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閉了閉眼。
她忍受著莊夢凡的糾纏,朝著旁邊的立春招了招手。
立春立即拿出了平日裡出門,大小姐戴的那雙黑色細麟蛇皮手套。
手套質地柔軟,上麵的每一片小鱗都小到芝麻那麼大。
紀長安慢條斯理的將手套戴上。
“紀長安,聞夜鬆本來該是你的丈夫,是你搶走了黑玉大人”
莊夢凡的話還沒有落音,紀長安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莊夢凡的臉上。
瞬時,莊夢凡那喋喋不休,令人心生厭惡的聲音便停止了。
“你!”
她捂住了被打腫的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紀長安。
之前很多人都說紀長安的身子不大好,莊夢凡對此深信不疑。
尤其她每看見一次紀長安,紀長安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除了一身昂貴的衣裳首飾,所堆砌起來的華貴威儀之外。
紀長安非常的纖瘦。
據說這個紀長安從小在紀家的內宅之中,就沒有受到過什麼好的教養。
生活飲食上麵,比起一般人家的姑娘都還要不如。
她身子看起來十分孱弱不假,但紀長安打起人來的力道卻是相當的大。
關鍵問題是,紀長安居然會打她?!
這樣一個性格柔弱的廢物,也會打人?!
身材纖細修長,四肢勻稱的紀長安,端正的站在莊夢凡的麵前。
她比起莊夢凡這個郡主,身姿儀態都還要好上許多倍。
尤其最近,莊夢凡日日夜夜被聞夜鬆這個下三濫的癟三折磨著。
早就已經將莊夢凡的郡主氣質,給折磨的所剩無幾。
相比較之下,身為九州蛇族君夫人的紀長安,在雍容華貴的氣質之中,透著的是屬於上位者的威嚴。
她迎著莊夢凡那不可置信的眼睛,輕描淡寫的開口,
“親自打你, 那是我看得起你。”
平常這種事情紀長安都不會親自動手,而是由立春和青衣代勞。
端看紀長安想要把人打得狠一點,還是把人打得輕一點。
如果要狠一點,那就由青衣的出馬。
如果要輕一點,那就由立春動手。
這個紀長安分的很清楚。
她真正動手打人的次數寥寥無幾。
這莊夢凡怎麼不算是得到紀長安的另眼相待了?
“你打我,還是你看得起我?”
莊夢凡生氣的看著紀長安,她的心口起伏。
但是每劇烈呼吸一次,胸口就疼的不行。
那都是被聞夜鬆折磨出來的。
莊夢凡就是一具肉體凡胎,身體的修複能力極為緩慢。
聞夜鬆日日夜夜打她,對她施暴,她那些見不得人的部位早就傷痕累累了。
紀長安端著雙手,身姿筆挺,眼底皆是神祗俯看眾生的睥睨,
“ 雷霆雨露皆是恩。”
“我打你,自然是看你與彆人不同,彆人要我打我還不稀罕動手。”
上輩子的莊夢凡就是紀長安的陰影。
因為上輩子的紀長安,並不知道自己並非元錦萱的親生女兒。
所以她嫉妒莊夢凡。
那一些嫉妒的情緒。
在每一個深夜裡,在紀長安躺在床榻上的時候,在無人看顧的時候。
就會從她的心底深處翻湧出來。
宛若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螞蟻,細小的啃噬著她的心與情緒。
每次看到莊夢凡與元錦萱母女情深的時候。
紀長安的內心就好像被劃過一道道的血痕。
血痕結了傷疤,還沒有完全好透,莊夢凡又能將這些傷疤揭起,露出下麵血淋淋的傷口。
上輩子的紀長安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這一些難以忍受的情緒,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抑鬱,並不覺得活著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
阿爹死了,元錦萱假死,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有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女兒。
那紀長安算什麼?
算阿爹沒有心情不想管,算阿娘留在外麵的野種嗎?
紀長安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身邊的所有人。
更加不喜歡她的生活。
紀長安嘗試過傷害自己。
那個時候,隻有青衣和蛇君陪著她。
當她第一次控製不住輕生的想法,嘗試著拿碎瓷片割傷自己的手腕時。
是青衣撲過來哭著給她磕頭,讓她好好的活著。
青衣告訴她,隻要好好的活著,所有的一切都會迎來轉機。
上輩子,紀長安覺得青衣說的話都隻是在安慰她,讓她不要那樣的抑鬱。
要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一直到這輩子,紀長安才知道青衣當時說的話,並非隻是安慰。
而是黑玉赫已經在想辦法。
隻要紀長安活的時間夠長,她最終會贏到最後。
蛇君不會放棄她。
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拋棄紀長安,離紀長安而去。
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或者是某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阿爹也好,元仙兒也好,元錦萱也好。
無論他們是對紀長安抱有好意,還是對紀長安抱有惡意。
最後他們都會自以為是的,把紀長安拋棄在身後。
隻有黑玉赫不會。
當 紀長安走到了絕境,她還有一條蛇。
後來的很多次,紀長安艱難的活著。
她一次一次的被莊夢凡刺激,一次一次的想要死。
又一次一次的將支離破碎的自己縫縫補補。
搖搖晃晃的站,步履蹣跚的走。
摔倒了自己站起來,傷疤被揭開,又自己摁回去。
一個抑鬱的她,在充滿了絕望的世界裡艱難的活著。
每一口呼吸,都能夠產生劇烈的疼痛。
莊夢凡,當然是最特彆的那一個了。
現如今,莊夢凡跑到紀長安的麵前來,說要把聞夜鬆還給紀長安。
紀長安肯定要對莊夢凡區彆對待。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莊夢凡,鞋尖點綴的那一顆東珠顫顫巍巍的晃動著。
紀長安看著莊夢凡,她眼中的恨 並夾雜著欣喜,讓莊夢凡充滿了不解與恐懼。
這副模樣的紀長安有一點癲狂。
莊夢凡很恐懼,她捂著被打的臉頰,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你,你,你不要過來!”
紀長安神情格外溫柔的笑,
“莊夢凡,我的郡主呀,你得好好的活著。”
“現在雙青曼和聞家的老太婆已經死了,就隻剩下聞夜鬆和他的那一雙兒女。”
“你的負擔已經很輕了,現在都少了兩個人來找你的茬,少了這麼兩個人給你添堵,你的日子過得可比我輕鬆多了。”
“你怎麼能嫌棄自身的負擔太過於沉重,還想著把聞夜鬆甩手丟給我呢??”
“聞夜鬆雖然斷了一隻手,瞎了一隻眼睛,可他終究是你的丈夫。”
“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好好伺候丈夫,善待丈夫的孩子,是一個女人應該做的。”
“回去吧,在回去之前,我讓人拿一些傷藥給你,受了傷你就擦一擦,。”
“這樣下一次被你的丈夫暴打的時候,你也好的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