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天將曦和等人被安排在主殿用膳,自己帶著銅錢前往了薑玄霄的練功房。
許久之後,薑玄霄與薑雲天回到了主殿。曦和雖不知道他們父子三人之後聊了些什麼,但通過薑玄霄的神情,父子之間應該已化解了嫌隙。
薑玄霄看向曦和,微微行禮道:
“張公子不遠萬裡跨越冥界送回小兒,更是解開了吾兒心結,老夫拜謝了。”
“不敢,宗主折煞晚輩了。蜜獾薑雲凡他曾救過我的兄弟,我這也算是報恩了。”曦和回禮道。
“宗主,既然嫌隙已解,不如快些修複薑雲凡的冥魄,我也好儘快帶回低靈界讓他複生。”
薑玄霄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歎息道:
“修複雲凡的冥魄,也不是件易事。當年雲凡修習我宗禁術,以至於冥魄既不屬陽,也不屬陰,乃陰陽混合之魄。若想修複,需以靈木打造與雲凡身形一致的模具,以八卦陣法為爐鼎,再以至陰之力灌注靈木,最後以至陽之火鍛煉八十一個時辰,方能圓滿。”
“這靈木與八卦陣法對我宗門來說並不是問題,隻是短時間內,去何處尋得大量的至陰之力,與至陽之火?”薑雲天皺眉道。
曦和一聽,心道這不正好撞專業上了嗎?
“宗主,晚輩不才,偶有奇遇,正是以火靈築基。”
曦和說完,於指尖聚起一團火苗,
“宗主請鑒,我這火焰可擔得上至陽之火?”
薑玄霄感受著這股熾熱的能量,眼中露出一絲震驚,隨即點點頭,
“此火有如烈陽,擔得上!”
曦和笑了笑,又將風孝先拉了過來,
“我這小兄弟,吸收了冥河的至陰之力魔道築基,想來也符合條件!”
薑玄霄眼中露出精光,喜道:
“一切竟如水到渠成,看來是天命注定。”
“請張公子於舍下休息兩日,待我以靈木造出模具,還勞煩兩位公子為小兒重塑冥體!”
兩日後,靈木竣工。曦和與孝先勞作七日,幾度掏空氣海,終於將蜜獾的冥魄重塑。雖然這過程中,薑玄霄以宗門秘術和丹藥不斷讓曦和二人補充氣力,可連續七天的勞作,不眠不休,如今已是精疲力竭。
又休息了兩日,眼看易家禁地三十日的開啟時間已寥寥無幾,曦和等人也急於踏上歸途。
薑玄霄領著薑雲天和顧雲歸將幾人送至山門,薑玄霄寒暄道:
“張公子,你對吾兒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這裡有一高品的水靈地寶,雖對公子來說並無大用,但還請收下。”
曦和眼睛一亮,心道,怎的無用?水生正是五行屬水,這小子最近正惆悵著自己的實力被孝先甩開一大截,這水靈地寶正好予以他築基。
曦和嘴上客套了一番,還是收了下來。
薑玄霄見曦和收下贈禮,又掏出一本功法秘籍,封頁上寫著四個字——《陰象之法》,他看向風孝先道:
“我聽說孝先少俠以前習的是四象之力,如今既已魔道築基,這四象之力便使不得了。吾鬼穀道宗陰陽皆修,恰有一功法與四象之力大同小異,也贈予孝先少俠,以示謝意。”
風孝先內心一喜,迫切的想要取得新功法,但他還是看了看曦和的眼色。見老板並沒有表示拒絕,他連忙上前謝道:
“多謝宗主!”
風孝先從薑玄霄手中接過功法秘籍,但並未收於自身行囊,而是將其交給了曦和。
在孝先的思維裡,自己的命都是老板的,這功法自然得交給老板,再由老板傳授於自己。
曦和將水行地寶與陰象功法都收入了行囊裡,正準備告辭。顧雲歸腰間的傳音玉卻響了起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宗主表示歉意,走到一旁接聽起來。
當他接聽了傳音玉之後,眼神漸漸黯然,身體微顫,像是在抽泣。
他收起傳音玉,轉過身,走到曦和麵前,眼眶已然泛紅,
“張兄我爹死了。靈樞城的衙司通知我,說我爹在店裡氣絕,死於心梗。”
曦和感到非常詫異,問道:
“什麼?伯父之前的精氣神那麼好,怎麼突然就”
曦和隱隱感到有些蹊蹺,他印象中顧老板為金子從樓上跑下來時,氣都不喘,絕不像身體有什麼隱患的人。
顧雲歸的情緒已在崩潰邊緣,他腦海中閃過那個明明想讓自己繼承生意,卻最後還是尊重自己修真之路的父親,想起來那離彆時的嘮叨,那一聲保重,卻是父子間的最後一句話
他走到薑玄霄麵前跪下:
“宗主,忠孝難兩全,我要退出鬼穀宗為父親儘孝,繼承父親的遺誌,做一個生意人。請你廢了我的修為,讓我回去吧。”
薑玄霄搖了搖頭:
“我鬼穀宗何時有過這等謬規?你回去吧。隻要不以鬼穀宗法欺壓百姓,無妨。為你父親舉喪,耽誤不得,讓雲天禦劍送你們去靈樞城吧。”
顧雲歸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
“謝宗主大恩!”
