可說沒解決,也未嘗不可。最起碼,袁景燦和梁虎之間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孫新城打來電話詢問時。
袁景燦輕描淡寫地告訴孫新城:“事情已經解決了,姑爺您不用擔心!”
但無論是他還是孫新城都心知肚明,惡魔的種子已經埋下,隻待某個契機便會破土而出。梁虎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這次的衝突隻是一個開始,未來的麻煩恐怕還在後頭。
如今梁虎摸不透袁景燦,而且攝於不知道袁景燦和王公子關係,以及和楊雯迪關係,因此沒有貿然選擇動手,然而一旦某天他看穿了袁景燦的狐假虎威虛張聲勢,那就福禍難料了。
原本梁虎在明處,袁景燦在暗處,袁景燦就有許多的變招可使。
但如今兩人都被擺到明麵上,而梁虎行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無視規則底線,在明麵上對峙,他極有可能隨時采取極端手段,這種未知卻又十分強烈的威脅如同高懸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人倍感壓力。
所以,袁景燦決定加大投資修建教學樓的力度。
隻有不斷提升自己的影響力,才能在與梁虎的對峙中立於不敗之地;名聲愈盛,梁虎便愈不敢輕舉妄動。
“養望”既是自保之策,也能順水推舟,繼續推進他的捐教學樓救人計劃。
另外,“時間”也是袁景燦手中一張十分重要的籌碼。
作為重生者,他的成長速度雖談不上一日千裡,卻也遠超常人。自身實力的飛速提升,本就是最堅實的鎧甲。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應對梁虎可能帶來的威脅。
更何況時間拖得越久,也對袁景燦越有利。
人若猖狂,必有禍殃,梁虎如此目無法紀,窮奢極欲,按照前世的軌跡,2009年便是他的末路。袁景燦犯不著為這樣的人,臟了自己的手。
翌日,陽光明媚,袁景燦便和楊雯迪、林耀星一同奔赴巨山小學,麵見了巨山小學的新任校長。
新校長也姓馬,叫馬德山。
馬德山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先前一直在一間村小任職;說好聽了是兢兢業業,說白了便是默默無聞。
馬福貴落馬後,馬德山意外地被推上鎮中心小學校長的位置,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對他來說既是幸運,也是巨大的挑戰。
因此,馬德山心裡既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激動,又藏著生怕步上前任後塵的忐忑。
馬德山的校長辦公室布置得簡單而樸素,一張辦公桌,幾把椅子,還有幾個堆滿書籍的書架。
坐在椅子上的馬德山顯得格外拘謹,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局促地放在膝蓋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和不安。
袁景燦沒有坐上校長椅,反倒選了張木沙發坐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試圖緩解馬德山的緊張情緒:“馬校長不必緊張,我們這次來,是想談談繼續捐建教學樓的事。您也知道,教育是重中之重,我們希望能為孩子們創造更好的學習環境。”
馬德山的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楊雯迪,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敢出聲。
“你看我乾什麼?”楊雯迪眼睛一瞪,聲音提高了幾分,“袁總問你話呢!有什麼就直說,彆磨磨蹭蹭的。”
這一聲,嚇得馬德山愈發噤若寒蟬,頭也埋得更低了。
袁景燦無奈地瞪了楊雯迪一眼,轉頭對馬德山放緩了語氣說道:“她就是這性子,您彆往心裡去。說說吧,具體情況如何?教學樓的建設進度怎麼樣了?資金方麵有沒有什麼問題?”
見袁景燦神色和善,馬德山這才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起了教室建設中的困難,以及資金使用情況:“袁……袁總,教學樓的建設目前還算順利,就是在施工過程中遇到了一些技術難題,可能會稍微耽誤點時間。資金方麵,之前的款項都用在了刀刃上,但是後續還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才能保證工程順利完工。”
馬福貴落馬後,組織經過層層篩選,最終選定了他來配合楊雯迪推進後續工作。
然而楊雯迪雖說動輒罵人,脾氣火爆,可馬德山漸漸看出了她“麵冷心熱”的本質,心裡便慢慢起了些彆樣的心思。
早年在村小任職時,馬德山便是出了名的熱心腸,附近幾所村小的校長都與他交好,大家平日裡互幫互助,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如今自己升了鎮中心小學校長,馬德山便想著拉一把曾經共患難的兄弟,於是他就在暗地裡慫恿他們去找楊雯迪申請新校舍。
果然如馬德山所料,每當有人找上門哭窮時,楊雯迪總會先劈頭蓋臉罵一頓:“你們這些人啊,平時也不知道多想想辦法,就知道找我哭窮。我老公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哪有那麼多錢給你們!”
可罵完之後,又會丟下一句“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