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在太和殿召見了從金陵來的乾王府官員,四品以上官職的,楚延和左右丞相等大臣已經商量過,給他們定下了,剩下的吏部會再做安排,逐步清退一些不合格的舊朝官員。
召見完畢,楚延回臨敬殿,把南山書院院長趙德明、青陽書院院長胥啟等幾位江南大儒給叫來。
等他們叩拜完畢,楚延才吩咐道:“給幾位先生賜座。”
太監們把椅子搬來,幾位大儒坐在了他對麵,臉色似有些無可奈何。
楚延喝了口茶,才跟他們說道:“諸位先生可記得北伐之前,朕召你們所說的事?”
“臣記得,陛下曾說,登基稱帝後,要改科舉,叫天下學生學陛下所傳授的新學。”
趙德明恭敬回答。
所謂新學,是楚延在江南時,招了一批學生,手把手教了他們學物理、化學、數學等科目,因知識繁雜,故統稱新學。
楚延道:“如今朕已登基,欲要改延續千年之久的科舉,新學與儒學並考,擇天下賢才,你們以為如何?”
“臣請奏。”
胥啟站起身作揖行禮,啟奏道:“陛下縱然有不世之才,立新學,改科舉,可天下初定,人心不穩,陛下何不徐徐圖之?”
楚延道:“先教授,再考核,三年後開科舉。”
明太祖登基後,天下未定,兩年後才開科舉,之後又覺得科舉不好,廢除科舉製,直到洪武十八年才恢複。
因此,楚延定三年後開科舉,一點也不晚。
“陛下,臣以為三年太久,宜今年或最遲明年開恩科,以籠絡天下士人。”有人說道。
“時間可以再商量,但數理化等學科一定要加到科舉去!”
楚延語氣不容置疑,“即便廢除科舉,新學也要成為國子監開設的學科!”
以國子監畢業生代替科舉選拔人才,宋明兩朝都曾用過。
楚延想要看到新朝新氣象,因此新學必須加到科舉上!
趙德明幾人對視一眼,皇上態度堅決,他們也不好再辯解,因此都站起身,行禮道:“臣等願支持陛下改革科舉!”
“好!”
楚延笑起來,下旨道:“趙德明你擔任國子監司業,負責改革國子監,在各地官學增加新學科目,你們幾人去江南各省擔任學政,指導江南學子學習新學。”
他要的就是這些大儒為他辯經,為新學搖旗呐喊。
幾人跪下謝恩,楚延將他們打發走了,等過幾日吏部會再召他們去,那時才是正式的任命。
下午時,一太監來稟報:“陛下,故順朝韓穆傑、宋瑞、於舟等人在外頭候著了。”
“叫他們進來。”
楚延吩咐道。
昨天下旨召見故順朝一批清流官員,今天他們就來了。
不一會,五六人進來跪拜行禮。
楚延詢問了他們一些事情,閒聊一會,見他們都同意為新朝效力,很是滿意,就問道:“故順朝的蘭台寺是做什麼的?”
這官職並不出名,如果不是林如海就擔任過,楚延不會關注到。
“回陛下。”前蘭台寺大夫於舟回:“故順朝科道官有都察院、蘭台寺,其中都察院負責監督百官,蘭台寺則是監督宗室,蘭台寺卿、少卿為宗室的人,其餘則是科道官,多兼任都察院職位。”
“哦。”
楚延點頭,心裡有了主意,下旨道:“你們暫且去蘭台寺,日後有空缺再補上。”
他召見這群人就是要他們來做表率,並非看中他們能力,先扔著不管,他們若是有能力,內閣會推舉他們的。
雖然內閣也沒有建立起來。
傍晚,楚延總算空閒下來,回後殿,見寶釵和寶琴都不在,一時想起來中午時,元春悄悄派人來稟報過,說李紈也來了。
於是派人去召見李紈。
長春宮。
李紈正與元春,寶釵、寶琴,還有清河公主在聊天,這位公主是隨寶釵一起來長春宮做客的,與寶琴倒是很聊得來,問了她許多天南地北的事。
“聽說,陛下今日召見從金陵來的官員們。”寶釵道。
元春笑道:“朝廷的事後宮裡頭都不大討論,陛下倒是不曾下旨禁止,隻是他們男人的事,到底與我們不相乾,妃子隻需留心言官,他們聽聞一些後宮事後,會遞奏折上諫,如最忌諱的後妃獨寵。”
“獨寵?”寶琴有些羞澀,小聲說道:“所謂三千寵愛在一身?”
她想到了昨晚,可又覺得,皇帝隻是親她們,還算不上三千寵愛。
聊到後宮事,幾人都有些羞澀,李紈默不作聲,她又不是正經的後宮妃子。
忽然。
有太監來傳口諭:“陛下召長春宮宮女李宮裁去往臨敬殿。”
元春,寶釵寶琴幾人,都有些驚訝,李紈更是心中一跳,臉上竟是唰的紅了,心跳飛快。
皇帝隻召見她?!
