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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扇對鐵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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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支箭的寒光刺痛了葉紅的眼睛。

她本能地張開雙臂,將阿飛和沈秋護在身後。

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血脈深處的某種力量突然蘇醒。

十七年前,父親葉青天也是這樣站在她和弟弟前麵,麵對那些持刀的鹽幫暴徒。

杜明堂的折扇停在半空,黑衣箭手們的弓弦繃緊到極限。

晨光中,箭簇上的冷光連成一片死亡的銀河。

“葉小姐何必如此?”杜明堂的聲音溫潤如玉,仿佛在談論今日天氣,“令尊若在天有靈,想必不願見你為個死人賬冊送命。”

葉紅感到沈秋在她身後微微直起身子。

男人的呼吸仍很沉重,但握鐵尺的手穩如磐石。

阿飛的小手則緊緊攥住她的衣角,顫抖得像風中落葉。

“杜大人好記性。”葉紅強迫自己開口,聲音竟出奇地平靜,“三年前我成婚時,您送的翡翠白菜還在沈家擺著。”

杜明堂輕笑一聲,折扇“唰”地展開,露出扇麵上工筆繪製的梅花:“葉小姐果然聰慧。可惜啊,葉青天生了個好女兒,卻不懂審時度勢。”

他目光轉向沈秋,“沈大人,你我同朝為官,何必為了陳年舊事鬨到這般地步?”

沈秋沒有回答,隻是將鐵尺橫在胸前。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他額頭滲出冷汗,但眼神銳利如刀。

葉紅知道,這是丈夫準備拚死一搏的信號。

“杜大人想要什麼?”葉紅突然問道。

杜明堂似乎有些意外。

他合起折扇,輕輕敲打掌心:“賬冊,還有……”扇尖點了點阿飛,“這個小雜種。”

阿飛猛地一顫,指甲幾乎掐進葉紅腰間的肉。

葉紅不動聲色地握住弟弟的手,感到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阿飛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件硬物。

“為什麼?”葉紅繼續問,既是拖延時間,也是真心疑惑,“阿飛隻是個孩子,對您能有什麼威脅?”

杜明堂的笑容消失了。

他向前走了兩步,靴底碾過地上未乾的血跡:“因為他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折扇突然指向葉紅,“就像你父親當年一樣。”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葉紅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麵——七歲那年,她偶然闖進父親書房,看見父親正將一冊賬本塞入暗格。

賬本的封麵上,赫然印著與杜明堂扇麵上一模一樣的梅花標記!

“梅花賬……”葉紅脫口而出。

杜明堂臉色驟變,折扇“啪”地合攏:“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弓弦聲響起的刹那,沈秋的鐵尺舞成一片銀光,打落了最先射來的幾支箭。

周捕頭怒吼一聲,帶著幾個衙役衝上前去,用身體築成一道人牆。

箭矢入肉的悶響接連不斷,鮮血很快染紅了青石地麵。

葉紅拉著阿飛撲倒在地,感到幾支箭擦著發梢飛過。

她抬頭看見沈秋踉蹌著向前衝去,鐵尺直取杜明堂咽喉!

杜明堂不慌不忙,折扇一展,竟從扇骨中彈出一截利刃,精準地抵住沈秋心口。

兩人僵持不下。

沈秋因失血過多麵色慘白,但眼神依然銳利;杜明堂則保持著優雅的微笑,隻是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葉紅注意到,杜明堂持扇的右手腕內側,隱約露出一個梅花形狀的刺青——與賬冊上的標記分毫不差!

“沈大人何必呢?”杜明堂輕聲道,“為一個死人的執念搭上性命,值得嗎?”

沈秋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葉大人……救過我的命……”

“愚蠢。”杜明堂搖頭,“你以為葉青天是什麼正人君子?他當年——”

話未說完,一道銀光突然從阿飛袖中射出,精準地擊中折扇!

杜明堂吃痛鬆手,扇子落地時發出金屬脆響。

沈秋趁機欺身而上,鐵尺抵住杜明堂的咽喉。

“都彆動!”沈秋厲喝,“否則我殺了他!”

黑衣箭手們猶豫了,弓箭稍稍下垂。

杜明堂卻笑了:“沈秋,你看看四周。”

葉紅環顧四周,心沉到穀底——周捕頭和衙役們已經全部中箭倒地,生死不明;了塵大師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寺牆和殿宇上,更多的黑衣箭手正在集結。

而沈秋的傷勢顯然已經到了極限,持鐵尺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放下武器,”杜明堂柔聲說,“我可以饒葉紅不死。”

沈秋的眼中閃過一絲動搖。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杜明堂突然抬膝猛擊沈秋腹部!

沈秋悶哼一聲,鐵尺稍稍偏離,杜明堂立刻抽身後退,同時從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放箭!”杜明堂厲喝。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從寺門方向傳來:“杜大人好大的威風!”

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葉紅轉頭看去,隻見一個佝僂身影拄著拐杖緩步而來——竟是賈府老管家賈公!

老人衣衫襤褸,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還在滲血,但眼神銳利如鷹。

杜明堂的表情變得異常複雜:“賈……老?你怎麼……”

“老奴若不來,杜大人豈不是要殺了小少爺?”賈公咳嗽著,走到阿飛身邊,枯瘦的手撫上男孩的頭,“老奴答應過夫人,拚死也要護小少爺周全。”

葉紅震驚地看著賈公。

這個她從小叫“賈叔”的老人,此刻看起來如此陌生。

他的背雖然佝僂,但步伐沉穩有力;聲音雖然嘶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阿飛仰頭看著賈公,獨眼裡滿是淚水:“賈爺爺……你認識我娘?”

