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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月引幽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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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丘巨大的陰影如同巨獸合攏的獗口,將三人徹底吞沒。身後營地捶擊胸膛的沉重餘音,連同那悲壯的篝火光芒,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仿佛瞬間被拋入了另一個死寂無聲的世界。

腳下的沙礫不再是鬆軟滾燙,而是變成了一種粘稠冰冷,帶著腐朽油脂般滑膩觸感的物質,每一步踏下,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

空氣沉重如鉛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著浸滿硫磺和屍骸碎末的冰渣,刺骨的陰寒與灼燒肺腑的腐臭交替肆虐,無情地侵蝕著闖入者的生機。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僅有的一點光源,來自岩壁深處某些未知的礦石,散發出慘綠或幽藍的黯淡磷光,勉強勾勒出前方怪石嶙峋,如同迷宮般的甬道輪廓。

那光,非但不能驅散黑暗,反而更添幾分鬼氣森森。無數細碎,充滿怨毒與饑渴的私語,如同跗骨之蛆,從四麵八方黑暗的縫隙裡絲絲縷縷地鑽出,直接灌入腦海,試圖凍結思維,撕裂理智。

烏雅珞嵐走在最前,緊握著那杆被布半包起來的混鐵亮銀槍霜牙。槍尖一點寒星在濃稠的黑暗中頑強閃爍,如同暴風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孤燈。

她步履蹣跚,每一步都牽扯著內腑的重創,玄色皮甲破損處滲出的暗紅血跡在慘綠磷光下顯得格外刺目。然而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仿佛一柄插入地獄的標槍,唯有那微微急促的喘息,暴露著身體承受的極限壓力。

三天的時間,並不足以讓她所受的傷完全康複。

崔鈺緊隨其後,自在靈符在心竅急速流轉,溫潤的琉璃光暈竭力抵禦著無孔不入的幽冥侵蝕和精神衝擊,保持靈台一點清明。腰間的歸心劍在布滿裂痕的劍鞘中發出極其輕微卻持續不斷的震顫,如同被封印的洪荒凶獸感應到同類的氣息而躁動不安。劍柄末端那盤繞的龍紋印記,在黑暗中隱隱透出一絲冰藍與赤金交織的微芒。

糖魃倒是蹦蹦跳跳,赤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好奇地東張西望,在她的世界裡,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對她造成威脅。她的小鼻子不斷翕動,似乎對空氣中帶著腐朽與惡念的“食物”氣息既感新奇又有些嫌棄。

“喂!”糖魃突然停下腳步,小手指向前方看似一片混沌的黑暗,脆生生的聲音在死寂的甬道裡格外清晰,“前麵沒路啦!都是牆!黑乎乎的氣擋著,一點都不好吃!”

崔鈺和烏雅珞嵐同時止步。

前方,慘綠磷光映照下,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錯,層層疊疊,構成了一道仿佛被巨斧劈開的巨大陡峭岩壁。

岩壁表麵光滑如鏡,布滿扭曲怪異的紋路,散發出更為濃烈的幽冥死氣,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去路。

死氣翻滾凝聚,如同粘稠的黑油,緩緩流淌,其中無數細微的猩紅光點閃爍明滅,如同億萬隻窺探的魔眼。

烏雅珞嵐拄著霜牙槍,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暗紅的血沫濺落在冰冷滑膩的地麵上,瞬間被那詭異的物質吸收,不留一絲痕跡。她抬起頭,蒼白臉上那雙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盯著眼前這道仿佛隔絕生死的“死氣之牆”,眼神中沒有絲毫意外,隻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這條路不通。”崔鈺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低沉而平穩。

他青金色的雙瞳掃過那道翻湧的死氣屏障,自在靈符的光暈在眼底深處流轉,試圖解析這屏障的構成。

然而,那死氣中蘊含的混亂怨念與幽冥法則太過駁雜古老,如同億萬亡魂的囈語混雜成的混沌亂流,即便是靈符的推演之力,也如泥牛入海,難以窺其門徑。

“王陵不在一個地方。”烏雅珞嵐喘息著,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它是活的。幽冥死氣、怨念龍氣扭曲了地脈,它的入口就像沙漠裡的流沙,飄忽不定,隻有在特定的時間用特定的方法才能抓住它顯現的‘尾巴’。”

她的話印證了崔鈺的感知。

這並非真正的絕壁,而是幽冥力量扭曲空間形成的流動屏障。強行突破,隻會被卷入更深層、更混亂的時空亂流,甚至直接成為那枯骨生蓮的養料。

“何時?何法?”崔鈺言簡意賅。

烏雅珞嵐沒有立刻回答。

她艱難地挪動腳步,拖著傷軀,走到一側相對平整的岩壁旁,背靠著冰冷滑膩的岩石緩緩坐下,試圖節省一點體力。

霜牙槍斜倚在身側,槍尖的寒芒似乎也黯淡了幾分。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窒息的汙濁空氣,仿佛在積蓄最後的力量。

