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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爾等,還敢說不是迫害太皇太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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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焰火,嫋嫋長燃。

丹陛之上,新帝趙策英頭戴喪冠,著素白斬衰麻衣,腳穿麻鞋,一手撫膝,一手置於案幾,端正身子,平視百官。

自丹陛以下,百官分列左右,麵色肅然,噤聲不言。

“近來,可有入京的官員啊?”趙策英問道。

江昭持笏,一步走出,恭謹道:“臣,新禮部尚書、太子少傅,拜見陛下。”

“嗯。”趙策英點點頭。

“臣,新權知開封府、檢校司徒文彥博,拜見陛下。”

一樣是左首,一位六十餘歲,卻頗為硬朗的老者,走出一步,行了一禮。

趙策英再度頷首,麵上有了些許輕鬆。

文武百官,暗自相視。

江昭!

文彥博!

這兩位一入京,新帝的實力簡直是一下子就拔高起來。

即便根基不穩,甚至絲毫沒有根基,也不影響頂端的政鬥能力。

一位是小閣老,一位是曾經是內閣大學士,政鬥能力可都是一等一的強。

“內外百司,有應奏事者,可即上言。”淡淡的瞥了一眼宗正寺的人,趙策英平和道。

“臣宗正寺少卿趙世準,有事啟奏。”

一人走出,身形肖瘦,四十來歲的樣子。

“啟奏陛下,今朝野不穩,人心惶惶,伏念章獻明肅太後乾興舊製,以坤儀暫攝機衡而社稷安堵。

若得太皇太後垂簾,暫開禁掖,允耀坤儀,必能鎮撫四方,定江山社稷之基。”

一言未落,一道嗬斥傳出,徹響殿宇。

“荒謬!”

江昭手持笏板,一步出列。

文武百官,齊齊注目。

“太皇太後為先帝之賢德皇後,母儀天下三十載,素有節儉仁厚、體恤民生之賢名。

昔年,小宮女觸怒先帝,本應仗罰之,太皇太後勸道‘宮女雖有過,然非大惡,宜赦之,以全陛下仁心’。

太皇太後之賢德仁善,天下皆聞之。衣不曳地,帳無文繡,簡省節儉,仁厚寬恕。”

江昭麵色通紅,一臉的怒意,狠狠的伸手指去:“這樣賢德的太皇太後,史書之上必可留名,實為千古婦人之典範。”

“如今,陛下已近而立之年,太皇太後怎麼可能垂簾聽政?”

江昭怒斥道:“依江某之見,爾等莫不是意欲挑撥太皇太後與陛下祖孫之情?以上奏之名,行迫害之事!”

“說!”

“是不是?!”

江昭厲喝道。

怒喝之聲,震徹大殿。

淡淡餘音,引人心頭莫名發慌。

百官齊齊一凜。

小閣老的打法,還是一樣猛啊!

就這氣勢,但凡第一句受不住,就徹底陷入下風了。

宗正寺少卿趙世準麵色大變,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他就是常規性上奏而已,怎麼偏偏就輪到他跟小閣老對打了呢?

“江尚書,莫要亂扣帽子!”

趙世準強撐著,反駁道:“今江山社稷不穩,太皇太後母儀天下三十載,頗有威望。若讓大娘娘垂簾聽政,必可安撫人心,穩固山河。”

“還敢狡辯!”

江昭痛斥一聲,質詢道:“遍觀史書,皇帝已然成年尚且垂簾聽政者,寥寥幾人而已!”

“北魏靈太後,史書評曰:貪權亂政。”

“西晉賈南風,史書評曰:凶妒暴虐。”

“太皇太後母儀天下三十載,賢德之名三十載,怎會效仿古時毒後,強自垂簾聽政,自廢聲名?”

“爾等急著上奏,且置太皇太後於何地?”

“爾等,還敢說不是迫害太皇太後?”

“怎麼,敢做不敢認?!”

還是一樣的配方,氣勢高到嚇人。

“江尚書言之誤也。”

宗正寺卿走出一步,插話道:“而今社稷不安,以慣例論之,請太皇太後垂簾聽政,有何不可?”

