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乾坤翻覆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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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如雷滾過雪原,林風胯下馬匹噴著白氣,柳葉刀在掌心攥得發燙。

他望著前方漫山遍野的敵旗,喉結動了動——那老乞丐的碎玉還在懷中灼著,像塊燒紅的炭。

"兒郎們!"他撥轉馬頭,刀尖挑起半空中獵獵作響的"林"字帥旗,"敵軍糧草已斷,右翼將潰!

隨我衝陣,破了這龜殼子!"

喊殺聲炸成一片。

林風雙腿一夾馬腹,青騅馬長嘶著躍出隊列。

第一員敵將舉著九環刀迎上來,刀光劈下時他卻側過身,柳葉刀順著刀背滑入對方腋下軟甲。

血花濺上他的玄色披風,敵將栽落馬下的瞬間,他已提槍挑飛第二員敵將的頭盔。

"林帥神勇!"身後傳來士兵的歡呼。

林風抹了把臉上的血珠,餘光瞥見敵軍陣腳已亂——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可就在他刺倒第三員敵將、刀尖挑落對方腰間令旗時,後頸突然竄起刺骨寒意。

"小心!"遠處傳來蘇婉兒的驚呼。

林風本能地旋身,柳葉刀橫在胸前。

一道暗青色掌風裹著腐草味撲麵而來,刀身與掌勁相撞的刹那,他虎口裂開血線,整個人被震得向後滑出三步,雪地在馬蹄下犁出兩道深溝。

抬眼的瞬間,他如墜冰窟。

來者著月白勁裝,腰間懸著當年師父親賜的墨玉劍穗,左眉骨處有道淡白刀疤——那是十四歲時替他擋山賊留下的。

"師兄?"林風嗓音發顫,"你你不是"

"在南境墜崖死了?"李玄抬手拂去肩頭落雪,聲音像浸在寒潭裡,"那是我讓手下放的假。

王雄許我十萬兩黃金,助他除掉你;敵國統帥許我半壁江山,助他破乾元。"他指尖輕輕劃過腰間墨玉,"可這些都不是關鍵。"

林風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喉間泛起腥甜。

三年前師父病逝時,李玄跪在靈前說要守墓三年;去年中秋他還收到師兄從南境寄來的野山參,說等他平了邊亂就回來煮酒。

"師門規矩是死的。"李玄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刀刃刮過瓷片,"師父教我們'以武止戈',可這世道,拳頭硬的才有資格談止戈。

你看看這戰場——"他抬手指向遍野屍骸,"你殺的,我殺的,有什麼不同?

不過是換個主子賣命罷了。"

"住口!"林風握刀的手在抖,"你明明知道師父臨終前說,《乾坤訣》要傳給心懷大義之人!"

"心懷大義?"李玄突然欺身上前,左掌化爪直取他咽喉,"那你告訴我,王雄貪了二十萬石軍糧時,你的大義在哪?

敵國屠了我邊境三縣時,你的大義在哪?"掌風裹著腐臭的內息撲麵而來,林風這才驚覺——師兄的"蝕心訣"竟已練到第七重,連空氣都被腐蝕出細密的黑點。

"林帥!左翼已破!"

一聲呐喊劈開戰局。

林風借機旋身避開,卻見遠處蘇婉兒的紅纓槍正挑開敵軍統帥的盾牌。

那統帥足有八尺高,手中開山大斧劈得雪塊飛濺,可蘇婉兒像條遊魚,槍杆在他斧刃上一點,整個人借力躍上帥旗旗杆。

"老匹夫,看招!"她甩下腰間軟鞭,鞭梢纏住統帥頭盔紅纓,人如利箭倒射而下。

統帥慌忙舉斧去擋,卻見她在半空擰身,軟鞭突然鬆開,反手抽出腰間短刃——那是林風去年送她的淬毒匕首。

短刃沒入統帥咽喉的刹那,蘇婉兒踢開他的屍體,反手將短刃在掌心轉了個花。

敵軍中軍帳前的將旗"轟"地倒下,原本如牆的敵陣瞬間亂作一鍋粥。

"報——右營來訊!"傳令兵滾鞍下馬,"柳姑娘的人燒了敵軍糧草,右翼五千人正往西北潰逃!"

林風抹了把臉上的血,目光掃過戰場。

李玄已退到百步外,正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剛才那招他故意留了力。

"傳令各營!"林風扯開嗓子吼道,"總攻!

左營追右翼潰兵,右營包抄左翼!"他頓了頓,又補了句,"另外讓虎賁營盯著那個穿月白衣服的。"

"林帥,那是"

"照做!"林風打斷傳令兵,目光重新落在李玄身上。

師兄正望著潰退的敵軍發笑,像在看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乾元皇宮。

楚瑤的鳳頭金步搖撞在禦案上,發出細碎的響。

她捏著張染血的密信,信上"張大人"三個字被朱砂圈了又圈——那是柳如煙今早通過飛鴿傳過來的,還附著半塊敵國虎符。

"張卿。"她端起茶盞,茶煙模糊了眉眼,"你說你昨日在城南粥廠施粥?"

