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紈回長春宮,楚延想了會後,信步朝坤寧宮走去。
太監宮女們心領神會,知道陛下今晚要臨幸皇後娘娘,於是夏守忠上前小聲問:“陛下,奴才先去給皇後娘娘傳話。”
“不必。”
楚延製止了,來到坤寧宮,外邊的宮女想要進去稟報,也被他叫住。
進入坤寧宮,裡邊的幾個宮女都很吃驚,楚延認識的一個宮女綠燕,忙起身來跪拜。
“免了。”
楚延問她:“皇後可在裡麵?”
“娘娘在的!”
“嗯,你在外邊伺候,朕自己進去。”
楚延吩咐她,放緩腳步,進了東暖閣內。
曾經大順朝母儀天下的皇後,就在屋子內,坐在榻上,手裡拿著針線,正專心致誌的在做針黹活,纖細手指靈巧的在針線長穿繞、勾織。
堂堂皇後娘娘,在坤寧宮裡做這些針線活,給人以一種奇妙的賞心悅目感。
楚延站定,看了她一會,張皇後絲毫沒發現他來,她嫵媚又不失端莊的身子上,隻穿著兩件衣裙,胸襟被撐出圓潤形狀,大腿豐潤筆直,東暖閣內宮燈並不多,隻恰好夠照亮她做針線活。
楚延總覺得,如果她不是前朝皇後,那她其實很適合當他的皇後,從相貌到品行,又或者管轄後宮,她都做得足夠好,元春管後宮遇到什麼事,多是來問她。
她也不奢求繼續當皇後,幾次求搬離坤寧宮,楚延都以“朕沒空,你先住著”為由拒絕了。
許是眼睛盯著針線久了,張皇後略休息一會,抬起頭,忽然見到眼前多出一個高大人影,頓時被唬了一跳。
看清楚是他後,才放鬆下來,起身迎他,又埋怨說:
“陛下來了怎不出聲?倒嚇了妾身一跳。”
“是你太專注了。”
楚延笑著走過去,拉著她手坐下,看了看她織到一半的東西,問:“皇後娘娘也會針線活?”
張皇後笑道:“妾又並非生下來就是皇後。”
說著,她臉上有些羞澀,瞟了楚延一眼,知道他今晚來找自己,大約是又要叫她侍寢。
這一個多月來,她倒侍寢了四五次,也大約知道這個造反的皇帝,每晚上都要召幸妃子,真虧他這一身的蠻力!
楚延笑道:“倒是我糊塗了,你繡的是什麼?”
“一件肚兜,給漢陽大公主的。”張皇後頓了下,怕他生氣,又解釋:“妾畢竟是她們嫡母,該多些關心她們。”
楚延點頭,把繡了一半的肚兜還給她:“朕又沒說不許。”
那幾個故順朝小公主們都跟著清河住在毓慶宮,平日裡不是去鳳藻宮跟太後待在一塊,就是來坤寧宮見她們母後。
張皇後低聲道:“妾也在為將來做準備。”
“做什麼準備?”楚延挑了挑眉,伸出手去撫摩皇後光潔的下巴:“你想去哪?”
張皇後閉嘴不答,被逼得無奈了,才說:“請陛下準許妾搬離坤寧宮!”
楚延笑道:“朕又非薄情寡恩之人,你擔心是多餘的,好好在宮裡服侍朕。”
“妾,謝過陛下。”
張皇後恭恭敬敬的跪在榻上給他磕頭,心裡的擔憂卻不曾放下。
新君固然非是薄情之人,可他卻也太多情了些,他不是喜怒無常的皇帝,卻是對後宮每位妃子都關照有加,不吝嗇帝王之寵。
起初時,張皇後誤以為吳貴妃、周貴人等以美色受寵,連續三四夜被召幸,後來才慢慢得知,原來他是對每個妃子都寵愛。
如此一來,反倒是每個妃子都不受寵。
賈家、薛家、史家姑娘們接二連三進宮,她也見過幾個,都是才貌雙全的女孩,她們都入宮後,那時後宮還有誰敢說自己受寵?
她已不是皇後,卻占據坤寧宮,勢必會引來後宮諸多妃嬪的敵視。
皇帝將她抱回房間,放到床上,她知道今晚又要有一番生死搏鬥。
“陛下~”
張皇後躲著他,再求一次情:“妾請搬離坤寧宮!”
楚延本沒打算停,三兩下就把她衣裳給解了,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卻跪在床上,白花花身子伏跪著。
她纖美潔白的背脊,以及那圓翹白膩,令楚延看得不禁在腦海冒出前世看過的詞:土下座。
如今的張皇後,就是這樣子跪在他麵前。
“陛下若憐惜妾,請準許妾搬離,妾隻有離開坤寧宮,才能長久伏侍陛下!”
張皇後再次求情道。
她不信造反當上皇帝的楚延不理解她的苦衷,他就是無情,或以為能掌管局麵,又或者是留她在坤寧宮,好羞辱她……
才一直不準許她搬離。
“你真想搬離?”
