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1)

推荐阅读:

“說來奇怪,”洛聞笛饒有興味道,“你們那個穀主像極了他老子,就是個兩麵三刀的笑麵虎,一毛不拔的糖公雞,我的人都做好了被他坑上一次筆的準備,他卻隻要了六兩銀子,說是取個順順溜溜的吉利數,幾乎是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就將你賣了,可據我所知,你在同一批藥奴裡算不上最好,也是中上了,他如此不在乎,這是什麼緣故?”

是呀,這是什麼緣故呢?

我還沒說嫌棄他瘋呢,他倒急著趕我走了。

哈哈哈,這真是太妙啦。

申椒深吸一口氣,氣極反笑道:“奴婢太好了,他自慚形穢,覺得不配擁有,故而不想阻攔奴婢另投明主。”

洛聞笛:……

她好像知道是為什麼了,就衝這個話,擱誰誰都得賤賣了她。

“算命的沒說過你腦後生反骨吧?”

申椒摸了摸自己的頭:“沒有,奴婢的腦袋圓的很。”

也結實的很。

有個算命的說她這個人命途多舛、卻有貴人相助,然而天性涼薄,隻會傷人害命、誰拋棄她都是自己的福氣,若心存善念,合該舍棄塵緣,早入玄門,去個清淨地方不理世事,一心求仙問道,或許還有什麼大造化也未可知。

老頭兒羅裡吧嗦一大堆,她不愛聽的很,一頭撞掉了他的牙,搶了他的饅頭就跑。

這一跑就撞上了穀主,確切的說是老穀主……

這事不提也罷,反正已經被賣掉了,什麼穀主、老穀主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原本打算待三年就回去,等著下一個主子,卻沒想到這一出來就回不去了。

如此……也好。

隨遇而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洛聞笛打量著她,揮手命人送上了另一份文書,上頭寫明了她被賣的年月和成交的價格。

大概是她離穀半個月以後,這頭就改了主意,有派人去將她買下了,不同的是上一份文書印的是通財山莊的印,這一份上頭印著洛聞笛的私印,另附一些文字,言稱是通財山莊自願將她轉讓,那百金也不追回雲雲。

“夫人這是何意?”

申椒拿著身契有些不明所以。

洛聞笛老神在在道:“給你個機會罷了,我是知道你們的,看似恭順,其實就算是手持著你們的身契,也不見得就能叫你們甘心順服,既然如此,倒不如叫你自己拿著,算是給你的保證,這三年你且用心照料那孩子的身體,三年後不論好壞,我都許你去留隨意,如何?”

申椒叩首,再抬起身子,正色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誰會不渴望自由,這本來就是申椒的願望,隻是不敢請求罷了,如今有人主動提起,她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痛快,”洛聞笛說罷又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我叫你做什麼不好的事?要知道我可不是他的生身母親,摸著良心說,也實在不算上心。”

“您要害他也不需要我。”申椒不否認她的話,也不讚同她,隻是單純的陳述這個事實。

洛聞笛若有所思的說:“或許我想來個出其不意,大殺特殺給他們所有人都來個要命一擊呢?”

申椒:……

“藥奴會聽從主人的命令。”

“不在乎對錯?”

“世上本無對錯。”

“真沒勁,”洛聞笛膩了,“你去吧,好好照顧他。”

“是。”

申椒退後幾步,出了門,張嬤嬤遞給她一盞燈:“記得路吧?”

“記得。”

“那你自己回去吧。”

“多謝嬤嬤。”

申椒道了聲謝,腳步輕快的朝外走去,還未轉過垂花門,身後又傳來一個姑娘的叫聲:“等一等!”

她腳步急促的追過來,塞過一物說:“這是你師父給你的,托人轉交,夫人叫我拿給你。”

申椒看了眼那不算漂亮的布包:“替我多謝夫人。”

“知道了。

還有,夫人叫你轉告六公子,叫他滾回來。”

“……是。”

申椒應了一聲,見她扭身回去了,又拆開包袱看了看,裡頭是她藏在穀裡的錢匣子,慣常穿的幾件衣裳,一堆瓶瓶罐罐,還有一封信簡潔明了道:

保重,彆回來,錢給你湊了整。

署名是——你爹。

申椒:……他這愛給人當爹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都說了,人這輩子不可能有兩個爹,喜不喜歡都不能。

將信紙塞回去,申椒拿著包袱朝蓼莪院走去……

薛順再睜眼時天還沒亮透,周圍很靜,不像是有人在,他昏沉沉的,眼前忽明忽暗,又躺的渾身酸痛,動彈一下都很費力,且心慌的難受,他閉著眼坐起來,手抓著床架子,想去喝點水。

這時一股熟悉的藥香撲麵而來,申椒端著一杯溫水,在旁邊輕聲細語的說:“公子醒了?感覺如何?”

他迷糊著睜開眼,水已經遞到了嘴邊,而她的神色極為溫柔關切,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就聽見她說:

“喝一些吧,會好受點兒。”

薛順低下頭,溫熱的杯沿貼在嘴邊兒,水裡許是加了什麼,他渴的厲害,沒太嘗出來便就著她的手,托著杯底大口大口的喝儘了,擦了下嘴上的水珠又道:“再來一杯。”

申椒隻倒了一點兒:“孫郎中說您不能喝太多水,還是緩一下再說吧。”

薛順喝儘了杯裡的並不強求,又閉著眼坐了會兒才問:“人呢?”

“六公子被夫人叫回去了,院裡的丫鬟們身子跪了許久,身子虛弱,奴婢叫她們回去歇著了,銀花許是得了鼠疫,為了安全著想,叫人抬去了彆處,金玉和瓊枝還關在柴房裡等公子處置,奴婢自作主張給她們送了些吃的,至於靈奴……此刻正在廚房煎藥。”

“你怎麼沒事?”

“是夫人放我出來的,叫我好生照料公子。”

“哼,”薛順垂著頭自嘲的笑笑,“那你這會兒該是愛極了她,恨透了我吧,還有她們也是,被我連累成這樣,個個都巴不得我死了吧?”

“公子若死了,或許我們要陪葬呢,大夥隻會盼著您趕快好起來,”申椒勸了一句後,貼心的問道,“您要解手嘛?奴婢將恭桶放在屏風後了,扶您過去?”

薛順:……

“不必,我去茅房就成了。”

“可是外頭有些起風,您身子虛弱,若是病上加病就不好了。”

申椒這會兒拿他當個大寶貝,生怕放她自由那事兒黃了,所以格外上心,體貼的都不像是她了。

然而這話聽在薛順耳朵裡,卻多少有些像是飽含怨氣的譏誚與諷刺,像是生怕他出事,再連累到她們。

薛順抿抿嘴道:“我知道了,你去把金玉她們放出來吧,再把錢都拿去散給院裡的丫鬟,這事是我的不對,你們有怨氣也是應當的,若是想走就告訴我,等我好些了,就去求母親,將你們都放到彆處去當差,我這裡不必留這麼多人。”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