飛劍劃破長空,原本7日的腳程,在薑雲天高深的修為下,禦劍飛行僅用一日便跨越了三千裡抵達靈樞城。
“張公子,勞煩你儘快回到低靈界將舍弟複生。另外,我有一箴言,還請公子一聽。”
“前輩請說。”
“我在噬虎山見到過你的另一麵,我知道那不是變化之術。高靈界人心叵測,你最好還是不要再顯露那種形態,以免招致殺身之禍。”薑雲天的眼神中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沉。
“曦和謹記!”
“就此彆過。”
薑雲天點了點頭,隨後淩空踏劍,返回鬼穀道宗。
禦劍而回節省了很多時間,曦和趕回低靈界也就沒那麼緊迫,他決定陪伴顧雲歸為顧老板舉喪。
幾人前往靈樞城衙司,衙司類似低靈界的警局,主要負責處理民間的案件。
當顧雲歸辦理完手續,準備領回父親的屍首時,衙司卻給了他一盒骨灰。
顧雲歸當場大怒,
“我還未簽字畫押,爾等怎能將我父親的屍首焚化!”
衙司的官員麵對顧雲歸的質問,漫不經心地說道:
“東華盟的條例你不知道嗎?為防止腐屍汙穢自然靈蘊,早就不允許屍體下葬了。你帶回去以後還不是得火化?我們還幫你省了事。”
“你們這些混蛋!”
顧雲歸的情緒已然失控,他爆發氣力掀翻了麵前的桌子,衙司內的幾名衙役迅速出手將顧雲歸製服。
曦和見狀,連忙說道:
“各位大人,他隻是難掩喪父之痛,還請網開一麵!”
官員冷冷地看著地上的顧雲歸,
“你的行為已經可以關押了。念你是個孝子,下不為例,快滾!”
曦和將顧雲歸扶起,顧雲歸已是淚如雨下,喃喃道:
“娘親早逝,父親與我相依為命,我卻連他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
曦和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先回去為伯父舉喪吧。”
靈樞城的下層商街裡,一間商鋪掛上了白綾,原本陳列商品的廳堂已化成了靈堂,顧雲歸身著孝服跪在靈牌前,一言不發。
時不時有其他商鋪的老板前來吊孝,顧雲歸也隻是木訥的應付。
一名商鋪老板在上了三炷香以後,搖搖頭離開了鋪子,嘴裡還碎碎念著什麼。
“唉,老顧啊,咱們這些底層的生意人,哪能染指那種貴物,貪欲所致,惹火上身,咎由自取啊”
曦和的聽覺非常靈敏,那人低聲的話語,卻被他全部聽進耳中。
曦和給孝先使了個眼色,示意照看好顧雲歸,隨後自己踏出屋子,跟向那名老板。
“這位老板,留步。”曦和跟出一段距離後,出聲喚道。
“公子有什麼事嗎?”此人眼神有些慌亂,他記得曦和是之前在靈堂上的人。
“我剛才聽見了你說的話。顧老板的死,是不是另有隱情?”
此人此刻心中懊悔,自己這張嘴沒事喜歡哼唧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公子,我勸你還是彆管了。這件事你就算知道真相,也幫不了雲歸那孩子。”
“老板,我是低靈界來的旅人,高靈界的事,我當然管不了,我隻是覺得雲歸有權知道真相。不如你將你知道的告訴,至於我要不要告訴他,我自己心中自會權衡。”
那老板思索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恕我無可奉告,告辭。”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根據你剛才的話猜出一二!”曦和看著老板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與那金子有關,對嗎?”
