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司寒的心弦,立即緊繃起來。
他本就是高大威猛的武將,瞬間進入備戰狀態,隻讓人覺得肌肉僨張,氣勢懾人。
然而,對麵的人也是寸步不讓。
“騎都尉大人,怎麼不說話?”
對方步步逼近。
寧司寒握緊腰間的刀,腦海閃過無數個想法,他猛然覺得自己又站到了熟悉的位置上,需要麵臨艱難的抉擇……
腦中千回百轉,現實不過一瞬之間。
一陣微風吹起額前發絲,寧司寒驚覺人已經行至眼前,武將的動作比腦子還快,他瞬間拔刀,與對方來了個硬碰硬。
鏘……
金玉擊石之聲,一柄拂塵四兩撥千斤,格開了氣勢如虹的斬刀。
“騎都尉大人這是何意?”奉僖冷聲:“有什麼是雜家不能看的?”
寧司寒後背洇出一點冷汗。
他幾乎是想也未想,就攔下了禦前大太監,但不知道嫵兒逃走沒有?
若是被奉僖瞧見……
而另一邊,奉僖的心中也在悲鳴。
不會吧,不會真給寧司寒瞧見了吧?寧國公一家可是鐵杆的皇帝派,若被他找著了,這事決計遮掩不過去的。
小芳啊小芳,不是雜家不救你,是天要亡你。
回來做太監吧。奉僖涼涼地想。
他與寧司寒陷入眼神交戰,誰也不讓著誰。
一個小腦袋從石頭後麵露出了:
“你們彆打了!”
“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林嫵尷尬地笑:“再打,該把其他人招來了。”
自己人?
方才還針鋒相對的兩位,先是怔然,迷茫,不理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確認耳朵沒問題後又不相信這個世界。
最後,雙雙瞳孔地震。
寧司寒就算了,他對林嫵的人脈還一無所知。
但奉僖就有點,嗯,接受不能。
“小芳,這什麼時候的事……”他看著林嫵,心情複雜:“你差不多得了吧?”
林嫵也很冤枉,這位不是新增,是初代姘頭啊。
薑鬥植雖殘廢但拽,很不爽道:
“兩位不若先進來吧,把其他人招來難道很好嗎?”
於是,本就不大的石頭背後,又擠進兩個一臉懵逼的男子。
“眼下可怎麼辦?”林嫵眼巴巴望著兩位友軍,希望他們能為自己創造一線生機。
寧司寒雖然出不了啥主意,但會出難題:
“聖上挺著急的,估摸捱不了一會兒就要下來自己查了。”
“且此處不大,也難保其他人不會走過來看。”
薑鬥植白了他一眼。
林嫵的黑曆史,薑鬥植可是了解得比誰都清楚,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是占過最大便宜的人。
想想都覺得可恨,他憑什麼?
他走流程了嗎就跟人這啊那的?
不講男德的渣滓。
風流無匹的錦衣衛指揮使眸色暗了一瞬。
“寧世子,不要淨說些大家都知道的廢話。”他不客氣道:“都中營在此大肆搜捕,你作為頭兒,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就差把“廢物”兩個字從鼻孔裡噴出來了。
這毫不掩飾的惡意,讓寧司寒怔了一瞬。
他不明白,自己哪裡惹著這位詔獄的看門狗了?難不成,最近聖上有心要對付寧家?
按理說應該不會啊。
兩個男子之間暗流湧動,一聲咳嗽打破了僵局。
“咳。小芳。”奉僖說:“其實,雜家來之前,崔大人讓雜家帶了個包袱給你。”
“裡頭,是一些女子衣衫首飾。”
林嫵的雙眼噌地亮起來。
還得是崔大人啊,靠譜!
“那包袱呢?”她迫不及待:“快拿出來給我。”
奉僖:“拿著太明顯,所以扔了。”
林嫵:……
薑鬥植一手扶額。
奉僖是不是伺候皇帝伺候傻了?果然跟著崔逖的能是什麼好人。
錦衣衛指揮使心情惡劣地,將鍋一股腦扣到開封府尹身上。
卻見禦前大太監猛地挺起胸脯,謔一下,扒開衣襟,胸懷大敞:
“然後,把衣衫都穿在了身上。”
薑鬥植:……
林嫵哭笑不得地,看奉僖把身上的羅衫裙襖脫下來。
還好是冬季,穿得鼓囊點也不算啥,奉僖把一身女裝脫乾淨後,視覺減重了一圈。
“僖公公費心了。”林嫵心情複雜地說。
奉僖點點頭,表情欣慰:
“無事,你以後離皇宮遠些,便是對雜家的大恩大德了。”
林嫵手腳麻利地將衣裳換上。
剛剛係好腰帶,便有個小兵爬到了不遠處的大石頭上,眼尖地望見這處石縫中有人。
“發現了!”
他喜悅地大聲疾呼。
並且因為一眼瞅到寧司寒和奉僖都在,他想著這功勞得為頭兒爭下,便高聲道:
“騎都尉大人發現了——”
景隆帝跑得飛快,邁著大步飛奔而至。
但奉僖和寧司寒自覺地分開兩邊後,他看到的,卻是奄奄一息的薑鬥植,和一個亂發遮麵的女子。
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失落。
但他不死心,還是一個進步衝上去,揪住薑鬥植的衣襟:
“小芳呢?你不是護著小芳去嗎?他在何處!”
薑鬥植垂眸看了一眼揪住自己的手,麵無表情:
“聖上恕罪,臣保護不力……”
“不可能!”景隆帝如遭雷擊,不自覺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你是說他……”
“小芳公公被急流衝走,不知所蹤,臣卻被攔在這山穀之中,有幸被救……”薑鬥植說得跟真的似的。
景隆帝眸色深沉,下頜繃得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開口吩咐:
“繼續搜。”
“增派人手往下遊去,給朕死命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寧司寒隻得跪下:
“下官遵命!”
然後便喝令一眾將士,繼續往前搜索。
他即將跟上隊伍時,回頭看了一眼,景隆帝正居高臨下,審視跪在地上的林嫵。
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臉上還沾了許多泥巴的女子。
厭醜的景隆帝,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何況那女子身上,散著某種,頗為熟悉的不祥之氣。
“你是……”
景隆帝隻一眼,就仿佛要將林嫵的衣衫剝淨,將她整個人看透。
林嫵幾乎把頭紮進地下:
“見過聖上!”
“臣女是,無恙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