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蟾蜍!我還當真如馬王爺一般有三隻眼!”
我點破了他的身份,在這個鬼市,有這種排場的非宋三眼莫屬。
“有膽!”
宋三眼嘴角扯起的弧度像把鈍刀,左眼盯著我手中的晶石袋,眼黑綢下的三眼蟾蜍紋卻在顫動。
他指了指樓上,“上去坐坐?”
鬼樊樓空間很大,占地幾百畝,中間八角籠,四周靠洞壁建了兩層的木頭和石頭堆砌的簡易樓房。
唯獨正對出口最深處,有一四層高的紅樓,雕龍畫鳳極儘奢華,正是宋三眼的老巢。
來到頂層靠窗位置,礦洞內的一切都儘收眼底。
宋三眼來到欄杆前,這個地下世界的皇帝,正在用目光巡視他的領地。
原來從我一進來,他們就注意到我了。
……
當當當!
銅鈴聲響起,腳下的人群瞬間興奮起來。
八角籠四周燈光亮起!
兩側各伸出一個滑梯,連接到八角籠的兩側的鐵門。
兩名赤裸著上半身的武者走進了八角籠中,一名藍巾,一名紅巾。
身上塗滿了桐油,遒勁的肌肉在燈光下泛著亮光。
雙方不斷嘶吼,做著各種挑釁動作。
“八角籠,生死鬥!”
宋三眼笑著對我道,“江舵主難得來一次,自然要見識下我們當地特色。”
他坐在我麵前,幫我倒了一杯茶。
我本想借這個機會,趁接茶的功夫,用雙蛇玉佩探測下他的身份。
結果沒有給我機會——他用茶夾放在了我麵前。
我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宋三眼眯著眼笑問:“不怕有毒?”
“你可以試試!”
我用手指輕叩茶麵,示意他繼續添茶,“一個活著的江算盤,比死了的江算盤,有用多了!”
“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宋三眼沒有倒茶,反而放下了茶壺,“青州這麼大市場,你一人吃不下!與其兩敗俱傷,不如你我合作!”
這句話當初是我說給李長風的,沒想到今日從他口中說了出來,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我沒有回複,等他開出條件。
“你交出金紋晶石的封裝手法,每一塊晶石的利潤,你抽水三成!”
我夾起一塊他們的仿製晶石,催動內力,裡麵亮起暗黃色的光暈,“你仿製的晶石,雜氣三成,我算了下成本,大概五兩,賣六兩八錢。”
我笑著道:“每塊晶石分我五錢四,宋三爺真是算得一手好賬!”
宋三眼沒有掌握吹糖人術,自然沒有我一塊真氣晶石做三塊金紋晶石的能力。
我當場拆解了他仿製晶石的成本,就是告訴他:他的利潤其實沒有這麼高!
而我不怕跟他們打價格戰,“若我把金紋晶石降到六兩八錢,宋三爺又當如何呢?”
宋三眼的左眼中閃過一陣怒意。
砰砰砰!
八角樓中,紅巾武者抓到藍巾武者漏洞,接連三拳,正中對方的麵門。
藍巾武者鮮血直流,雙手抱頭護住了要害。
紅巾武者正要追擊時,裁判中止了比賽,第一回合結束。
……
宋三眼又幫我倒了一杯茶,“那你想如何?”
我又端起一口悶掉,繼續輕叩桌麵,示意添茶。
“你出晶殼、真氣,我封裝金紋晶石,八兩售價,我隻要一兩二錢。”
也就是吃掉了他六兩八錢以上全部的利潤。
其實算上吹糖人真氣膨脹術,我的利潤遠不止這些,但這是核心機密不能透漏給他。
多出來真氣,正好可以送給不死宗當“大禮”!
“那與我自己做,有何區彆?”
我猛然抬高了聲音,“我的貨,賣得比你好!”
他那貨比市場上的灰紋晶石稍微好些,但比我的金紋晶石,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那些江湖正派用的真氣,也都是我的金紋晶石,這才是我的底氣!
