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峰的青鋒劍「嗆啷」出鞘,劍脊映出他眼角的刀疤:「二十年前,我師父便死於魔教暗算。今日若不討還血債,有何顏麵見泉下之人!」他手腕翻轉,劍尖挑起案上酒盞,酒水在空中凝成一道銀線,「雲兄弟隻管向前,我胡某願為你斬斷後路之敵!」付明仰頭灌下一口烈酒,酒液順著虯須滴落,在火光中劃出猩紅的軌跡:「老子這把刀,斬過草原狼,劈過雪山匪,就沒嘗過魔教的人血是酸是甜——今日正好開葷!」
慕秋率領狼衛「嘩啦」跪地,七枚銅鈴同時撞擊,聲浪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我等曾受蒼梧居士贈藥之恩,今日願以命相抵!」她解下腰間皮囊拋向空中,裡麵竟裝著三十枚淬毒的柳葉鏢,「這是西北狼衛的「追魂鏢」,專為魔教妖人準備!」月光從破窗斜射入廟,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刀客的孤影、劍客的傲影、鏢客的銳影,交織成一幅鐵血長卷。
深夜的破廟內,火把將熄未熄,雲逸獨自坐在門檻上打磨刀刃。付明鼾聲如雷,胡曉峰抱劍假寐,慕秋則在給新人講解暗器手法。他摸著刀鞘上「星隕」二字的刻痕,想起蒼梧居士刻字時說的「刀若隕星,雖墜猶光」,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黃桃抱著藥箱走來,少女袖口沾著草藥汁,眼中卻亮得驚人。
「公子,」她跪坐在他身側,小心翼翼地替他包紮掌心的舊傷,「我爹臨死前說,江湖最壞的不是魔教,是見死不救的人。」黃桃的指尖輕顫,「您讓我想起他當年的眼神,和您一樣,像燒不儘的野火。」雲逸望著她腕間係著的紅繩——那是用他送給眾人的「俠義鈴」穗子編的,忽然輕笑:「野火燎原,靠的不是單簇火苗,是千萬星火相聚。」
破曉時分,選擇離去的武者已消失在晨霧中。胡曉峰望著他們的背影,劍穗在風中繃成直線:「終究是些懦夫」「不,是凡人。」雲逸打斷他,指向正在幫傷員上馬的張開,那人正用斷袖替傷者止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英雄,但所有人都有選擇活法的權利。」他轉頭望向留下的二十四人,見馬虎正在給盧平演示「破雲刀」的起手式,慕秋在教新人辨彆屍毒,忽然提高聲音:「但我們——」
「是要劈開黑暗的人!」二十四人齊聲應和,聲浪驚起林間宿鳥。雲逸抽出破雲刀,刀光與初升的朝陽相撞,濺起萬千金芒。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江湖俠義,從不是強迫他人赴死的道德綁架,而是點燃自己作火把,照亮他人選擇的路——有人選擇退縮,有人選擇抗爭,但隻要心底的俠義未滅,江湖便永遠有希望。
隊伍啟程時,破廟的斷牆上多了行用刀尖刻的字:「星隕過處,魑魅皆伏」。雲逸騎著白馬走在最前方,破雲刀在馬鞍旁輕晃,驚起一串清脆的響。他知道,前方的路或許比想象中更艱險,但當二十四顆心因信念而凝聚時,即便麵對千軍萬馬,也能殺出一條血路。
而這二十四道身影,終將成為燎原的星火,在魔教的黑暗版圖上,燒出一片屬於正義的天空。當他們的刀光與天下英雄的鋒芒交相輝映時,便是江湖重見天日之時——因為他們始終相信,比黑暗更遼闊的,是人心的光芒;比殺戮更永恒的,是俠義的傳承。
雲逸站在山巔俯瞰蜿蜒的隊伍,晨霧中二十四個身影錯落有致,宛如天際散落的星辰。他忽然想起蒼梧居士在恒峪山雪夜說的話,那時老人用枯枝指著漫天星鬥:"你看這些星星,單顆不過微光,但若聚成銀河,便能照亮整個夜空。江湖亦如此。"此刻他握緊腰間的"星隕令",令牌上的狼頭圖騰凹凸分明,那是用恒峪山雪狼的脊骨磨製而成,每道紋路都刻著"俠義"二字。
"青鋒隊聽令!"胡曉峰向前一步,青鋒劍在陽光下劃出冷冽弧線,他身後五名武者皆身著重甲,腰懸闊劍,"即日起主攻陣型,遇敵必衝鋒在前!"雲逸將刻有"鋒"字的令牌遞給他,狼頭圖騰在胡曉峰眼底映出堅毅的光。"飲刀隊!"付明晃著酒葫蘆出列,身後四人背著短刀,腰間纏著繩索,"你們負責探路斥候,若遇埋伏,以響箭為號!"刻有"影"字的令牌落入付明掌心時,他忽然單膝跪地:"公子放心,我等必讓魔教爪牙無處遁形!"