此話一出,那老板的身形似被雷擊僵住。他的目光四處打探了一番,隨後快步靠近曦和。
“公子,你小聲點。”
曦和露出一抹邪笑,
“看來我猜對了,老板,你若是你想儘快抽身,就將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否則,明日整條街的人都會知道。”
“你!”老板怒目圓睜,隨後又小聲道:
“我怕了你!老顧前一陣子不知從哪弄了二兩多金子,他說是3萬一兩的價格收回來的,他轉手想賣出去。結果厲家的大少爺得知,便要以同樣的價格買走。老顧不願意,想以4萬5的單價賣給厲大少。那厲大少倒是沒說什麼,轉身走了。結果第二天,老顧就死在家中,衙司帶走了他的屍首,稱是病死。但我覺得”
老板說到這突然頓住,他拍了拍自己的嘴,隨後歎息一聲:
“這老顧,還認為低於市場價賣給厲大少是給他麵子,卻不知這惹來殺身之禍啊!”
“公子,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了,你放我走吧!”
曦和點了點頭,那老板如獲大釋,快步溜回了自己家。
曦和緩步向回走,他心裡猶豫是否將此消息告知顧雲歸。
這高靈界的水太深,顧雲歸也說過那厲家是靈樞城的權貴,讓他知道以後,會不會也讓他因此喪命?
曦和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已回到了顧家的店鋪前。
顧雲歸依舊跪在靈堂前,曦和思索了一會,來到他身邊蹲下。
“顧兄,如果我是說如果,伯父是死於他人之手,你會怎麼辦?”
顧雲歸的黯然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他轉頭看向曦和,眼神中透出殺氣道: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張兄,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不要對我隱瞞,否則,今日我們便割袍斷義。”
曦和還沒說話,諸葛彥在一旁卻悠悠道:
“還用我們組長說?你不覺得蹊蹺嗎?”
顧雲歸的眼神轉向諸葛彥,示意諸葛彥繼續說下去,諸葛彥先是看了曦和一眼,發現曦和沒有阻止的意思,便繼續說道:
“你父親有沒有隱疾你應該清楚,突然這麼離世本來就很蹊蹺了。而今天我們去衙司,衙司的官員雖然說的冠冕堂皇,但那根本不符合你們這裡的法例。很明顯,這是為了防止你通過檢查你父親的屍身發現什麼後,給他們添麻煩。”
顧雲歸站了起來,又看向曦和,似乎是向曦和詢問諸葛彥的話是否正確。
曦和點了點頭,隨後又將從剛才那位老板口中得知的事告訴了顧雲歸。
“厲橫江!”
顧雲歸一拳打在了廳堂的柱子上,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諸葛彥看著這無能的宣泄,搖搖頭道:
“你是想報仇嗎?這厲家在高靈界的地位,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唯一的依仗,也就是鬼穀宗,可你隻是個外姓弟子,又天賦平平,鬼穀宗願意幫你出頭的可能性有多少?”
“諸葛彥!”
曦和喝聲止住了諸葛彥,他知道諸葛彥沒有惡意,隻是他習慣性的說話風格,肯定會讓顧雲歸難以忍受。
誰知顧雲歸竟是異常平靜,他淡淡道:
“就算死,我也要報此仇。”
曦和心中開始猶豫,眼下他實在不想節外生枝。可初入這高靈界時,幾人也算是受了顧家的恩惠,以他的性格,實在無法袖手旁觀。可這高靈界臥虎藏龍,幾人若是參與進來,搞不好也會落得死亡的下場。
正當他思索著,一腔熱血的風孝先卻開口道:
“老板,咱們幫幫顧兄吧。反正咱們隨時都能回去,高靈界的人一旦進入冥界就要舍棄修為,沒人會冒然追殺我們到低靈界的。”
曦和沒有回答風孝先,而是轉頭看向諸葛彥,想聽聽他的看法。
諸葛彥看著曦和的眼神,無奈地聳聳肩:
“組長,你確實是個重道義的人。不過也是因此,我才能在你手裡活到現在吧”
說完,他看向顧雲歸。
“我們不打沒把握之仗,厲家確實是個龐然大物,我們撼動不了。但目的僅為暗殺厲橫江的話,也許沒那麼難。首先你要告訴我,厲橫江的實力大概在什麼水平,平時跟於他身邊的那些人又是什麼修為?再去探查一下厲橫江平日的行徑,三天時間,我會為你布好一個局。但如果在我的估測下,成功率不大的話,我們隻能放棄。”
顧雲歸眼眶泛紅,雙膝下跪道:
“無論成否,顧雲歸拜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