見她發愣,元春忙拉著她站起身,李紈才回過神,忙畢恭畢敬的回:“奴婢遵旨。”
傳口諭的太監笑道:“請姑娘稍做打扮,跟奴才一塊去臨敬殿。”
因上回李紈就被寵幸過,故而太監叫她妝扮一下,再去麵見皇帝。
說完後,太監退出殿外。
寶琴驚訝道:“大嫂子怎去臨敬殿……大嫂子也是…皇帝妃子?”
她一直以為,珠大嫂子寡居多年,平日裡素麵朝天,從不打扮,怎麼會被皇帝看中了……
李紈紅了臉,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元春說道:“大嫂她……我一時說不清楚,你們彆往外說就好,宮裡的事隻在宮裡傳。”
寶釵若有所思。
李紈低聲道:“陛下尚且不知道我是賈府的。”
清河聽了,吃驚的看向她,忍不住說道:“這樣瞞著不行,這是欺君,聖上若是動怒,那時你再磕頭請罪也無濟於事。”
李紈有些茫然,這樣豈不是隻能告訴他?
“不要緊,我會跟陛下求情的。”知道內情的元春,隻能將事情攬下,忙叫李紈去化妝。
一會兒後,李紈跟隨太監來到了臨敬殿。
她的心跳得越發厲害,上一回被皇帝摟在懷中寵幸的種種不堪事情,再次湧現出來。
叫她有些畏懼,又有些……莫名的期待,不知進臨敬殿後,又會發生什麼。
暗暗告誡自己一番後,李紈進了東次間,再次見到坐在軟塌上的皇帝,欲要跪拜時,他說了一聲“免”。
並且說:“以後見朕,通常來說都不必行跪禮。”
李紈心中一暖,這的確是後宮妃嬪才有的待遇,皇帝雖未給她封妃,卻已將她視為他後宮的妃子。
給了她與低位妃嬪一樣的住處。
“妾…謝過陛下。”
李紈久違的用了“妾”自稱,這是一個她幾乎遺忘的稱呼,往日裡在賈府太太、姑娘麵前時,她是從不用的,隻在初嫁給賈珠時,自謙時候說過。
如今,她再自稱妾,陌生的稱呼,叫她臉上越發紅了。
楚延看到了李紈的羞澀,心中好笑,於是朝她說:“宮裁,好些日沒見你,怎還害羞了?來朕麵前!”
李紈再次戰戰兢兢,生怕皇帝問起她這幾日為何不在長春宮。
她走到了皇帝跟前,做好了被他拉入懷中的準備。
“抬起頭來。”
楚延笑道,“宮裁長得清雅,彆的女子沒有宮裁這般模樣。”
被男人當著麵誇,李紈心跳如雷,換做彆人,那是登徒子行徑,可眼前男人是皇帝,他的話就是聖旨,誇她漂亮,彆人怕是會受寵若驚。
李紈慢慢抬頭,一張臉雖羞澀著,卻自有一種淡泊從容,沉默寡言的貞靜婦人氣質。
她低聲道:“後宮妃嬪多有美人,如皇後、貴妃娘娘、寶姑娘、琴姑娘,妾剛才見了清河公主,她也是一位嫻靜溫柔,秀外慧中的姑娘,妾蒲柳之姿,不敢與她們相比。”
楚延道:“有句俗話說的好,醜的人都是一個樣,美的人則各有各的美,宮裁你身上就有彆人所沒有的美。”
李紈想了想,不禁笑起來:“陛下這句俗話,妾怎沒聽說過?”
楚延見她笑了,便將她拉過來,正想摸一摸她的臉,宮女來稟報:“陛下,飯菜已備好。”
“送上來。”
楚延道,麵前的李紈又紅著臉,楚延看她幾眼,鬆開手:“先陪朕吃飯,等會我們去禦花園走走。”
“陛下叫我陪去禦花園?”
李紈真正有些受寵若驚了。
她聽元春說,除開陪著湘雲和可卿去一次大明宮外,陛下平日裡隻在臨敬殿處理奏折,召幸妃嬪,少有時間去逛花園。
如今,卻叫她來陪吃飯,陪逛園子,她怎能不受寵若驚?
縱是今晚叫她陪侍寢……她也認了。
“朕今日有興致。”
楚延一笑。
李紈是十二金釵之一,他還是願意在她身上花時間的。
況且,李紈長相貌美,身材頎長,在人群中能讓楚延眼前一亮,今晚有機會,就多了解下她。
片刻後,宮女送菜上來。
到底是嫁人的婦人,楚延坐下後,李紈自覺坐他旁邊,素手端起酒壺為他斟酒,她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給楚延敬一杯後,朱唇抿了一口,貞靜端莊的臉龐肉眼可見的紅起來。
頗有些不勝酒力的嬌態。
但楚延知道,李紈還是挺擅長飲酒的,在大觀園裡,常與姑娘們喝酒。
書裡寫她心如“槁木死灰”,但實際上,這位李宮裁心裡有著一抹未曾被磨滅的鮮活,比如,一群姑娘們開詩社時,她就十分積極的參與進去。
這不是槁木死灰之人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