“等月亮升到中天。”她睜開眼,目光穿透厚重的岩層,仿佛看到了外界的夜空,“月圓之夜,子時三刻。幽冥之氣與太陰之力會在那一刻達到某種微妙的平衡,如同潮汐的間隙。”

她抬起沒有握槍的左手,手腕上纏繞著一條磨損嚴重的皮質腕帶,上麵鑲嵌著幾顆黯淡的獸牙和幾枚不知名金屬打造,刻有古老火焰奔馬圖騰的符文。她艱難地用拇指摩挲著其中一枚符文。

“入口會短暫地在某個契合星宿方位與地脈死氣交彙的空地顯化,但時間極短稍縱即逝。”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想要找到它,需要高絕的修為,引動周天星力,感應幽冥的‘脈動’,更需要守陵人的血脈為引為匙。”

她的目光落在崔鈺身上,帶著審視與托付:“你的真元夠強,也夠純粹,你引動星宿之力,我以血為引,指明方位,但”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平複,“這過程,會大量消耗我的生機,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真正進入王陵。”

霜牙槍杆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她看向崔鈺的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托孤的平靜:“若我倒下了,把我的血帶進去,找到我的父兄,帶他們回家。”

崔鈺沉默地站在翻滾的死氣屏障前,青金色的雙瞳倒映著那粘稠黑暗與猩紅魔眼。烏雅珞嵐嘶啞斷續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刺破這王陵死地的陰寒,更刺向他內心深處某個冰封的角落。

活下去帶他們回家

六年前的景象再次重現在腦海之中。

而此刻,眼前這玄甲染血,氣息微弱卻依舊挺直脊梁的女子,明知踏入此地九死一生,明知以她此刻狀態強行催動血脈引路更是十死無生,所求的,竟也隻是帶回至親的遺骨。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執念,如此相似,如此沉重。沉重得讓崔鈺心竅中那輪轉不息,碾碎一切情緒的冰火磨盤,似乎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如同沉寂地底萬載的苦泉,悄然滲出冰封的岩層。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倚壁而坐的烏雅珞嵐身上。篝火的餘燼早已熄滅,營地捶胸的悲壯之聲也已被隔絕。

此刻的她,在慘綠磷光下,顯得格外單薄而脆弱。唯有那挺直的脊梁,和眼中燃燒著近乎焚儘自身的執念之火,在宣告著她的不屈。

“你隻管引路。”崔鈺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波瀾,但那慣有的、拒人千裡的冰冷深處,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近乎承諾的意味,“其他,有我。”他又望了一眼旁邊東張西望的糖魃,補充著說道:“還有她。”

烏雅珞嵐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微弱,帶著血腥氣的弧度,不知是嘲諷還是彆的什麼。她沒有再說話,隻是閉目調息,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恢複那點可憐的體力。

時間在這片死寂之地失去了意義,唯有那無處不在的亡魂低語,如同永恒的詛咒。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烏雅珞嵐腕帶上那枚特殊符文產生了微弱的共鳴,又或許是崔鈺心竅中自在靈符對天地氣機的敏銳捕捉,兩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潮汐感”,穿透了厚重的岩層與幽冥死氣,悄然降臨。

“時間到了。”烏雅珞嵐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她掙紮著,用霜牙支撐著身體,無比艱難地站了起來。她不再看那堵死的死氣屏障,而是拖著傷軀,朝著甬道側麵一條更為狹窄,似乎通向地麵的裂縫走去。

“跟我來。”

裂縫曲折向上,坡度陡峭。

冰冷的岩壁濕滑,散發著濃重的黴味和更深層的腐朽氣息。每一步攀爬,對受傷的烏雅珞嵐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破碎的玄甲摩擦著傷口,暗紅的血不斷滲出,在她身後留下斷續的痕跡。

崔鈺沉默地跟在後麵,在她身形搖晃時,一股無形的真元力場悄然托扶,助她穩住身形。糖魃則像隻靈巧的小獸,輕鬆地攀爬跳躍,赤金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當三人終於從裂縫中鑽出時,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巨大的戈壁空地,如同被天神的巨斧劈開,突兀地呈現在眼前。四周環繞著高聳猙獰,如同妖魔巨齒般的風蝕雅丹,將這片空地拱衛成一個天然的巨大祭壇。

頭頂,是浩瀚無垠的戈壁夜空。

一輪飽滿得近乎妖異的銀月,正懸於中天。清冷孤絕,氣勢磅礴的月華如同水銀瀉地,毫無保留地傾灑在這片空地上,將每一粒砂礫都鍍上了一層流動的銀輝。這裡的月光純淨得令人心悸,帶著一種洞穿九幽的凜冽寒意。

月光下,烏雅珞嵐的身影顯得更加單薄。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內腑的劇痛,臉色在月華下蒼白得如同透明。但她站得筆直,寒星般的眸子死死盯著中天的圓月,眼神銳利如刀。

“就是這裡!”她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月下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她猛地將霜牙長槍用力插進腳邊的沙礫之中,槍身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亮銀的槍尖在月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光。

“崔鈺!”她猛地轉頭,目光如電射向崔鈺,“引動你的真元!溝通中天月華!接引周天星宿之力!越強越好!成敗在此一舉!”