賈公沒有回答,而是直視杜明堂:“杜大人,十七年前的舊賬,何必算在孩子頭上?”

杜明堂的表情漸漸陰沉:“賈老,你裝瘋賣傻這麼多年,就為了這個小雜種?”

他突然冷笑,“可惜啊,你以為憑你一人,能擋住我五十箭手?”

賈公緩緩直起腰,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令牌:“老奴自然不能。但這個呢?”

令牌在晨光中泛著幽綠的光澤,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禦”字。

杜明堂見到令牌,臉色瞬間慘白,踉蹌著後退兩步:“不可能……這令牌早就……”

“早就該隨先帝入土了?”賈公冷笑,“杜明堂,你背後那位主子,見了這令牌也得跪!”

黑衣箭手們麵麵相覷,弓箭不自覺地垂下。

杜明堂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折扇在手中微微發抖。

葉紅趁機扶起沈秋,發現丈夫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塊令牌,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點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黑衣箭手後方傳來:“喲,這麼熱鬨?”

人群分開,走出一個錦衣公子——竟是賈府二少爺賈世仁!

他手持一柄淬毒匕首,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靴尖踢開擋路的箭矢,慢悠悠地走到阿飛麵前。

“小雜種,”賈世仁用匕首挑起阿飛的下巴,“你偷了老爺子的東西。”

葉紅這才注意到,阿飛手中的硬物是一把精致的袖箭,箭頭上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劇毒。

賈世仁伸手要奪,阿飛卻靈活地後撤一步,袖箭對準了賈世仁的心口!

“二少爺小心!”賈公突然喊道,“那箭上淬的是‘七步倒’!”

賈世仁的笑容僵在臉上,緩緩收回手:“好小子,有點膽色。”

他轉向杜明堂,“杜大人,跟個小雜種較什麼勁?賬冊呢?”

杜明堂指了指葉紅:“在她身上。”

賈世仁的目光這才移到葉紅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喲,這不是沈夫人嗎?聽說你為了個戲子要跟沈大人和離?”

他湊近一步,匕首在指尖旋轉,“早說啊,本少爺比那戲子強多了……”

沈秋突然暴起,鐵尺直取賈世仁咽喉!

賈世仁倉促閃避,還是被劃破了肩膀。

他怒罵一聲,匕首毒蛇般刺向沈秋心窩!

葉紅尖叫一聲,阿飛的袖箭同時射出,卻被人群中飛來的另一支箭淩空擊落!

混亂中,賈公突然高喊:“令牌在此!所有人跪下!”

他高舉青銅令牌,陽光下,“禦”字閃爍著威嚴的光芒。

黑衣箭手們猶豫著單膝跪地,連杜明堂也不得不低頭。

隻有賈世仁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賈世仁!”賈公厲喝,“見了禦賜令牌不跪,你想造反嗎?”

賈世仁的嘴角抽搐幾下,終於不情不願地跪下。

賈公趁機拉著阿飛退到葉紅身邊,低聲道:“夫人帶小少爺和沈大人從後門走,老奴斷後。”

葉紅扶起沈秋,發現丈夫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

阿飛撿起地上的鐵尺,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三人緩緩向後退去,杜明堂抬頭想要阻攔,卻被賈公的令牌逼退。

“賈老,”杜明堂咬牙切齒,“你以為這樣就能救他們?那位大人不會放過——”

“閉嘴!”賈公打斷他,“十七年前老奴無能,護不住葉大人。今日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葉家血脈周全!”

葉紅心頭一震。

賈公果然認識她父親!

她還想問什麼,阿飛卻拉了她的袖子:“姐姐,快走!賈爺爺撐不了多久!”

三人退到後院,卻發現後門已經被火封死。

濃煙中,葉紅看見牆角那口古井——阿飛之前說過,井壁上有暗道通往後山。

她正要過去,井中卻突然爬出一個人!

“周捕頭!”葉紅驚呼。

滿身是血的周捕頭艱難地爬出井口,手裡還攥著那把熟悉的腰刀。

他看見葉紅三人,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快……下井……暗道通往後山……”

葉紅猶豫了一下:“賈公還在前麵……”

周捕頭搖頭:“賈老有令牌……杜明堂不敢……”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黑血,“箭……有毒……”

沈秋勉強清醒過來,推開葉紅:“帶阿飛……走……”

“不!”葉紅固執地扶住他,“要死一起死!”

阿飛突然指著前院:“賈爺爺來了!”

賈公踉蹌著跑來,臉上那道傷疤完全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他手中仍高舉著令牌,但氣息已經不穩:“走……快走……令牌……撐不了多久……”

周捕頭強撐著站起來:“我帶路……夫人扶著沈大人……阿飛警戒後方……”

五人迅速下到井中。

井壁上果然有個隱蔽的洞口,裡麵是濕滑的隧道。

周捕頭打頭,葉紅和賈公扶著沈秋居中,阿飛殿後。

隧道又窄又矮,眾人隻能彎腰前行,冰冷的井水沒過腳踝。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出現微弱的光亮。

周捕頭加快腳步,卻在即將到達出口時突然僵住——一支箭正對他的眉心!

“周大胡子,”柳無眉的聲音從洞口傳來,“你可讓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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