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皇後娘娘真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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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時候,宮裡又死了一個孩子。

準確地說是死了一個胎兒,因為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最近這兩年,宮裡都沒什麼孩子出生。要麼就是生下來後,沒多久就夭折了。

原因各種各樣,有的是因為走路摔跤,有的是因為心情鬱結,有的是因為體質虛弱……

最近沒了孩子的是靈毓宮的袁婕妤。

聽說她懷了身孕而不自知,吃壞了東西,肚子疼得下體流血,才知道孩子沒了。

皇上慕容宇為此很生氣,覺得袁婕妤真是不謹慎。

怎麼連自己懷了龍嗣都不知道?

先帝在位時就是子嗣不多,慕容宇不想看到自己也是這樣。

袁婕妤在靈毓宮都快哭暈過去了。

她還未出小月子,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皇上,臉色看著也很憔悴。

皇上慕容宇來看過一次,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畢竟除了袁婕妤,後宮裡還有很多年輕窈窕且沒有生育過的女子等著皇上一時興起的寵幸。

靈毓宮院中的枝條被沉甸甸的雪壓彎了。

伏在床上啜泣的袁婕妤蜷縮著身子,背躬得像負雪枝條一樣彎。

“娘娘莫傷心,還年輕著呢,以後有機會。”宮女在床邊輕聲安慰。

可袁婕妤把頭埋在被子裡,肩膀和背部依舊在微微顫動。

她還很年輕,十六歲進宮,熬了兩年,現在也才十八。

但之前那寂寞的兩年熬得並不容易,近來終於等到皇上的寵幸,自己又懷了身孕,想著下半輩子在宮中也能有個倚仗了。

在月事還沒推遲的時候,她就有直覺自己懷孕了。

可她不敢說。

因為在宮中待了兩年,她沒見到一個孩子平安出生活下來。

宮中暗流洶湧,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直有種危機感。

袁婕妤打算先想辦法瞞住前三個月,連太醫來請脈時,都被她設法推脫了。

可是她居然連前三個月都沒保住,孩子稀裡糊塗地就沒了。

她明明吃每一口東西前都會拿銀釵試一下的,可還是出了問題。

所有人都寬慰她,跟她說以後還有機會,她還年輕。

可袁婕妤哭的不隻是這個化成血水的胎兒,而是哭,她今後若再懷孕,之後的每一胎都會是同樣的下場。

因為她不夠聰明,在宮中也沒有勢力,根本鬥不過下手的人,甚至連那個人是誰,怎麼做的都不知道。

“皇後娘娘駕到——”

殿外內侍高亮的稟報聲響起,將枝條上的積雪都驚落了一些。

宮女扶著眼睛紅紅的袁婕妤坐起,走到殿門口恭迎皇後。

大家都知道皇後娘娘是個心慈公道的。

後宮中不管誰受了委屈遭了難,皇後娘娘都會親自去看望一番,還會提點宮人們不可捧高踩低,不得刁難落魄的主子們。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袁婕妤屈身行禮。

身子還未全低下去就被皇後伸手止住了。

皇後神色憂慮,眸中儘是關切:“袁婕妤不必多禮。身子還未好全,怎麼穿得這般單薄?”

“殿內炭火都要點上,若是凍著身子便不好了。”

皇後娘娘這時候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時就像家中的長姐一般溫柔嗬護,還命人去儀鳳宮取額外的金絲炭來靈毓宮。

袁婕妤聽得垂下眼淚:“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無用,沒保住孩子。”

皇後握住袁婕妤的手,安撫地拍著:

“彆說傻話,能懷上就是有用的,隻不過和這個孩子緣分未到罷了。你現在彆想太多,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得把自己先養好,才能想下一步。”

炭火烤得屋內暖烘烘的,皇後還把一個鍍金嵌珠的手爐塞進袁婕妤手裡。

袁婕妤覺得手上和心裡都是暖的,她擦著眼淚看向皇後:

“皇後娘娘真好。”

……

明惠宮。

王內侍今日帶著一道聖旨來了這寂寥已久的院子。

他一進院子,全身一個哆嗦,覺得這院子格外冷。

裴姝從粗壯的槐樹乾後繞出,一身灰色的冬襖幾乎和樹乾融為一體。

王內侍心中咯噔一下。

裴姝這麼多年在這個冷僻的小院裡,穿著這般灰不拉幾的衣裳,麵容卻依舊姣好,美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王內侍躬身問:“裴婕妤,老奴奉陛下之命來傳旨,不知越王殿下可在?”

