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霜刃斬蛛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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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時那盞羊角燈的光還在林風眼前晃。

他站在戶部值房的案前,趙世昌那行字像燒紅的鐵烙在眼底:"你贏了嗎?

真正的秋風,還未吹起。"窗外的更夫剛敲過三更,他握筆的手突然收緊,狼毫筆杆在指節間發出細響——這是他昨夜收到匿名信後,在密室裡站了整整三個時辰後的第一個動作。

"李大人。"他突然開口,聲音像碎冰撞在青銅上。

正趴在賬冊堆裡打盹的李知政猛地驚醒,額角的口水在賬本上洇出個月牙印。

林風將一張蓋著帥印的紙推過去,墨跡未乾的"斷秋令"三個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即刻傳戶部,凍結所有與北戎銀錢往來的商號賬戶。"

李知政的手指剛碰到紙角就縮回,他盯著"斷秋令"旁林風新蓋的朱印,那枚印是皇帝親賜的"平亂"印,此刻紅得像要滲出血:"林帥天運閣的孫掌櫃,背後是"

"是王雄舊部。"林風截斷他的話,歸墟引的內力在掌心流轉,案上堆疊的糧契突然無風自動,"去年臘月,孫掌櫃的船在膠州灣沉了三艘,可北戎的糧船卻多靠了三艘。"他的拇指摩挲著案角一道舊痕——那是三年前他被貶邊陲時,在破廟桌角刻的"雪恥"二字,"去查,所有能換糧的商號,所有能運糧的碼頭,今日天亮前,禁軍接管。"

李知政喉頭動了動,最終把到嘴邊的"得罪權貴"咽了回去。

他見過林風在刑場斬王雄黨羽時的眼神,那不是權臣的狠,是困獸撕咬鎖鏈的絕。

他抓起"斷秋令"往外跑,靴底在青磚上擦出火星,值房外的更夫剛喊"四更天",就見戶部的燈籠連成一條火龍,往各個商號飛馳而去。

此時邊境的月比京城更涼。

柳如煙裹著"白露"的粗布短打,蹲在敵國密探據點外的老槐樹上。

她能聞到篝火裡鬆脂的焦味,能聽見巡邏兵皮靴踩過碎石的"哢嚓"聲——這是她第三次用這個身份潛入,前兩次都因為密探換了口令功虧一簣。

今夜不同,她袖中藏著從死士身上搜來的青銅虎符,發間插著淬了迷藥的銀簪,連鞋底都縫著薄如蟬翼的匕首。

"戊時三刻,口令'秋深'。"前半夜混在馬廄喂料時,她聽見兩個守衛的嘀咕。

此刻她摸了摸腰間的竹管——那是用密探的骨哨改的,吹出來的聲音和狼嚎分毫不差。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竹管上按出三長兩短的節奏,果不其然,巡邏隊的腳步頓住,為首的百夫長罵罵咧咧:"又是那野狼,老子明天就讓人剝了它皮!"

等腳步聲走遠,柳如煙像片葉子似的從樹上飄下。

她貼著土牆摸到主帳後,指甲輕輕一挑,牛皮帳布便裂開道細縫。

月光漏進來,照見案上擺著個漆木匣,匣蓋邊緣沾著金粉——那是北戎皇室特有的"秋楓紋"。

她心跳突然加快,銀簪在鎖孔裡轉了兩圈,"哢嗒"一聲,匣內的絹帛上赫然寫著"秋風計劃·終章"。

"三日後,於乾元十七城水井投'寒蟬散',染者七日嘔血而亡"她的瞳孔驟縮,手指剛要去撕絹帛,帳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她迅速把絹帛塞進懷裡,抄起案上的茶盞摔碎在角落,轉身就往帳後跑。

追來的守衛舉著火把大喊:"有刺客!"她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釘,借著混亂鑽進了高粱地,衣襟被荊棘劃破的地方滲出血,卻比她眼裡的光淡了三分。

