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讀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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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不用客氣——接下來的兩周,每到這個時間我都會過來,但你不用守時守約,安全第一。”

聞人清和直起半蹲著的左腿,身旁的草葉撓著他的膝蓋,在黑色的西褲上留下看不見的露痕。

儘管約定未知,但他還是對女孩說了“明天見”,她很高興地用力點頭——

“明天見,聞人先生。”

“……嗯。”

聞人清和揮去袖口的碎草。

在起身時,他的餘光掃過門後麵的花祈夏。

她依然抱著膝蓋坐在緊貼著鐵網門的草地上,眼眸在微弱的光影裡承載了明亮的感激和忻悅,自下而上朝他笑著。

門裡的人揮手目送他離開。

冰涼的鐵網阻隔了花祈夏按在上麵的手指,她身後是無儘的深夜,鐵鏽味的風穿過她的頭發,女孩的臉頰飽滿豐盈:“明天見。”

有一個微小的瞬間,聞人清和忽然覺得,這片夜色中的樹林,對花祈夏來說太大了,也太孤寂,太殘忍了些。

這種認知讓他的心臟深處隱約漫出一絲酸澀來。

“我會注意安全的,你們彆擔心。”

“好。”

聞人清和在轉身時仰起頭,看著一望無儘的高牆。

再低頭時,他忽然有些不確定:門裡那雙盈盈閃爍的眸光深處,是不是其實也藏著一絲更縹緲的情緒在——

他忽然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

男人沉吟一瞬,抬腳走到車邊打開了門,取出什麼東西後卻忽然調轉了離開的腳步。

花祈夏還抱膝坐在門邊,比起回到那座冰冷陰森的城堡,她寧願在有限的時間裡待在這裡,透過門縫看看遠方模糊的公路與車燈。

然而下一秒——

聞人清和再次走回了鐵門邊。

他重新屈膝蹲了下來。

花祈夏眼睛緩慢睜大。

書本在掌心翻轉時發出微弱的悶響,聞人清和溫笑道:“差點忘了,我給你帶來了那本書,《基督山伯爵》。”

門後的人微怔。

可惜鐵網上的縫隙不足以讓一本書通過,聞人清和低頭翻了翻書頁,燙金花紋的反光從他鼻梁上劃過。

他抬起眼:“雖然送不進去,不過我今夜的時間倒是充裕。”

“可以再陪你待一會兒。”

“需要我念給你聽麼?”

聞人清和看見女孩在聽見他的話後,眼睛一點一點、鮮明地亮起來。

不知怎麼,他也勾起了唇角。

他猜對了。

這個姑娘的眼眸中除了不熄的堅韌,還有一絲渴望陪伴的孤獨,隻是女孩太過懂事,將其隱藏得很深——

現在因為他的去而複返翻湧上來,化為星星似的明亮。

這一正確的小小猜想,讓運籌帷幄的聞人大總裁感受到了一絲滿足,男人在花祈夏的注視中體會到一種隱晦的、古怪的成就感來。

“……可,可以嗎?”

花祈夏小心地問,嗓音裡帶著些不敢置信與羞赧,“你不走嗎?”

她不想表露出來,但在聞人清和離開時,花祈夏心底深處確實蕩起了一折落寞與恐懼。

很淺,不為人知。

聞人清和低笑一聲:“當然可以。”

他將書放在膝蓋上,翻了翻嶄新的書頁,好奇:“不過,祈夏你為什麼想看這本書?是課程要求嗎?”

麵對聞人清和的詢問,花祈夏低聲道:“也不算是,就是上午忽然想到的,可能是覺得這本書和我現在的處境……還挺像的?哈哈。”

聞人清和無奈失笑:“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花祈夏隨手撿了塊石頭,在門下方斑駁的鐵皮上畫了個長方形,鐵鏽如雪花似的灑落。

她用粗略的橫豎線分出十四個小格,並在第一個格子裡打了個叉:“今天還笑得出來。”

花祈夏丟了石塊,拍拍手上的灰塵:“不過接下來就很難說了,說不定過幾天我就會哭著喊著——”

她自嘲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你們救我出去了。”

聞人清和正色地:“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祈夏,我們相信你。”

“嗯。”

“不過。”

他抬起右手摸上粗糲的鐵網,打量著:“如果真到了那種情況,我們會帶著消防斧和液壓擴張器來救你。”

花祈夏聽出他話裡半是玩笑半是安慰的語氣,心裡的壓力也漸漸散了:“那到時候,說不定就不用你們動手了,我看見會客廳的消防栓箱裡就有斧頭。”

她做了個和擲棒球棍一樣的動作,苦中作樂道:“自力更生。”

聞人清和知道她在說笑,“嗯”了聲後視線落下來,翻開膝蓋上的書,“這本書你看到哪裡了,我把後麵的內容念給你聽。”

“我想想——第一百……好像是一百五十頁,我掖了一頁書角。”

花祈夏調整了一下坐姿,眯起眼眸望向樹林邊緣那兩點橙紅的燈光,回憶著自己曾經看過的內容——

“唐泰斯的無辜和善良被利用,指控令他陷入困境。”

她將下巴抵在膝蓋上,望向遠處的目光與她的嗓音一起被風吹成悵然消散的樣子,“接著他被關進了伊芙堡,一座孤島上的監獄……”

肩膀下壓又抬起,是一個悄然歎氣的動作。

聞人清和翻動書頁的動作微頓,他手壓在書角,抬眼看向門後麵的人,接著喉結輕輕動了動,重新低下頭穩聲地:“好。”

沉穩低冽的聲線在狹窄逼促的角落裡編織成線。

聞人清和低沉的講述彌漫在濕涼的夜色裡,與滿牆茂密的爬山虎纏繞成更結實的網,籠罩在花祈夏漸漸平息的呼吸聲裡——

“唐泰斯在監獄裡,遇到了一位聰明的法利亞神父……他們計劃一起逃出監獄……”

聞人清和翻過一頁又一頁,時間一寸一寸沒入深夜。

男人的嗓音如同夜色中徐徐行進的船。

花祈夏儘管早就知道整本書的劇情,還是不由得沉浸在了被他鉤織出的故事裡,涼風從她耳畔吹過:“然後呢?”

她問。

她想她也許永遠會記得今天這個時刻:

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蹲在高牆對麵,隔著生鏽的鐵門為她念一本書,驅散她身後孤寂迷茫的夜色。

“後來……法利亞神父不幸死在了監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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