話音未落,她已不再看崔鈺,猛地拔出了腰間那柄古拙的彎刀。刀身狹長微彎,刃口在月光下流動著幽冷的暗芒,刀柄末端鑲嵌的暗紅寶石此刻仿佛活了過來,閃爍著不祥的光澤。

沒有絲毫猶豫!

烏雅珞嵐左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右手緊握彎刀,刀鋒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左掌掌心!

嗤——!

皮肉割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月下清晰得令人心悸!

一道傷口瞬間綻開,帶著濃鬱生命氣息與古老守陵血脈力量的滾燙鮮血,如同壓抑了太久的熔岩,猛地噴湧而出!

然而,這鮮血並未灑落塵埃!

就在血液離開掌心的刹那,磅礴純淨的中天月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瞬間聚焦在她掌心上方!

那噴湧的鮮血,竟被這凜冽的月華硬生生定在了半空之中!

一滴,兩滴,三滴數十滴殷紅的血珠,如同被無形的絲線串聯,詭異地懸停在烏雅珞嵐掌心上方半尺的虛空中。

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每一滴血珠都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微縮的火焰奔馬在奔騰咆哮,散發出一種古老神聖又帶著慘烈犧牲意味的氣息!

“以吾血!為引!為匙!”烏雅珞嵐嘶聲厲喝,聲音因劇痛和力量的急速流失而顫抖,卻帶著穿雲裂石般的穿透力,她染血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托!

嗡——!

那數十滴懸空的血珠,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光芒如同燃燒的血焰,瞬間擴散開來,在清冷的月華下構成了一片直徑丈許,不斷扭曲流轉的妖異血圖。血圖的核心,正是烏雅珞嵐那張因失血和劇痛而扭曲卻依舊倔強的蒼白臉龐。

“崔鈺!”她再次嘶吼,聲音已帶上了破音,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

無需多言!

就在烏雅珞嵐割掌引血,血圖成型的刹那,崔鈺已動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間出現在那片猩紅血圖的正前方,與烏雅珞嵐隔空相對。腳下是流動的銀沙,頭頂是傾瀉的月瀑。

青金色的雙瞳之中,冰火輪轉的軌跡驟然加速到極致。

左眼冰藍,如萬載寒淵,右眼赤金,似焚天之炎!

兩股截然相反卻又同源而生的本源之力,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轟然在他體內蘇醒!

“起!”

一聲清越的敕令,如同龍吟,響徹月下戈壁!

崔鈺雙掌猛地向上虛托!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威壓,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他腳下的銀沙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排斥,瞬間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凹陷。左掌之中,冰藍色的寒潮洶湧而出,並非簡單的寒氣,而是凝練到極致的太陰真意。

無數細碎的冰晶在月光下凝結旋轉,發出細微而密集的“哢哢”聲,頃刻間化作一條鱗爪飛揚,栩栩如生的冰霜之龍,龍身蜿蜒盤繞,散發出凍結靈魂的絕對寒意!

右掌之中,赤金色的烈焰轟然騰起!

火焰並非凡火,其核心是純淨到極致的太陽真火本源,邊緣卻跳躍著焚滅萬物的毀滅之炎。火焰翻騰咆哮,瞬間凝成一隻展翅欲飛,神駿非凡的烈焰鳳凰。

鳳鳴清越,帶著焚儘八荒的熾熱威嚴。

冰龍!火鳳!

兩股代表著陰陽兩極,水火本源的浩瀚真元,在崔鈺磅礴神念的精準操控下,非但沒有相互湮滅,反而在月華照耀的虛空中,首尾相銜,急速盤旋!

一個直徑超過三丈,由純粹冰火本源之力構成,緩緩旋轉的巨大太極圖,赫然在崔鈺頭頂虛空凝聚成形!

太極圖成型的瞬間,異變陡生!

中天那輪妖異的巨大圓月,仿佛受到了下方這冰火太極圖的強烈吸引。磅礴的月華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口,化作一道直徑丈許,凝練如實質的銀白光柱,轟然垂落,將崔鈺和他頭頂的冰火太極圖完全籠罩其中!

嗡——!

冰火太極圖在純粹月華的灌注下,光芒暴漲,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冰龍與火鳳的虛影在光柱中變得無比凝實,龍吟鳳鳴之聲穿透雲霄!