“休要詭辯!”江昭大手一揮,冷哼道:“先帝駕崩,便有遺囑留下,托請幾位閣老與英國公老將軍為托孤大臣。”

“當今之事,在大相公韓章,在六位內閣大學士,在英國公老將軍,在滿朝文武。”

“何來社稷不安一說?”

“爾等幾次三番上奏,定是在挑撥陛下與太皇太後祖孫之誼!”

江昭叱道:“此等奸佞之臣,合該流放!”

“你莫要亂扣帽子!”宗正寺卿麵色微變,反詰道:“江尚書這麼急著扣帽子,又是為何?”

“江山社稷不穩,本官幾次上奏欲請太皇太後垂簾聽政。江尚書為何要急著阻攔。豈非坐視江山不穩?”

“休要呈口舌之利。”江昭重重望過去,喝道:“太皇太後說了,無意垂簾聽政!爾等上奏相逼,實為大奸大惡之輩!先帝駕崩不足一月,爾等便悵然狂吠,可還記得先帝半分恩情?”

“太皇太後何時說過無意垂簾聽政?”趙世準以為是江昭胡編亂造,駁斥了一句。

“本官一入京,就求見了太皇太後。”江昭冷哼一聲。

“彼時,陛下注重祖孫之情,便附耳於門。若是無錯,起居注應有記載!”

“更何況”江昭向著丹陛一禮,恭謹道:“陛下應是有親耳聽聞。”

宗正寺卿麵色大變,暗道不好。

丹陛之上,百官注目,趙策英點頭,作證道:“此事,做不得假。”

“若有謬誤,取來起居注一觀便可。”

太宗皇帝興平八年(983年),曾命令參知政事所記時政必須先呈送皇帝觀閱,再送入史館,起居注亦然。

就此,形成了慣例,打破了“天子不觀起居注”的傳統。

當然,一般來說,君王還是鮮少觀閱起居注。

“陛下所言,自是無可置疑。”

江昭附和了一句,旋即望向宗正寺卿與宗正少卿,斥責道:“太皇太後分明無意垂簾聽政,爾等卻屢屢上奏,可是欺負太皇太後久居深宮,不關注朝政?”

“這般奸臣,臣以為,合該罷官流放!”說著,江昭向著丹陛又是一禮。

“貶官吧!”趙策英一臉的仁慈,緩緩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宗正寺卿趙宗旦,貶東頭供奉官;宗正少卿趙世準,貶西頭供奉官。”

所謂供奉官,為從八品虛職,就是領閒職吃飯而已。

而且,還是京官。

這也就意味著不能出京!

“著兗王之嫡子趙士翊、邕王之嫡子趙士騫,分任宗正寺卿、宗正少卿。”

趙策英繼續說道。

宗正寺卿與宗正少卿,往往是頗有威望的宗室。

趙士翊、趙士騫兩人好歹也曾入選為五位“備選儲君”,其父輩也都是頗有名望的人物。

任職宗正寺卿與宗正少卿,並不算難。

並且,這兩人賊有自知之明,性子慫。

趙宗旦、趙世準兩人麵色苦楚,無聲下拜:“臣等,拜謝陛下!”

他倆,被做局了!

新帝和禮部尚書擱那唱雙簧呢!

本來,要是扯著太皇太後的大旗,有著太皇太後撐腰,新帝肯定得顧忌影響,不敢亂貶太宗一脈的宗室。

結果,大旗被禮部尚書硬生生扯開了。

幾句話,就把太皇太後捧高了起來。

他倆,反而成了挑撥祖孫親情的人。

這會兒,即便太皇太後親臨,怕也不敢為他二人辯駁求情。

畢竟,江子川一口一句“賢德”。

既是賢德,便不會為奸臣求情。

關鍵,新的大宗正竟然還是太宗一脈。

此舉,著實意味深長。

不足一炷香,爭鬥就已經結束。

江昭垂手,緩步走進班列。

事實上,結局早已定下。

從起居舍人記下太皇太後回答“無意垂簾聽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切!

捧殺與起居注結合,太皇太後但凡在乎名聲,就絕對不敢垂簾聽政。

大局已定,接下來,就是解決太皇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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