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火焚秋葉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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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裡的羊角燈在晨霧中晃出昏黃光暈,林風捏著李知政遞來的八百裡加急,指節因用力泛白。

軍報上"南城突發惡疫,染者高熱咳血,三日內亡者逾百"的字跡刺得他瞳孔微縮,歸墟引的內力在丹田翻湧,案上未乾的墨跡被震得暈開,像團猙獰的血花。

"李大人,"他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像壓著塊千鈞石,"去太醫院傳我的話:所有禦醫即刻到南城門集合,帶足避瘟散、銀翹丹。

再派快馬去各城,把民間有名的郎中都請過來——銀子從我的私庫出。"

李知政的官靴在青磚上蹭出急促的響,剛轉身又被叫住:"等等。"林風抽出腰間玄鐵令牌拋過去,"見著推諉的,拿這令牌砸他們官印。"他望著窗外漸起的薄霧,喉結動了動,"這病來勢太凶,拖不得。"

話音未落,密室木門被撞開條縫,值夜的親衛探進半張臉:"林帥,南城來報,染病的百姓把藥鋪圍了,說說藥鋪掌櫃卷著藥材跑了。"

林風的眼尾瞬間繃成線。

他抓起案上染血的絹帛——那是柳如煙昨夜送來的北戎密報,"寒蟬散"三個字還帶著暗衛的血漬——突然明白這疫病絕非天災。

北戎人在邊境吃了敗仗,竟用如此陰毒的法子。

"備馬。"他扯下外袍搭在臂彎,轉身時撞翻了茶盞,瓷片在地上碎成星子。

蘇婉兒不知何時立在門口,玄甲在晨光裡泛著冷光:"我跟你去南城。"她的佩刀"錚"地出鞘半寸,"那些奸商,該殺。"

楚瑤的聲音從廊下飄進來,帶著慣常的清冽:"我讓人把太醫院的存藥全搬去南城了。"她提著裙角跨進門檻,腕間銀鈴輕響,"還有,陛下剛下旨,抄了三皇子府的糧庫,能撥出兩萬石米做粥棚——百姓吃飽了,才有力氣抗病。"

林風望著她發間沾的草屑,想起昨夜她抄查黑市時被房梁砸傷的手背,喉間突然發緊。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露打濕的鬢角,指腹觸到她掌心未愈的血痂,低笑一聲:"你呀,總學不會惜命。"

楚瑤偏頭躲過他的手,耳尖泛紅:"先顧著百姓。"她遞過個青瓷瓶,"這是我讓小廚房熬的參湯,你路上喝。"

密室裡的羊角燈突然被穿堂風撲滅一盞,柳如煙的身影從陰影裡浮出來,銀護甲刮過門框發出刺響:"北戎的耗子進了城。"她抖開染血的絹帛,上麵用密文畫著條蜿蜒的路線,"我追那黑影到城郊破廟,牆根下有新翻的土,底下是空的——怕是條通向北戎的密道。"

林風的手指在絹帛上重重一按,幾乎要戳穿紙背:"你留下標記了?"

"撒了忘憂粉。"柳如煙撫了撫被樹枝劃破的衣襟,眼尾挑出冷光,"他們要是敢從密道撤,我讓他們帶著我的標記見閻王。"

"好。"林風抓起案上的令箭,"蘇將軍帶玄甲衛去南城,先封城門,再燒染病百姓的衣物——記住,要離水井三裡外燒。

柳姑娘去破廟盯著,彆讓北戎人毀了密道。

楚瑤"他轉向她,語氣軟了軟,"你留在城裡設隔離所,彆親自進疫區——"

"不行。"楚瑤打斷他,"百姓現在最慌的是沒人管,我不去,他們會更怕。"她從腰間解下監國玉牌攥在手心,"再說了,我有避瘟香。"

