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眉頭緊皺,目不斜視:“你爸媽向龐家借錢的時候,就打定了要把你嫁給龐耳的打算。這是你的命,誰也救不了你!”
傳苗又哭又笑:“石白,石大夫,你是一個大夫,天天掛著醫藥箱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你們醫生眼裡還有天命一說嗎?”
石白緊繃的臉龐上沒有任何顏色,握緊的手鬆開又握緊。
“我隻救生病的人。”
“我就是生病的人,隻是我生的是心裡上的病。我對你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你知道我愛慕你,知道我喜歡你,卻不敢看我,不敢接受我,甚至不敢在我需要你的時候,替我說一句公道話!”傳苗壓抑的悲痛難以抑製,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失聲。
“你自己的命自己做主,誰也救不了你。”
“石大夫,你隻是一個大夫,一個沒心肝的大夫!”
傳苗說完哭著跑了。
石白站了好一會兒,才抬腳往家走。
回到家,他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子,和李瑩一起分析古書裡一些已經失傳的藥方。
當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所有人。
大家紛紛起床,出門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院子裡,除了傳苗爹,還有一群拿著火把的村民,其中領頭的是龐耳的爹龐大。
“石大夫,你知道傳苗去了哪嗎?”
傳苗爹著急的詢問。
石白麵色冷靜:“我不知道。”
“石大夫,你是咱們村裡人人敬仰的大夫。傳苗白天攔著你,你跟她說了什麼?”龐大黑著臉質問。
他懷疑石白跟傳苗說了什麼,才讓傳苗有勇氣偷跑。
“我什麼都沒有說。”石白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他不過告訴傳苗自己的命自己做主,誰也救不了她。
“你一定說了什麼,不然她絕對不敢逃跑!”龐大早就看石白不順眼了,指著石白的鼻子:“我告訴你,我兒媳婦要是沒了,我兒子要是活不過來,你就得跟我們家陪葬!”
說著揮揮手,大家跟著龐大去找人。
傳苗爹還在哀求:“石大夫,求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傳苗去了哪!”
石白瞥了傳苗爹一眼:“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說完轉身回房間,關上門。
傳苗爹跺跺腳,走了。
紅姨歎口氣,李瑩跟著回了房間。
“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石白就變成了這樣冷冰冰的性子。”
“紅姨,二師哥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紅姨坐下來,撫摸著桌子上放著的石白父親的衣物,眼角有了淚珠。
“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圓滿不了,我十四歲就進了石家,當了童養媳,石白父親是個喝洋墨水的,跟我說以後男人隻能娶一個老婆,我就是他唯一的老婆。”
“我們結婚兩天後,他就參軍走了,一個月後,我發現我懷了孩子,就天天盼著他能回來看看我,看看孩子。可最後……”
紅姨哽咽著說:“最後回來的是他冰冷冷的陣亡名冊。我答應他,會把石白撫養長大,看著石白結婚生子,我也算完成了任務,對得起石白爹了。可是石白他……三十多了,還是不肯結婚……”
李瑩聽著紅姨一遍一遍念叨著過往的事情,提到最多的就是石白結婚生子,這是她最終的願望。
“紅姨。”
紅姨拉著李瑩的手:“孩子,你二師哥最聽你的話,你幫紅姨勸勸他,讓他趕緊結婚生子吧,我怕哪天我走了,閉不上眼。”
李瑩握著紅姨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毫無生機。
李瑩下意識伸出手摸到了紅姨的脈搏,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紅姨,你……”
“我沒事,我很好的。”紅姨說著抽回手,抱著石白爹的衣物走到床邊,抱著衣物躺下。
李瑩望著床上的紅姨,有種說不出的心疼,這麼多年,她就是靠著二師哥父親留下的衣物行屍走肉的活著。
這樣的日子對外人來說不算什麼,對她來說就是煎熬,煎熬的過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清晨,龐家的人一大早就跑來喊石白去龐家給龐耳看病。
“小師哥,我陪你一起去。”李瑩不放心,看龐家來的人那一臉的陰狠,就知道來者不善。
“沒事,這都鄉裡鄉親的,你不用擔心我。”石白掛上醫藥箱,跟著龐家的人離開。
李瑩心裡總是泛著不詳的感覺。
“周奇,我們去龐家!”
“好!”
李瑩帶著周奇出門,詢問龐家的位置。
“往上走,辦喪事的那家就是。”
辦喪事?
“給誰辦喪事?”
“龐大的兒子,早上的時候氣絕身亡。早些時候,說好的今天辦喜事,讓傳苗給龐耳衝喜,那傳苗偷跑了,龐耳知道後,一口氣沒上來,氣死了。這不,傳苗也給抓回來了,我看這龐大鐵定要讓傳苗給他兒子結婚的,結冥婚也要結。”
聽好心的村民說完,李瑩突然意識到什麼,對周奇說:“咱們快點過去,二師哥有危險!”
李瑩和周奇快速朝龐家走來,果然,趕到的時候,龐大正讓人把石白綁起來。
龐家的院子裡有幾棵樹,一棵樹上綁著被找回來的傳苗,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嘴巴用布綁著,隻發出嗚嗚的嗚咽聲,眼淚順著眼角落下,濕潤了眼角。
石白被綁到另一棵樹上。
“龐大,你這是草菅人命!”
龐大咬牙切齒:“石白,你是大夫,你之前說的會治好我兒子,可是我兒子死了。你就是一個欺世盜名的庸醫!我們村絕對不能留一個庸醫!”
“對!不能留庸醫!”
“燒死他!”
“讓他去死!”
群情激奮,石白掙紮無果,也不再掙紮,他知道今天這場劫數難逃,那他作為英雄的後代,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鄉親們,石白他不僅不配做大夫,他蠱惑傳苗逃跑,定然和傳苗有私情!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燒死這對狗男女給我兒子陪葬!”龐大惡狠狠地說。
石白睜開眼,盯著龐大:“你說我醫學不精,救不了你兒子,我認。但你說我跟傳苗有私情,就是汙蔑!龐大,你汙蔑烈士遺孤,是會遭到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