這還遠遠不夠。

崔鈺眼中青金光芒熾烈如陽,神念如同無形的巨手,猛地探向浩瀚的星空。

“星宿!聽吾號令!臨——!”

隨著他這一聲蘊含了燭龍真靈意誌的敕令,冰火太極圖驟然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那光芒仿佛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直射九霄!

蒼穹之上,被純淨月華洗練過的夜空,無數星辰仿佛受到了下方那渺小卻又無比強橫的意誌召喚,驟然亮起!

東方蒼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七顆主星爆發出蒼青色的星辰之力,化作七道粗大的光柱,撕裂夜空,轟然垂落!

西方白虎七宿:奎、婁、胃、昴、畢、觜、參!七道鋒銳無匹帶著殺伐之氣的白金星光,緊隨其後!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七道熾烈燃燒的赤紅星光,如天火降臨!

北方玄武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七道厚重沉凝帶著幽冥水意的玄黑星光,最後落下!

二十八道代表著周天四象,浩瀚星宿之力的璀璨光柱,如同從九天垂落的巨大鎖鏈,精準無比地轟擊在崔鈺頭頂那旋轉的冰火太極圖之上!

轟隆隆——!!!

整個戈壁空地劇烈震顫!如同遠古神祇擂動了戰鼓!

冰火太極圖在承受了月華灌注與二十八宿星力轟擊的瞬間,猛地膨脹了數倍。

冰龍與火鳳的虛影在光柱中咆哮融合,太極圖的旋轉已經快到肉眼無法捕捉,化作一個巨大無比,散發著洪荒混沌氣息,由冰藍、赤金、月銀、星輝交織而成的恐怖能量漩渦!

這漩渦的中心,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蘊含著至陰至陽、周天星力與磅礴月華的混沌光柱,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猛地射出!

目標,直指前方那片由烏雅珞嵐懸空血珠構成的猩紅妖異血圖!

月華。星輝。冰火真元。守陵血脈。

四種性質迥異,層次極高,代表著不同天地法則本源的力量,在這片月圓之夜的戈壁空地上,在崔鈺與烏雅珞嵐傾儘全力的引導下,轟然碰撞交彙!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猩紅的血圖如同被投入滾燙熔岩的冰塊,劇烈地沸騰扭曲,直至變形。它貪婪地吞噬著那道混沌光柱中蘊含的恐怖能量,血色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瘋狂暴漲。血珠內部那微縮的火焰奔馬圖騰仿佛活了過來,發出無聲的嘶鳴。

烏雅珞嵐的身體猛地一顫!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她再也支撐不住,“噗”地噴出一大口暗紅的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沙礫之上。

手中的彎刀脫手飛出,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卻隻能無力地仰躺在沙地上,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出血沫,眼神開始渙散,唯有那懸空的血圖,依舊頑強地燃燒著,吸收著混沌光柱的力量!

而就在這四種力量交彙碰撞的核心點,在那沸騰扭曲的猩紅血圖中央,虛空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粘稠而漆黑的漣漪。那黑色,比最深的夜更純粹,比最濃的墨更沉重,散發著凍結靈魂,吞噬一切光線的幽冥死氣!

“在那裡!”一直安靜旁觀的糖魃,赤金色的瞳孔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小小的手指精準地指向那黑色漣漪的中心,聲音帶著孩童發現新奇玩具般的興奮,“開啦!開啦!”

崔鈺眼中青金光芒暴漲,維持著混沌光柱輸出的手臂穩如磐石。他的目光卻越過了那正在緩緩洞開的幽冥門戶,落在了不遠處沙地上,那個氣息奄奄,卻依舊死死盯著門戶方向的女子身上。

烏雅珞嵐躺在冰冷的沙礫上,月光灑在她蒼白染血的臉上,破碎的玄甲如同凋零的戰旗。

那雙逐漸渙散的眸子裡,燃燒著的,是深入骨髓的執念——尋回至親的遺骨。那不顧一切,哪怕燃儘最後一絲生機也要踏入絕地的孤勇,像一把滾燙的鑿子,狠狠鑿在崔鈺冰封了六年的心湖之上。

蘇玉娘魂飛魄散前決然回眸的淺笑,與此刻沙地上這雙瀕死卻依舊燃燒著執念的眼睛,在識海中猛烈地重疊碰撞。

喀嚓——

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碎裂聲悄然響起。

那輪轉不息,碾碎一切柔軟情感的冰火磨盤,那支撐了他六載孤絕修行的冰冷道心,在這一刻,被這名為“守護”與“尋回”的孤勇,悄然鑿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一絲久違到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如同地底深處悄然滲出的溫泉水,無聲地浸潤了那道縫隙周圍的堅冰。

崔鈺按在歸心劍柄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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