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十五個小時後順利回到首都星。
時眠走下星艦,看了一眼荒星的方向。
他的身後是本應在前兩道防線內駐紮的士兵。
他們都很疲憊,彼此攙扶著走下星艦,腳步放的很慢。
對帝國來說,這是一場無比慘烈的戰役。
很快有工作人員送來登記表,時眠站在顧封寒旁邊,罕見地走了特權。
他的身後,男人早已虛弱至極,腳步都是虛浮的,卻不願意倚靠在時眠身上。
時眠緊握著顧封寒的手,穿過人群。
他是小殿下,沒人敢攔著他,也不需要登記身份。
時眠從工作人員那要了一輛車。
他扶著顧封寒坐上後座,讓男人半躺下來,然後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他還沒來得及給顧封寒蓋上,就被男人一把拽住手腕。
顧封寒的手總是很熱,這雙手曾經遊走在他的腰間,每一次觸碰都讓他控製不住的戰栗。
可此刻握著他手腕的大手卻冰涼無比。
“……眠眠。”
顧封寒搖頭製止他。
“我沒事。”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送我回家就行。”
時眠的臉唰地冷下來。
他強硬地彆開男人的手,顧封寒並沒有用力,他輕而易舉地把外套蓋在男人身上。
“去你家乾什麼?”
時眠皺眉。
“你要縮進地下室嗎?”
時眠呼出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起來:
“顧封寒,我覺得我至少應該有知情權,如果你一直這樣,自以為是的做這些你覺得為我好的事情——我不覺得這樣的感情是公平的。”
顧封寒愣愣地看著他。
眼前的少年好像突然間長成了大人。
他想。
時眠看著他的神情,咬了咬牙:“你要是還這樣,那我覺得我們還是——”
他想放狠話,可根本狠不下心來。
“分開”兩個字根本說不出口,時眠心痛的要命。
他不想失去顧封寒。
顧封寒終於反應過來。
他撐起上半身,用冰涼的嘴唇蹭了蹭時眠的臉頰。
“想什麼呢,寶寶。”
時眠紅了眼眶。
顧封寒歎了口氣,稍微退開一些,直視著他。
他難得認真起來。
“我知道你會怎麼選。”
顧封寒說。
他們都知道對方那近乎獻祭一樣的熱烈情感,所以顧封寒從未擔心過時眠會不答應,他拖了這麼久沒說,隻是他心疼時眠而已。
就像時眠心疼他一樣。
“我需要先自己控製住精神海,你才能進來。”
顧封寒說。
他眼中情緒變幻莫測,憐惜地看著時眠,最後也隻是歎息一聲。
“……會很疼。”
時眠搖頭:“我會陪著你的。”
顯然,他曲解了男人都意思,他以為“很疼”是男人在說自己。
可顧封寒不是這個意思。
“眠眠……是你會很疼。”
他湊過去,撫摸時眠的臉頰。
時眠卻堅定地看著他。
“我不怕疼。”
顧封寒伸手把他摟進懷裡。
“謝謝你……”
一直以來,都是時眠從顧封寒身上獲得安全感,但現在,這個一向可靠的男人卻脆弱的要命。
他把時眠抱得更緊。
“喜歡你……”
時眠心裡又酸又澀。
他伸手緩慢拍著男人的後背,笨拙地安撫。
“顧封寒,我也喜歡你。”
“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的。”
……
皇宮。
溫初年和秦溯辰正坐在秦溯辰都書房裡,年紀輕輕的儲君眯著眼睛,打量對麵這個比自己早出生幾分鐘的哥哥。
“看著還挺專業。”
他評價道。
秦溯辰戴著眼鏡,淡淡回複:
“謝邀,並非看著。”
溫初年:“自戀狂。”
秦溯辰頭也不抬:“彼此彼此。”
溫初年打了個哈欠。
“如果你的機甲戰士也被屏蔽了怎麼辦。”
他問。
秦溯辰覺得無所謂。
“隻要爸爸他能到就行,我可以遠程指導他們拆除。”
溫初年:“一個一個拆?”
秦溯辰莞爾:“當然不是。”
“我會反黑回去……這些高塔連著聯邦中央主腦,隻要被我找到口子,我就能反黑回去,而他們隻有兩種結局。”
“要麼自己切斷這些高塔,斷尾求生,要麼……他們的中央主腦大概不保了。”
溫初年依舊沒什麼反應:
“你好自信。”
他評價。
秦溯辰歎氣:
“我真的是專業的。”
他該怎麼和他這個二弟解釋——自己當年選擇當教授不是一時興起。
顯然,溫初年從未信過。
他在想另一件事。
“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他說。
秦溯辰終於看向他。
“你膽子很大,這樣的想法連爸爸都要猶豫一會。”
溫初年托著腮,並不在意。
“我有種直覺。”
秦溯辰:“什麼?”
溫初年笑:
“直覺,懂嗎?說出來就不靈了。”
秦溯辰默默地打量他。
在確定溫初年沒有開玩笑後,秦溯辰若無其事一般移開目光。
“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們搞學術的不信這一套。”
“溫初年,你要變成神婆嗎?”
溫初年歪頭。
長發隨意地鋪散開來,他靠在沙發上,很認真地回答。
“我會證明。”
秦溯辰沒看他。
溫初年看著他擺弄手裡的東西,突然想起了他們小時時候。
那時他才八九歲,時眠剛被聯邦帶走沒多久,秦靖瀾整日不在家,隻是偶爾回來。
他因為自己的幼子而愧疚痛苦,卻也不願意缺席其他孩子的成長。
他是最好的父親。
有一天他回來,給溫初年帶了一個九連環。
年幼的二皇子隻花了不到半小時就解開了。
他拿去給秦溯辰玩,那時秦溯辰正和顧封寒爭論某本書裡的正派反派誰更厲害——秦溯辰小時候看的東西很超前,他能和比他大三歲的顧封寒聊到一起去。
二人看了一眼溫初年手裡的九連環,然後全都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
“無聊。”
顧封寒評價。
秦溯辰顯然也這麼覺得。
所以……溫初年此刻看著對麵專心致誌的秦溯辰,啞然失笑。
我一直相信你,哥哥。
你就是這樣的人,你真的很喜歡你的職業和你的研究。
所以……溫初年心想。
你也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