最後是張開帶領的"磐石隊",七名武者手持長刀大盾,如移動的城牆。"斷後之事交給我們!"張開拍拍胸脯,刀疤縱橫的臉龐泛起紅光,當"盾"字令牌係上他腰間時,雲逸忽然發現他左腕纏著的紅繩——正是那日在擂台斷刃上取下的布條。
"諸位可知,為何我要以'星隕'為號?"雲逸舉起令牌,狼頭在火光中仰天長嘯,"星隕雖墜,卻能劃破長夜;我輩雖微,亦可蕩儘不平!"他的聲音混著山風,掠過每個人的耳畔。馬虎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個曾在市井賣肉的漢子,此刻眼中燃著從未有過的光:"我娘臨死前說,人活一世要像星星一樣亮堂公子,我想成為這樣的星!"
夜宿荒村時,雲逸如往常般在篝火旁講解功法。黃桃席地而坐,膝頭鋪著用獸皮縫製的筆記本,認真記錄著"雲遊步"的換氣口訣。雲逸用木刀在灰土上畫出十二正經走向,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其經脈流動:"氣沉丹田後,需借腰力引氣上行,而非用蠻力硬撐。"少女的耳尖泛紅,卻在成功使出第一步時,高興得像孩子般拍手。
付明倚著樹乾擦拭刀刃,望著雲逸被火光拉長的影子,忽然開口:"我曾在刀客盟見過太多高手,他們要麼藏私,要麼跋扈,像公子這般傾囊相授的"他頓了頓,灌了口酒,"少見。"雲逸抬頭,目光掃過正在練習吐納的盧平——那漢子曾是賭場打手,此刻卻專注得像個學徒:"若連武功都藏著掖著,還談什麼江湖大義?"
隨著隊伍深入商國,投奔者日益增多。某日黃昏,三名背負長劍的少年慕名而來,為首者捧著"星隕刀客"的畫像,眼中滿是崇拜。雲逸卻示意慕秋上前,七煞鈴輕響間,少年們的真氣波動清晰可辨。"他們體內有陰寒之氣,怕是練過魔教功法。"慕秋低聲道。果然,在胡曉峰的逼問下,少年們供出是魔教安插的細作,腰間暗袋裡藏著"屍毒粉"。
"公子明鑒!"張開望著被押解的細作,心有餘悸,"若不是公子定下驗心之規,怕是要釀成大禍。"雲逸擦拭著破雲刀,刀光映出他緊抿的嘴角:"江湖清明,不在口號,而在一言一行。我們今日放過一個細作,明日便可能害死十個兄弟。"他轉頭望向眾人,火把照亮每張年輕的麵孔,"記住,我們的刀不僅要斬敵,更要守住本心——這才是'星隕隊'的魂。"
月至中天時,雲逸獨自坐在山崗上,翻開泛黃的《星隕刀譜》。火光在書頁間跳躍,映出蒼梧居士的批注:"刀無正邪,人有善惡。傳藝者,先傳德。"他摸出懷中的"星隕令"模具,那是用蒼梧居士的佩刀熔鑄而成,忽然想起老人臨終前的叮囑:"若見江湖昏暗,便聚星為河,以刀光為引。"
山下傳來付明的酒歌,胡曉峰在指點新人練劍,黃桃正給傷員換藥,馬虎則在分發乾糧。雲逸望著這一幕,忽然輕笑——這些來自天南地北的江湖散修,此刻已凝成一股繩,腰間的"狼頭"標記在月下明明滅滅,像極了永不熄滅的星火。
他知道,當他們踏入帝都時,"星隕隊"的名號必將震驚江湖。但更重要的是,這些曾被名門大派輕視的"散修",終將用行動證明:江湖的未來,不屬於門閥爭鬥,不屬於魔教肆虐,而屬於每個心懷正義、願意並肩而行的平凡人。
星光漸亮時,雲逸合上刀譜,起身歸隊。篝火旁的眾人見他走來,自覺讓出中心位置——那是屬於領袖的位置,卻也是屬於每個星隕隊員的位置。因為他們明白,在這裡,沒有高低貴賤,隻有誌同道合;沒有單打獨鬥,隻有星河長明。
當隊伍行至商國邊境時,晨霧中的官道如一條灰白帶子,蜿蜒著消失在群山之間。雲逸立於山巔,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俯瞰著麾下百人隊伍——青鋒隊的重劍手們肩甲相連,如移動的鋼鐵長城;飲刀隊的斥候們身輕如燕,在樹梢間跳躍如飛;磐石隊的盾刀手們結成方陣,盾牌上的狼頭圖騰在陽光下猙獰可怖。他腰間的銀鈴已綴滿七十二枚銅鈴,每一枚都刻著隊員的姓名,此刻在風中輕響,宛如江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