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江湖裂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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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魂穀的腐葉在林風腳下發出濕悶的聲響,他握著短槍的手青筋微凸,槍尖還殘留著與黑袍人激戰時的餘溫。

石洞裡的黑暗像活物般翻湧,黑袍人方才的話還在耳邊炸響:“真正的‘幽主’,正在借助《天機引》重塑真身。”

“《天機引》?”林風喉結滾動,十年前在書肆抄書時,他曾見過一本殘卷批注,說此功能逆天命改因果,卻需以千人血祭為引。

此刻再想起那些模糊的字跡,後頸陡然泛起涼意。

他盯著黑袍人腰間那柄染血的青銅劍,劍鞘雲紋裡滲出的腥氣混著毒瘴,直往鼻腔裡鑽,“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黑袍人突然低笑,指腹摩挲過劍鞘上的血漬,那動作像在安撫什麼活物:“因為我比你更想毀掉它。”他的聲音裡裹著冰碴子,“十年前血無痕刺先皇,是為取他心頭血做引子;如今各大門派搶《天機引》,是替幽主收生魂。你以為你平了王雄餘黨就太平了?”他突然甩袖指向石洞深處,一塊碎石應聲崩裂,露出下麵半具白骨——白骨雙手交疊在腹間,緊攥著半塊玉玨,“看見這玉玨了麼?雲夢宗、青崖門的掌門,每人都有一塊。”

林風瞳孔驟縮。

三個月前蘇婉兒曾在青崖門療傷,他親眼見過青崖掌門腰間掛著塊青玉玨,當時隻當是尋常裝飾。

此刻再想,那玉玨上的紋路與白骨手中的竟分毫不差。

他握緊懷裡的木牌,“影無痕”三個字在掌心烙出紅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黑袍人退入石洞陰影,聲音漸遠,“重要的是……”晨霧突然翻湧,他的身影被裹進霧裡,最後一句飄出來時帶著回音,“今夜子時,歸墟山有血光。”

林風猛地轉頭,霧裡隻剩他急促的呼吸聲。

他摸出柳如煙給的竹筒,又撒了把綠粉,瘴氣被撕開的瞬間,遠處傳來三聲鶴鳴——是蘇婉兒的信號。

他翻身上馬時,馬蹄踏碎一片腐葉,露出下麵半截帶血的布條,邊角繡著“青崖”二字。

京城的夜比斷魂穀亮堂些,柳如煙的夜行衣貼在後巷磚牆上,指尖沾了點口水潤濕窗紙,眯眼往雲夢宗密室裡瞧。

燭火下,兩個灰袍弟子正往木箱裡塞密信,最上麵那封的火漆印子她認得——是敵國“玄冰衛”的冰棱紋。

“大長老說,等幽主複蘇,咱們就是江湖共主。”胖弟子搓了搓手,“到時候青崖門那老東西還敢跟咱們爭?”

“噓!”瘦弟子警惕地張望,“林大人最近在查各門派動向,前日還派了朝廷聯絡使來。”

柳如煙的指甲掐進掌心。

三日前她讓影衛傳信說各門派異動,林風還叮囑她“見機行事”,此刻聽著密信裡“助其稱霸江湖”的字句,喉間泛起苦意。

她摸出腰間的柳葉刀,刀尖挑開窗閂的刹那,密室裡的燭火突然熄滅——是風?

不對,這密室連窗戶都封死了。

“誰?”胖弟子摸出短刀,刀光在黑暗裡劃出冷弧。

柳如煙旋身貼到梁上,聽見密信被塞進木箱的聲響,接著是瘦弟子壓低的聲音:“快走!那女人的影子我見過,是柳如煙!”

她心裡一沉,鬆開手裡的絲絛。

那是林風親手編的,說遇險要拽三下。

絲絛剛垂到地麵,樓下突然傳來喧嘩——是巡邏的弟子發現了她留下的迷香。

柳如煙趁機翻窗而出,懷裡的密信硌得肋骨生疼,她望著雲夢宗飛簷上晃動的燈籠,咬著牙往宮城方向跑——得把消息告訴楚瑤。

歸墟山的夜比京城涼。

蘇婉兒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她蹲在樹杈上,看著二十多個散修扛著鐵鎬往山腳走。

為首的紅麵漢子拍了拍腰間的鐵盒,“那老東西說藏本在半山腰的石縫裡,等咱拿到手,什麼林風蘇婉兒,都得給爺爺跪著!”

“放屁!”蘇婉兒腳尖一點,從樹杈上躍下,繡著牡丹的軟劍“唰”地展開,“就憑你們也配提林大人?”