楚延坐下來,將張皇後拉到自己腿上,思考片刻,見她一臉懇求的樣子,就答應下來:“等在金陵的謝貴妃動身上京,你就搬離坤寧宮。”
張皇後素手輕撥揉,張口吃了下,才柔聲問:“貴妃娘娘何時上京?我聽說今早陛下接見了從金陵來的官員,娘娘為何不跟著來京?”
她雖是皇後,卻得喊謝昭君為娘娘。
楚延摁她腦袋,無奈說:“她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幾次書信,都推脫不進京,不是生病了,就是看小貓小狗打架忘了,整日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張皇後張著嘴,很吃驚。
若說妃嬪受寵,她這些天來聽說過不少,皇帝抱著清河,與元春同騎一匹馬,縱容湘雲在後宮頑耍,不必守規矩,把林姑娘放在臨敬殿,讓她住七八日,又下旨恢複林家祖宅等等。
但這些,都比不過謝昭君。
她居然抗旨不來京城!
身為皇帝妃子,真可謂大不敬了。
楚延笑道:“不管她,她能掐會算,跟個神婆似的,再過一個月她還不來京城,我就派人將她捆來。”
張皇後若有所思,想到了宮裡傳的,這個謝貴妃乃是起死回生的異人,據說複生後,第一句話就是她要當皇後。
嗬。
也虧得她以前沒聽過這謝昭君,否則以她這句話,就該治她的罪了!
這不是咒她死嗎?
但那是以前,如今楚延領兵進城,這謝貴妃怕不是真要當皇後了,果然有幾分神異,怪不得皇帝縱容她。
“彆停。”
楚延摸摸皇後的頭。
張皇後眼神幽怨的看他一眼,才低下頭去專心致誌。
她不得不專心,因這個男人每次召幸她,都要折騰她半宿,不給他先來一次,等會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呢!
但她仍然失算了。
一個時辰後,她又求情道:“陛、陛下,叫妾那侍女綠燕進來罷,妾不堪征伐矣。”
楚延準了。
把皇後貼身侍女綠燕也給寵幸了。
……
且說韓穆傑與宋瑞等幾人,從臨敬殿出來,離開皇宮的路上,幾人邊走邊聊著。
“新君雖招納我們為官,卻不像要重用的樣子,隻是拿我們當做收攏人心用。”於舟歎道。
韓穆傑哂笑道:“以我觀之,新君行事較為霸道,用人多重實乾,對清流官員並不十分看重。”
幾人聊了一會,基本了解了新君喜好,知道皇帝暫不會重視科道官,對他們這些舊朝的科道官,更是不放心上。
否則,也不會把他們放到蘭台寺。
蘭台寺監管宗室,可新君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其他親戚,蘭台寺連監管的人都沒有!
“回家去罷!”
於舟歎了口氣,“我等至多在朝廷為官二三年,天下安定後,新君會逐漸清退舊朝官員。”
幾人紛紛點頭,對不久後吏部的任命也不放心上了,再拿兩年俸祿,辭官回老家。
“未必!”
原大理寺右少卿宋瑞忽然開口,幾人紛紛看向他。
“聖上雖沒有兄弟姐妹,蘭台寺卻還有個地方可以監管。”
“你是說……”
“不錯,後宮。”
宋瑞道:“宮闈之事,外臣本不該議論,皇上自有決斷,但順太祖定祖訓時,又擔心後世子孫太過寵幸某位妃嬪,故而留下規矩,蘭台寺可上疏皇帝,陳述後宮事之利弊,勸誡皇帝牢記祖訓。”
於舟吃了一驚,說:“你我舊朝官員,如何能對新君宮闈事妄加議論?”
後宮乃是皇帝家事,凡是皇帝,都不怎麼喜歡官員對著後宮指指點點,更何況他們才剛在新朝為官。
宋瑞正色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聖上既已下旨招納我們,我們也已經答應入朝為官,那便再無新朝舊朝,都隻是大乾朝臣子,陛下又任命我們為蘭台寺官員,如何不能上疏?”
幾人無話可說,按理是這樣,但誰敢這樣做?
跟隨皇帝起兵的臣子,身上功勞無數,又豈是他們能比的?
宋瑞拱了拱手,“我回去後就寫一份奏疏,各位,先走一步了!”
韓穆傑幾人目送他離開背影,不禁猜測:“他要勸誡皇帝何事?”
後宮之事,他們也略有耳聞,能寫的地方不少。
第一件事,就是勸皇帝多納妃子,儘早生下皇子。
第二件事,立皇後。
但這些事,想必乾王府官員也勸多了,他們再上疏,也不過是拾人牙慧。
……
第二日,一份由蘭台寺大夫宋瑞寫的《定鼎疏》,開始在朝廷官員中流傳開,不止舊朝官員為之側目,諸多新朝官員也大為吃驚,直言宋瑞真是膽大包天。
那份奏疏上,除開建議皇帝多納妃,早立皇後外,另有一件事,是直指皇帝的:
請皇上放前朝皇後出宮,以全大義名分,安天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