階下的張閣老跪得筆直,白須抖了抖:"回公主,老臣確實"

"那這是什麼?"楚瑤突然將密信拍在案上。

信箋展開,最底下是張閣老的私印,旁邊壓著半塊虎符,"柳記布莊的掌櫃說,昨日未時三刻,你帶著兩個黑衣人進了後巷的破廟。"她指尖劃過信中某行字,"更巧的是,那破廟裡,剛好藏著敵國細作的密報。"

殿中一片死寂。

張閣老的額角沁出冷汗,突然撲上前去抓信箋,卻被殿前侍衛一腳踹回。

"公主明鑒!這是栽贓!"

"栽贓?"楚瑤站起身,鳳袍掃過青磚,"你兒子上個月在揚州買了三百畝地,錢從哪來的?

你小妾的珍珠項鏈,是敵國特有的南海金珠。"她俯視著階下的老人,"更妙的是今早我讓人查了太醫院,你每月初一都要取五錢朱砂——"她拈起案上的朱砂瓶晃了晃,"正好夠寫這封密信。"

張閣老的嘴張了張,突然噴出一口黑血。

楚瑤後退半步,看著他抽搐的屍體,目光掃過殿中噤若寒蟬的百官:"各位大人,今日起,凡與敵國勾結者,張閣老是榜樣。"

北風卷著硝煙掠過戰場。

林風望著李玄逐漸清晰的身影,喉間的腥甜翻湧得更厲害了。

師兄的墨玉劍穗在風中晃動,像極了當年師父臨終前,替他們係上劍穗時的模樣。

"師弟。"李玄的聲音突然輕了,"你我師出同門,《乾坤訣》與《蝕心訣》本就相生相克。

今日若你殺了我,便破了這局;若我殺了你"他指尖劃過腰間劍柄,"這天下,該換個活法了。"

林風握緊柳葉刀,刀鞘上"止戈"二字硌得掌心生疼。

遠處傳來總攻的號角,雪地上的血已經凍成暗紅的冰。

他望著師兄眼中的冷光,突然笑了:"師父說過,真正的止戈,是讓想戰的人不敢戰。"

李玄的瞳孔微縮。

下一刻,兩人同時動了。

林風的刀劃出半輪殘月,李玄的劍卷起漫天雪霧。

刀與劍相撞的刹那,空氣裡爆發出雷鳴般的炸響。

遠處的士兵停下腳步,望著戰場中央那兩道糾纏的身影——一個是守護王朝的帥,一個是顛覆秩序的刃,昔日兄弟,此刻正以命相搏。

李玄的劍挑開林風的刀,掌風直取他心口:"今日之後,乾坤易主。"

林風旋身避開,刀鋒擦過對方左肩。

血珠濺在雪地上,像開了朵妖異的花。

他望著師兄染血的月白勁裝,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兩人在雪地裡練刀,師兄把自己的棉袍披給他,說:"小師弟,彆凍著。"

"師兄。"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你輸了。"

李玄一怔。

遠處傳來山崩般的呐喊——左翼潰兵被包抄,右翼殘部舉了降旗。

李玄回頭的瞬間,林風的刀已抵住他咽喉。

"你贏了。"李玄突然笑了,"但《蝕心訣》的毒,已經順著剛才的掌風進了你經脈。

三日後"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擦著林風耳畔釘入李玄腳邊的雪地。

"林帥!"蘇婉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的紅纓槍挑著敵軍統帥的首級,"彆跟他廢話!

砍了這狗東西!"

林風望著李玄眼中的瘋狂,突然收刀入鞘。

他解下披風裹住師兄肩頭的傷口,動作輕得像當年替他包紮刀疤:"我師父說過,刀是用來止戰的。"他拍了拍李玄的肩,"先跟我回營治傷,有些話等你清醒了再說。"

李玄盯著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血沫濺在林風的披風上,染臟了半片雪白。

他望著遠處插遍乾元旗幟的戰場,又看了看自己染血的雙手,突然低笑出聲:"你贏不了的。

王雄的暗樁還在"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軟倒。

林風接住他,這才發現他後心插著支淬毒的短箭——箭頭樣式,和柳如煙情報網用的一模一樣。

"林帥!"傳令兵策馬奔來,"各營已控製戰場,俘虜正在清點!"

林風將李玄交給身後親衛,抬頭望向漸暗的天色。

雪又下了起來,紛紛揚揚落滿鎧甲。

他摸了摸懷中的碎玉,此刻已涼得透骨。

遠處,蘇婉兒正在指揮士兵收整戰利品;更遠處,柳如煙的信鴿掠過天際,翅尖沾著雪;而皇宮方向,楚瑤的鳳駕該已回了長樂宮,殿外的燈籠該亮起來了。

林風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帥帳。

雪地上,兩行腳印延向遠方,一行深,一行淺,像極了當年他和師兄在師門後山練刀時,並排踩出的痕跡。

帳中燭火忽明忽暗。

李玄的藥罐在火上"咕嘟"作響,藥香混著血腥氣漫開。

林風坐在案前,望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指尖停在"王雄"兩個字上。

帳外突然傳來喧嘩。

"讓開!"是蘇婉兒的聲音,"林帥,敵國使者求見,說要獻降書!"

林風放下筆,站起身。

他望著帳外飄雪,又看了看榻上昏迷的師兄,突然笑了。

這一笑,連眼角的血漬都跟著顫了顫。

"請吧。"他說,"讓他們進來。"

雪越下越大,將戰場的血跡慢慢覆蓋。

而在這一片素白之下,另一場暗潮,正隨著李玄那句未說完的話,悄然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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