林風望著她眼底的倔強,終究沒再勸。

他翻身上馬時,晨光正漫過宮牆,照得玄甲衛的鎧甲泛起金芒。

南城的方向飄來刺鼻的腥氣,像腐壞的魚肉混著血腥,他抽了抽鼻子,心口發悶——這味道,和北戎密報裡"寒蟬散"發作時的描述一模一樣。

南城的青石板路上擠滿了人,有扶著病弱家人的,有舉著空藥罐罵街的,還有抱著屍體哭嚎的。

蘇婉兒的玄甲衛剛到,就被人群圍住,有個白發老婦拽住她的馬韁繩,哭著喊:"將軍,我家小孫才三歲啊!"

林風翻身下馬,親手扶起老婦:"老人家,藥馬上就到。"他扯下外袍係在腰間,露出裡麵染血的中衣——那是前日巡查軍營時被流箭劃的,"您帶我們去染病的人家,我讓人把屋子封了,再給您發銀錢買新被子。"

老婦望著他腰間的玄鐵令牌,突然跪下來:"青天大老爺!"周圍的百姓跟著跪了一片,哭聲、喊聲混作一團。

林風的眼眶發燙,他彎腰扶起老婦,對蘇婉兒道:"把粥棚支在城門樓底下,讓李大人盯著——米不夠,先把我的私糧拉來。"

日頭升到頭頂時,太醫院的馬車終於到了。

為首的院正擦著汗跑過來:"林帥,這病像是北戎的'寒蟬散'。"他翻開藥箱,取出個琉璃瓶,裡麵裝著黑褐色的藥粉,"這是從染病百姓家裡搜的,和邊境戰死的北戎密探身上的毒一樣。"

林風捏著藥瓶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向遠處正在焚燒衣物的火堆,濃煙裹著火星直衝天際,像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傳我的令,"他聲音發啞,"所有染病的屋子,用石灰封門;所有接觸過病人的,去隔離所喝避瘟湯。

蘇將軍,把城牆上的守軍加一倍,敢偷跑出城的——"他頓了頓,"殺。"

直到月上柳梢,林風才回到密室。

他的外袍沾著血汙和藥漬,靴底粘著燒儘的炭灰。

案上擺著柳如煙送來的密信,字跡是北戎特有的鷹文:"十七城同步投毒,三日後乾元必亂。"

"赤蛇子被蘇將軍殺了。"柳如煙的聲音從窗外飄進來,她倚著廊柱,發間彆著朵沾露的野菊,"那老東西身上還帶著半箱'寒蟬散',我讓人送去太醫院了。"

"楚瑤呢?"林風抓起密信扔進火盆,看著火星子舔舐信紙。

"在西市隔離所。"柳如煙遞過個油紙包,"她讓我給你帶的,糖蒸酥酪——說是你從前抄書時最愛吃的。"

林風捏著油紙包,突然笑了:"這丫頭,總記著這些。"他拆開紙包,酥酪的甜香混著密室裡的藥味,竟生出幾分暖意。

"林帥。"蘇婉兒掀簾進來,鎧甲上還沾著血,"密道查清了,直通北戎的雁門關。

我讓人埋了炸藥,明日就炸。"她扯下束發的紅繩,烏發垂落肩頭,"那些北戎特使,一個都沒跑了。"

林風望著案上堆成山的軍報,突然覺得有些累。

他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逐漸熄滅的火光,夜風吹來,帶著股透骨的涼。

"秋風已儘,寒冬將至"

黑暗中突然響起的低語讓他渾身一震。

他轉身時隻看見柳如煙的背影消失在廊角,發間的野菊在風裡晃了晃,像顆將落未落的星子。

密室裡的羊角燈突然爆了盞,火星子濺在"雲水城"的地圖上,燒出個焦黑的洞。

林風望著那洞,想起前日收到的密報——北戎在雲水城囤了十萬石糧草。

他摸了摸腰間的玄鐵令牌,嘴角勾起抹冷笑:"該去會會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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