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般想著，小銀心底就開始害怕了。
之前小姐就經常跟她說，待自己到了出嫁的年齡，就好好給自己謀劃一個如意郎君。
如今看到小姐這樣，小銀的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一輩子都陪在小姐身邊。
哪怕她日後不能如正常人一樣走路，哪怕她日後不能走動，她也不嫁人了。
“過了就好，過了就好！”李婆子低聲呢喃著。
但其實她也看到董素佳那右腿了。
她家是藥農出身，對醫術自然也多少懂一些。
董素佳雖然是趴在這裡，但正常趴著，她的腿並不會這般軟軟的一動不動。
偏偏她的就是這樣。
哪怕她已經睡昏睡過去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婆子沒有說，她知道，他們都能明白。
她隻是心疼這個十來歲的女子，她心地善良，明知道他們是難民，沒有大夫會來看他們。
偏偏她願意。
且沒有半分嫌棄，這樣好的女子，老天為什麼就不能憐憫憐憫一下她呢。
庭院裡。
張飛墨看到地下跪著這群難民，心底也是漲得滿滿當當。
“你們的好意本官心領了，這事你們參和不進去，隨時都有可能會掉腦袋，你們若是真的想要幫我，替我管好三座廟裡的難民就可以了。”
一番話，張飛墨說得很真誠。
他確實也是這樣想的。
這事不是開玩笑，是實打實的會取人性命。
“我們的性命本就是大人給的，如今為大人做這些又何妨？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死了，那我們也多活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也算是賺了不是？”
周黑牛朝著張飛墨說道。
這確實是他的想法，從他們剛進城到現在，在張飛墨身上，他得到了許多。
還沒逃荒前，他也曾很努力地想要活著。
可是，他卻生活得極為困難。
在這合山縣，遇到大人，可以說是他這輩子最為幸運的事情。
“嗯，有需要的話，我再去找你們！”張飛墨說道。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找他們。
不管是誰的命，在他眼裡，都極為珍貴。
生命隻有一次，他不想拿他們的性命去賭，哪怕概率再小，那也不行。
真要說起來，能夠來這合山縣，成為他們的父母官，他不後悔。
他也知道，此舉他可能會選擇錯了，但此舉就算要了他性命，他也不後悔。
眼前的這些人，是難民，卻也是他的同胞。
是他底下的百姓，他們過得好了，他才會有那種滿足感。
才會覺得，他不愧是父親的兒子，不愧他寒窗苦讀這麼多年。
四嬸曾說過，既然他們為大順朝子民，為大順朝子民做這些事，原本就應該的。
所以，他才會選擇來這合山縣做縣令。
他不後悔此舉，哪怕此刻會失了性命，他依舊不後悔。
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張飛墨又朝著董素佳那邊走去了。
這一次，是生是死，誰也說不準。
原本他以為，他找到了這輩子白手偕老之人。
原來並不是，這隻是老天與他開的玩笑。
有可能，他兩日後就要將性命葬送在八步山。
他憑什麼給人幸福？
她是那般好，那般善良的姑娘，她值得更好的。
所以，有些事情，他是不是該努力說清楚？
去到那邊，李婆子剛好從屋子裡出來，看到張飛墨，還愣了一會。
她見過的人多，經曆的事情也多。
當時大人看董姑娘的眼神李婆子就知道，不簡單，很不簡單。
大人身世雖不凡，但董姑娘也是一個好女子，兩人在一起，可謂是郎才女貌。
所以，她才會時常暗中給董素佳開她與大人的玩笑。
不曾想，老天竟然這麼會開玩笑，給他們來了這麼大的一個笑話。
她現在沒有彆的事情擔心，就擔心大人真的會出些什麼意外。
董姑娘雖沒有明說，但李婆子知道，她已經陷入進去了。
其實又豈止是她？
大人又何嘗不是呢？
隻盼二人能夠平平安安地走在一塊。
心事重重的張飛墨自然沒有注意到李婆子的表情，他的視線都在裡麵的董素佳身上。
心底、眼底都是她，滿滿當當都是她。
如果沒有這些事，此時的他們應該在董府談笑風生了。
甚至是商議他們的親事
可是如今呢？
人人都說他家境優越，出身名門，可是，他卻連一個小小的承諾都給不了她。
他連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敢保證。
又有什麼資格談幸福與未來？
昨日，他們還在衙門那裡有說有笑。
他想，那一刻，就那麼一小刻，她的笑意就刻在了他心裡。
永遠，永遠
哪怕他永遠停留在八步山，這輩子認識她，他也不後悔。
裡麵的董素佳自然也注意到了門口處的張飛墨，可是她沒有回頭。
她不止覺得自己沒有臉麵去見他，更是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她了
原本她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醫女。
可是他的一切舉動都告訴她，他根本不在乎家世。
不止他不在乎，他的父親母親，四叔四嬸，同樣也不在乎。
張飛芳甚至還經常開自己與他的玩笑。
這一切都在告訴自己，她可以接受。
可是老天卻給了她重重的一錘。
她的腿彆人不清楚，她還能不清楚嗎？
腿在她身上，是什麼情況，她太清楚不過了。
她是大夫，她知道，隻怕這輩子，她都沒有機會站起來了。
再沒有機會像正常人那樣，自由行走。
就如同一個廢物一般，需要有人侍候。
這樣的她，配得上他嗎？
他堂堂大將軍的兒子，四叔乃平遠侯府世子爺，四嬸更是，先皇親封的安寧縣主。
有這麼驚人的家世，又怎麼會娶一個瘸子。
她要真與他在一起了，他隻怕會成為全天下人的笑話。
她不想讓他這樣，他不該承受這些。
何況，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飛蘭與飛芳也不會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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