裴姝讓冬月把慕容棣從殿內叫了出來。

慕容棣身上的衣服有點皺,神色看著也有點不清醒,好像剛從榻上爬起來:

“王內侍,父皇可是有旨意給我……本王。”

“正是,老奴來傳聖上旨意。”

王內侍臉上笑容不變,雙手展開明黃的絹帛高聲宣讀。

他聲音又長又亮,每個字都穿過寒風流入在場之人的耳內:

“……昔歲嶺南之地,風調雨順,物產豐饒,朕心甚慰。

今特遣越王巡其嶺南封地,廣布君恩,使嶺南百姓知天子仁德,官吏明君主之威嚴。越王此行,務必詳察民情,廣納民意,以安民心,以固國本……

欽此!”

慕容棣還沒聽完聖旨,就一屁股跌坐在還未化開的積雪上,緊張地問道:

“王內侍,父皇要我去嶺南巡視封地?嶺、嶺南那麼遠……”

王內侍看著慕容棣這模樣心裡也直搖頭,但還是彎腰將聖旨遞到慕容棣手上:

“皇上是看重越王殿下才下旨的,而且此行有禁衛軍相護,殿下不必驚慌。”

慕容棣緊緊攥著聖旨,牙齒咬得唇色發白:

“是、是。”

裴姝也撲到兒子身邊,慌張道:“怎麼突然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王內侍不再久留,宣完旨就該回去複命了。

冬月送王內侍等人走出明惠宮,目送著人走遠了,扭頭小聲叫:

“走了走了,人走遠啦!”

地上縮著的母子倆骨碌爬起來,抹掉了眼角的淚,拍掉身上的雪。

兩人走進殿內,慕容棣拿著聖旨看了又看,恍若在夢中:

“母妃,我能離開長安了。”

雖然這次隻是被派去巡視,之後要回京複命,但他確確實實能出去了!

之前母妃說會想辦法讓他離開,沒想到這麼快。

裴姝笑了一下:“秦蓉辦事向來爽快。”

慕容棣好奇:“母妃給了淑妃什麼好處?”

裴姝指著院子角落:“給了她一壺陳年槐花酒。”

慕容棣:“就這個?”

裴姝:“就這個。”

裴姝說慕容棣年紀尚小,不宜飲酒,慕容棣還沒嘗過裴姝釀的槐花酒。

“母妃釀的槐花酒很好喝麼?”

“嗯,很好喝。”

……

瑤華宮。

梅花開得正豔,探入窗沿,自成一幅畫。

淑妃拿著一壺溫酒,在窗邊榻上倒了一杯又一杯。

槐花香在舌尖綻放,隨著酒液緩緩入喉。

練完槍法的寧安回到殿內,鼻尖凍得紅紅的:

“母妃在喝什麼?好香。”

淑妃臉上帶著兩抹微醺的紅暈,招手讓女兒過來:

“娘得了好酒,分你嘗一口。”

寧安堅定地拒絕:“母妃,太醫說我還小,不宜飲酒。”

淑妃倒了小半杯遞給女兒:

“統共就這麼一壺,錯過可就沒了。”

寧安馬上就接了杯子:“哦,那我嘗嘗。”

一小口酒吞下去,一點也不辣喉嚨,全身都暖起來。

“真是好酒呀。”寧安捧著杯子一點點啜飲,眼睛都眯起來了。

像一隻貪杯的小懶貓。

淑妃看著女兒捧杯子的樣子,笑得更歡了,連眼角都笑濕了。

當然是好酒了。

否則,當年表哥怎麼會那麼小氣地藏起來?

她十幾年前就想喝,今日才終於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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