……
八角籠中,紅巾武者以碾壓之勢,再一次把藍巾武者擊倒,蜷縮在角落中隻能防守。
我根本不給宋三眼機會,我彈指震碎仿品晶石。
蜜蠟碎渣濺入宋三眼茶盞,茶湯瞬間沸騰,雞冠火炬紋突然扭曲,雞影尖喙啄破水麵,宋三眼茶盞應聲炸裂。
——竟是李長風複刻的假稅紋。
我恍然大悟,他為何能做出仿製晶石,為何他能道破我不死軍團的秘密,原來這廝與李長風早已勾結。
當初李長風從養殖場帶走了三隻雞,多半已到了宋三眼手中。
隻是我當時隨口胡謅“一隻雞每月可從天道大陣竊兩鈞真氣”,李長風信了我的鬼話。
“用雞鴨模擬武者稅紋,從天道大陣竊取真氣。”這才是宋三眼真正想要的東西。
可惜的是,這一招我也不會。
我故意不動聲色。
“蜜蠟過脆、封口太淺,火候差三成,速度慢七息,給你這個價格,已經算是仁至義儘!”
……
宋三眼第三次幫我續茶,我沒有去接茶杯。
他站起身來到欄杆前,“江舵主,你覺得八角籠中這兩個人,哪個會獲勝?”
很顯然,紅巾武者占據了絕對上風,而藍巾武者在台上隻有挨打的份兒。
台下那些賭徒們也都紛紛把賭注押在了紅巾武者身上。
我笑著說,“我不懂你們黑拳的規矩,不做評判。”
宋三眼的左眼閃過一陣幽光,“我們這裡的規矩是……沒有規矩!”
紅巾武者第三次擊倒藍巾武者,十幾拳打向他麵門。
拳拳到肉,打得那些賭徒們發出陣陣聲浪。
藍巾武者躺在地上,已經放棄了防守。
裁判在倒計時:“十……九……八……七”
紅巾武者來到八角籠中央,舉起了勝利者的雙手。
這時,有人在藍巾武者耳邊說了句話。
藍巾武者雙目放光,用儘隨後一絲力氣,從鐵欄上抽出了一根磨尖的鐵釺,重重插到了對方的下陰處!
一聲慘叫響起!
紅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斷哀嚎。
藍巾武者踉蹌站起身,鐵釺抵住了紅巾武者的咽喉!
反轉就在一瞬之間!
台下賭徒紛紛咒罵,“作弊!”
“不要臉!”
當!
生死鬥結束,裁判宣布藍巾武者獲勝。
那些買藍巾獲勝的人則歡欣鼓舞,“殺了他,殺了他!”
藍巾武者望向紅樓,所有人都望向了紅樓,他們等著宋三爺來做出最後的裁決!
宋三爺眯著眼看我,“江舵主,這場比賽是為你準備的。你來決定他的生死!”
紅巾武者倒下揚起的血霧飄到茶盞裡,我看著杯中泛起的漣漪,突然讀懂宋三眼的用意。
他讓我看的是擂台,要談的是規矩——他的規矩。
在這黑市裡,每一口茶都是算計,每一步都是生死。
我又豈能讓他如願,端起茶杯把玩著,“我不是鬼樊樓的人,自然也不管你們的規矩!”
宋三爺哈哈大笑,衝著八角籠喊道:
“本座給你個選擇,殺死他,或抽乾他真氣,再額外獎你十鈞真氣!”
藍巾武者擦乾臉上血淚,露出缺口的牙齒,“我選十鈞真氣!”
兩名馬仔上前,將一塊裝有白色晶石的機關放在他丹田上,重重刺了下去。
紅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斷抽搐著,不片刻,整個人乾癟如骨。
屍體被扔進了無底深淵之中。
……
宋三眼笑吟吟地望著我,“螻蟻尚且知利,江舵主為何看不透這其中玄機?”
“宋三爺的網,織得太緊,當心勒斷自己手指。”
我仰頭將第三杯茶飲下,捏碎了手中茶杯,“這茶水,有點淡了。”
談判破裂。
宋三眼眼見勒索不成,瞬間沉下臉來。
“若鎮武司知道東海郡的稅吏暗中替不死宗效力,不知會如何作想?”
又來這一套威脅我,沒有一點新意!
“既然我敢亮明身份跟你談判,自然有我的底牌。”
我指了指他身旁的禿頭,“我替鬼砣子田老爹稍來一封信,閣下何不打開看看?”
碧瞳判官的火漆撕裂,四百道幽藍魂影從信紙湧出,在眼前頂結成漕幫“天福號”船骸。
宋三眼臉色變得慘白,接連向後退了幾步。
“漕幫天福號沉船下的四百個冤魂,現在還在東海海底。不知漕幫幫主知道此事是宋三爺的手筆後,會是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