紅麵漢子的鐵鎬迎上來,火星濺在蘇婉兒的劍鞘上。

她反手一劍挑開鐵鎬,左手的銀針已經飛出——兩根封肩井,三根鎖曲池,散修們悶哼著栽倒在地,隻剩紅麵漢子還在硬撐。

“說,藏書洞在哪?”蘇婉兒的劍尖抵住他咽喉,“再不說,我就廢了你任督二脈。”

紅麵漢子額角冒冷汗,盯著她腰間的將門虎符——那是蘇將軍的遺物,“在……在鷹嘴崖第三塊凸石後麵。”他突然撲向腳邊的鐵盒,“就算你殺了我,幽主也會……”

蘇婉兒的銀針沒入他啞穴。

她蹲下身翻開鐵盒,裡麵是半張地圖,用朱砂標著“血祭陣”三個字。

山風卷起她的發梢,她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鷹嘴崖,把地圖塞進懷裡——得趕緊告訴林風,這《天機引》的麻煩,比他們想的還大。

乾元宮的龍涎香熏得楚瑤鼻尖發癢。

她站在禦階下,看著皇帝揉著太陽穴聽老臣們爭吵。

左相拍著朝笏喊“江湖事江湖了”,右相揪著胡須說“恐生民變”,直到她上前一步,玉佩相撞的脆響讓殿內安靜下來。

“陛下。”楚瑤福身,袖中密信被攥得發皺,“前日柳姑娘送來消息,雲夢宗、青崖門私通敵國;昨日蘇姑娘傳信,歸墟山有散修搶奪秘籍。若再放任,江湖亂則邊軍不穩,邊軍不穩則敵國趁虛——”她抬眼望著龍椅上的年輕皇帝,“十年前先皇遇刺的血,不能白流。”

皇帝的手指在禦案上叩了叩。

楚瑤知道他在想什麼——林風如今權傾朝野,再讓他管江湖,會不會尾大不掉?

她補上一句:“江湖司需得有能鎮得住各派的人物。”她從袖中取出林風昨日送來的《江湖規約》,“林大人說,他願做這首任總管,但求陛下準他‘見叛逆可先斬後奏’。”

殿外的更漏響了三聲。

皇帝突然笑了,接過《江湖規約》時,龍紋袖口掃過楚瑤的手背,“就依阿瑤說的。”他望向殿外的月亮,“傳旨下去,著林風為江湖司總管,三日後在青崖門立碑宣令。”

青崖門的演武場被月光照得發白。

林風站在台階上,短槍斜指地麵,《乾坤訣》的內力在體內翻湧。

台下百來號弟子屏住呼吸,連簷角的銅鈴都不敢響。

青崖掌門的汗順著下巴滴在青衫上,他望著林風槍尖映出的自己——那個昨日還敢跟敵國使者拍胸脯的男人,此刻像被抽了筋骨。

“交出殘卷。”林風的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口。

他記得三日前在斷魂穀撿到的青崖布條,記得柳如煙密信裡“助其稱霸”的字句,更記得影無痕說的“玉玨”——青崖掌門腰間的青玉玨,此刻正隨著他發抖的手晃蕩。

掌門喉結動了動,從懷裡摸出個檀木匣。

匣蓋打開的瞬間,林風的《乾坤訣》突然暴走,內力在經脈裡橫衝直撞。

他瞳孔驟縮——匣中殘卷上的紋路,竟與十年前王雄刺他時,袖中露出的暗紋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掌門的聲音發顫,“這是上代掌門傳下的……”

“住口!”林風短槍一挑,檀木匣飛起來撞在牆上,殘卷散了一地。

他彎腰撿起一頁,上麵的字讓他血液凝固——“血祭千魂,幽主臨世;逆我者,斷其脈,剜其心”。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琴音。

那聲音像無數根細針往耳朵裡鑽,演武場的弟子們抱頭蹲下,連青崖掌門都捂住心口踉蹌後退。

林風咬著牙運轉《乾坤訣》,試圖驅散腦中的混沌,可左臂突然傳來灼燒般的痛——他護腕上的青銅片“哢”地崩裂,露出一道舊傷。

那道疤他再熟悉不過,是十年前王雄用淬毒的匕首刺的,當時他以為早好了,此刻卻像被撒了把鹽,疼得他幾乎握不住短槍。

琴音越來越急,林風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月光下,他看見遠處山頭上立著個白衣人,懷裡抱著張焦尾琴。

琴音裡裹著風聲,隱約能聽見幾個字:“林大人,彆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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