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風起秋池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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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門的銅獅在夜色裡泛著青灰,林風站在飛簷陰影下,玄甲衛換防的腳步聲從下方傳來。

他摸了摸腰間虎符,歸墟引的內力順著指尖竄上眉骨——這是《乾坤訣》練至化境後,對危險最本能的感應。

"林帥,東門方向有輛雙輪馬車,車簾壓得低,趕車的漢子左臉有條刀疤。"李知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夜露的涼。

林風轉身時,披風帶起一陣風,吹得李知政懷裡的拓本嘩嘩響。

那半塊玄鳥玉牌在他掌心發燙,暗文裡"秋獵"二字此刻終於有了形狀——北戎從不在秋季大規模用兵,所謂"獵",獵的該是乾元的糧。

"讓弩手退到簷下。"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東門洞開的缺口,"那刀疤是柳如煙在大牢裡審出的親衛特征。"

李知政喉頭動了動,剛要應,遠處突然傳來馬嘶。

三匹青騍馬拖著輛棗紅漆車衝來,車簾被風掀開一角,露出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錦盒。

趕車漢子猛甩鞭子,左臉那道三寸長的刀疤在火把下像條活過來的蜈蚣。

"停車查驗!"守城門的士兵舉著長槍攔路。

刀疤漢猛勒韁繩,馬前蹄揚起,車轅發出吱呀裂響。

他探身笑著拋來塊金錠:"咱們是給蘇將軍送賀禮的商隊,耽誤了吉時——"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擦著他耳際釘在城門柱上。

林風從飛簷躍下,落地時玄甲相撞的脆響驚得馬匹亂踢。

他抬手扯開車簾,錦盒裡的綢緞下,整整齊齊碼著北戎特有的雲紋密信。

"帶回去審。"他指節叩了叩密信上的火漆印,"先灌醒酒湯,再問糧。"

刀疤漢的慘叫穿透刑部大牢時,柳如煙正蹲在天運閣後院的石榴樹下。

她穿著月白衫子,鬢邊斜插朵珠花,腕上的銀鐲隨著抹胭脂的動作輕響——這是她易容成"白露"的第十日,連掌管賬房的孫掌櫃都誇她"說話像浸了蜜"。

"明日辰時,西市倉庫。"前堂傳來壓低的男聲,"影先生說了,糧價要漲到三貫一石,不夠就往井裡撒藥粉"

柳如煙指尖的胭脂刷頓住,心跳聲蓋過了石榴葉的沙沙響。

她捏起團帕子按在唇上,像是被嗆到般輕咳,餘光瞥見兩個青衫客從後門離開。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蹲下來,假裝撿掉落的銀簪,指甲在磚縫裡摳出個小泥團——裡麵裹著半粒碎瓷,是她與林風約定的密信標記。

與此同時,三百裡外的雁門關。

蘇婉兒的繡春刀挑開最後一層油布,車廂夾層裡的褐色粉末隨著刀風揚起,她皺眉湊近嗅了嗅,喉間立刻泛起腥甜。

"這是曼陀羅籽磨的粉。"她反手抽了趕車的商人一記耳光,"摻在糧裡能讓人瘋癲,摻在水裡"

商人癱坐在地,褲襠滲出暗黃水漬:"大n奶饒命!

是天運閣的孫掌櫃給的錢,說這是治牛瘟的藥"

蘇婉兒把刀往地上一插,震得黃土飛濺:"把人捆了,連車帶粉押去京城。"她解下披風裹住旁邊發抖的小斯,聲音軟了些,"去給你家主子帶個話,蘇某的刀,專砍往百姓碗裡投毒的狗。"

同一時刻,楚瑤的步輦停在濟州糧倉外。

她踩著青石板往裡走,靴底碾過幾粒米,脆響讓她眉心一跳。

賬房先生捧著簿子跟在後麵,額頭的汗把帽纓都浸透了:"公主明鑒,去歲雪災,這倉裡的米確實"

"確實被換了。"楚瑤彎腰撿起粒米,放在掌心。

真正的秋稻米圓潤如玉,可這粒卻乾癟發灰,捏碎了還帶著股黴味。

她轉身時,袖中匕首的寒光掃過賬房先生的臉,"你當本宮沒見過餓殍?

他們啃的樹皮都比這米強。"

賬房先生"撲通"跪下,頭磕得青石板咚咚響:"是趙侍郎的人說今年要讓百姓罵朝廷"

"住口。"楚瑤打斷他,指尖掐進掌心。

八歲那年太廟前的香灰味突然湧上來——那時百姓舉著香燭喊"聖君",現在他們舉著菜刀喊"殺賊"。

她把米塞進賬房先生嘴裡:"去大牢裡慢慢嚼,等本宮查清了,再讓你跟趙侍郎做伴。"

月上中天時,林風的密室裡點著三盞羊角燈。

柳如煙的情報副本攤在案上,蘇婉兒的毒粉樣本在瓷碟裡泛著冷光,楚瑤的劣米裝在錦盒裡,還帶著濟州的潮氣。

"他們想用糧荒逼我們低頭。"林風的手指劃過"秋風計劃"四個字,聲音像淬了冰,"高價收糧讓市麵上沒米,投毒讓剩下的米不敢吃,最後"

"最後百姓會搶糧,會罵朝廷無能。"蘇婉兒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盞跳起來,"當年北戎就是這麼搞垮了西夏!"

柳如煙捏著銀護甲撥了撥燈芯,火光映得她眼尾發紅:"天運閣在三十七個州府有分號,孫掌櫃手裡的糧契夠京城吃三年。"

楚瑤摩挲著錦盒上的紋路,突然開口:"濟州糧倉的虧空,其他州府也有。

趙世昌的'清平會',怕不是專管換米的。"

李知政翻著剛送來的戶部賬冊,手指簌簌發抖:"北戎的銀錢從去年開始,每月往三十七個商號彙五千兩。"

林風突然站起來,歸墟引的內力在室內掀起一陣風,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他抓起案上的軍報,指節捏得發白:"明日天亮,我要知道所有涉事商號的名字。

蘇將軍,你帶玄甲衛守糧倉;柳姑娘,繼續盯著天運閣;楚瑤,調南方的糧船加速"

"林帥!"門外傳來仆役的急喊,"有封匿名信,說是說是趙大人送的。"

林風的動作頓住。

他接過信時,信封上還帶著夜露的涼,拆開的瞬間,熟悉的墨香撲麵而來——那是趙世昌慣用的鬆煙墨。

信紙上隻寫著一行字,墨跡未乾,像是剛寫就的:"你贏了嗎?

真正的秋風,還未吹起。"

密室裡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輕響。

柳如煙的銀護甲"哢"地斷了半截,蘇婉兒的手按在刀柄上,指節泛白。

楚瑤突然想起刑場那刻,趙世昌被押走時,嘴角那抹笑——原來他藏的,不是遺言,是後手。

林風把信折好,收進懷裡。

他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歸墟引的內力在經脈裡翻湧,將黎明前的霧氣震得散了又聚。

"去把戶部的夜燈點上。"他對李知政說,聲音輕得像歎息,"該算的賬,也該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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