同一時刻,三百裡外的青涼山道上,蘇婉兒的玄甲衛正像一群夜梟攀著藤條往上爬。

她腰間的雁翎刀磕在峭壁上,迸出幾點火星,往下看是深不見底的峽穀,往上看是敵國糧倉的哨塔。"左三右五,避開弩陣。"她壓低聲音,掌心的汗把藤條浸得發滑——這是柳如煙昨夜傳信裡說的布防,"張統領,你帶二十人繞到東側,等我信號就放火。"

最前麵的小兵突然打滑,蘇婉兒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腰帶,內力一震便將人提了上來。

那小兵臉色發白要道謝,她卻豎起食指抵在唇邊——哨塔傳來梆子聲,"子時二刻"的吆喝在山穀裡回蕩。

她摸出懷裡的火折子,對著夜空晃了三下,東側立刻騰起兩團火光。

敵兵的喊叫聲炸響,她揮刀斬斷藤條,帶著人從峭壁躍下,雁翎刀在月光下劃出銀弧:"燒糧!"

糧倉裡的稻草被火折子點著時,蘇婉兒聽見"劈啪"的爆裂聲。

她砍翻最後一個舉刀的敵將,刀尖挑開對方衣襟,露出心口的狼頭刺青——和三年前刺殺林風的死士一模一樣。"押回去審。"她扯下衣角擦刀,火星落在地上,將"北戎·秋字營"的旗子燒出個黑洞,"告訴林帥,糧毀了,人也抓了。"

而此時的京城皇宮裡,楚瑤正捏著本賬冊站在禦書房外。

她的宮裙被夜露打濕,繡著的海棠蔫頭耷腦,可手裡的賬冊卻燙得她掌心發疼——這是她帶人抄查黑市商行時,從夾牆裡摳出來的,每一頁都記著"三皇子府送銀五千兩""鎮北侯妾室收糧百石"。

她望著禦書房裡透出的光,想起昨夜林風說的"該算的賬,也該清了",咬了咬唇,抬手叩響了門環。

"什麼人?"內官的聲音帶著困意。

楚瑤摸出腰間的玉牌——那是皇帝親賜的"監國"令,"本宮要見陛下,事關秋糧。"門"吱呀"一聲開了,她踩著青磚往裡走,鞋跟在地上敲出清脆的響,像在敲每一個貪墨者的棺材板。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林風的密室裡又點起了三盞羊角燈。

柳如煙的絹帛攤開在中間,蘇婉兒的審訊記錄壓著邊角,楚瑤的賬本被翻到最新一頁。

他的手指在"寒蟬散"三個字上頓住,歸墟引的內力突然暴走,案角的茶盞"砰"地碎成齏粉。

"傳禦醫司,即刻整理治疫藥方。"他抓起筆在軍報上圈了十七個地名,"蘇將軍,帶玄甲衛分赴十七城,封鎖水井,嚴查外來人口。

柳姑娘,盯著北戎密探,彆讓漏網之魚傳信。"他抬頭時,眾人這才發現他眼尾泛紅,像浸了血的珊瑚,"記住,三日後天亮前,必須讓所有水井有守軍,所有藥鋪有藥材。"

蘇婉兒把佩刀拍在案上:"末將這就點兵。"柳如煙撫了撫被劃破的衣襟,銀護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天運閣的線人,今夜就能摸清毒源。"楚瑤把賬本遞給林風,指尖還沾著抄查時的灰塵:"陛下已下旨,明日早朝會審問涉事貴族。"

李知政突然衝進密室,手裡舉著剛收到的八百裡加急:"林帥!

江南糧船提前到了,可可船工說,江麵上有艘黑帆船,看見咱們的船就往蘆葦蕩裡鑽!"

林風的動作頓住。

他接過軍報的手突然收緊,歸墟引的內力在經脈裡翻湧,將案上的絹帛吹得嘩嘩作響。

窗外的晨霧裡,一道黑影正順著宮牆往上爬,腰間掛著枚染血的玉牌——那玉牌雕著半片楓葉,葉尖還滴著血,在霧裡泛著妖異的紅。

"去把太醫院的院正請來。"林風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聲音輕得像歎息,"該備的藥,也該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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