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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一次訣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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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角的甲殼極其堅硬,激光射線並不能瞬間將他們切割開。魄角開始疊高,最上方的魄角承受激光的壓力,讓下方的魄角有時間接近人類。他們獻祭了一部分同伴,取得了抓住梯子的機會。

當人類意識到魄角不要命的舉動時已經晚了。魄角湧向人類,人類試圖爬上梯子卻被躍起的魄角夾住雙腿。一時間,不斷有被夾斷的腿從空中落下,砸到魄角臉上。這無疑振奮了魄角,他們更加猛烈的攻擊。

魄角很是聰明,他們明白必須解決上方的飛船,才能徹底免除激光射線的威脅。於是他們將腳插進人類的背部,一點點爬上梯子。

飛船上的人類陷入兩難,如果他們切斷梯子,那麼人類連同魄角將會摔向地麵。人類可沒有甲殼,骨骼會瞬間粉碎。要是不切斷梯子,魄角登上飛船,那麼人類將會失去目前最大的優勢。

“射斷梯子!聽我的,把梯子全部射斷!”

不知是誰下達了命令,這才讓魂不守舍的船員回過神,紛紛拿著激光槍準備射斷梯子。

魄角明白了人類的策略,就在梯子斷掉的刹那,在最上方的魄角被同伴投擲出去,鉗子成功夾住了飛船邊緣。人類大驚失色,他們拿起激光槍射擊,卻被魄角的鉗子掐住腰,身體被一分為二。

好在其他船員反應迅速,射向登上飛船魄角。魄角沒有絲毫躲避的想法,他硬扛下激光槍,身體上全是漏著血液的窟窿。他無視疼痛,直直衝向駕駛室,把操縱台砸爛。

飛船迫降,魄角被打成篩子,隻是拚著一口氣摧毀了操縱台。飛船和魄角一同墜入地麵,變為了碎裂的屍體。三十艘飛船幾乎全都墜毀,隻剩下寥寥幾艘扛下了魄角的攻擊。

人類失去了激光射線的優勢,在剛剛飛船墜毀時還有不少人類墜下梯子摔死,或是被魄角的腳戳穿內臟死亡。

傑克爬上建築,牆壁裂開一個小縫,一個鉗子從中鑽出。鉗子猛地劃向傑克,他抓住鉗子,把魄角從牆內拽出。他把魄角甩向地麵,魄角卷成一個球,甲殼很好的保護住了他脆弱的腹部。

這似乎是一個信號,傑克身側的牆被頂開一個個窟窿,魄角撲向傑克,想要把他推下建築。腳下的金屬磚也被抽回,傑克向下掉落。他的十指彎曲,紮進磚牆。傑克憑借著強大的握力繼續向上攀爬。

魄角不再限於把鉗子破出牆壁,而是把窟窿越挖越大,直到整個身體可以鑽出。有幾隻魄角就在上方等著傑克,等他的手紮進牆壁向上,魄角的鉗子瞬間夾斷手指。

傑克收回手,就在魄角以為他要墜下高塔時,傑克的手再次紮進牆壁,他往上一蹬,成功登頂。就在他的手指被夾斷的同時,手心分泌出更多梓鐵向手指流淌。梓鐵加固住斷掉的指骨,傑克無視鑽心的痛繼續攀爬。

魄角顯然沒料到被破壞骨骼的人類還能繼續行動。他們集體愣了一秒,接著也快速攀爬,圍在了建築頂端的邊緣。

建築呈拱形,因此頂端是一個帶有弧度的長方形平台。平台被打破,無數魄角扒住對方的甲殼,湧出金屬磚。傑克被包圍,他的手指經過斷裂又被重塑,但身體和腿上都是鉗子劃出的傷口,有的地方深可見骨。

魄角同時向傑克撲去。傑克抓住魄角的犄角,扯掉他的腦袋。另一隻魄角的鉗子夾住傑克的腰,卻被他回身折斷脖子。傑克撕開麵前魄角的胸膛,任由血液和臟器流滿一地。他解決掉一個個魄角,周圍被屍體填滿。

魄角的數量絲毫不見少,傑克殺死一個,另一個立刻填補。傑克左腿的腿骨被夾斷,他沒有倒下,而是將手指插進魄角的顱頂,撕開他的頭顱。

不知過了多久,傑克的體力慢慢耗儘。左腰被扯掉一塊肉,肋骨露在外麵。他的一根鎖骨折斷,脖子滿是傷痕和淤青。痛覺已經抵達了人體極限,原本逐漸停滯的心臟再次鼓動,肌肉和血管像是要炸開一樣。

三隻魄角被丟出建築,他們的頭磕到磚牆凸起的部分,立刻裂開。

餘燼已至,無所遁形。

碎肉和錚亮的甲殼碎片在傑克周圍紛飛。他撕開魄角的喉管,任憑他們怎麼用鉗子紮進身體,都不曾倒下。他的軀體穩如山脈,擋住一波波魄角的攻擊。

忽然,魄角退開。他們堆疊在一起,然後傾倒向傑克。魄角形成一個肉體牢籠,把傑克困在其中。

傑克的視野變得黑暗。甲殼刺耳的碰撞聲和他混沌的意識在對抗。他的意識仿佛被拉回晦暗無光的日子。退化為啃食腐肉的雇傭兵。他的腦殼被上方的魄角切開,鉗子化作禿鷲的鳥喙紮進腦子。

由於魄角在衝出建築時破壞了牆體,這時所有重量又集中在了中央,建築變得搖搖欲墜。

在餘燼狀態下傑克能夠無視痛覺。他隻能感受到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戳自己的腦子。傑克拽向上方的魄角,感受骨骼在手下折斷的觸感。

傑克沒有恐懼,他隻想殺出魄角,回到夏溯身邊。

腳下的金屬磚塌陷。魄角和傑克一同墜落。傑克砸向地麵,他分不清傳來的脆響是自己脊椎折斷的聲音,還是魄角骨骼折斷的聲音。

建築碎裂,將傑克與魄角掩埋。他很慶幸,在死前走馬燈時他沒有變回雇傭兵,而是和夏溯,安咎,宿羅經曆了作為角鬥士的一生。至少,傑克是環抱著赤陽而死。

震耳欲聾的坍塌聲響起。沒能絲毫撼動劍身的速度。

安咎合眼,肉軀化劍。

隻要劍未斷,他就不會消逝。

劍斬開無數魄角的頭顱,血液濺射到安咎臉上,冰冷的觸感也沒讓他的五官起皺分毫。安咎利用凸起的金屬磚上下移動。或是風刮過,或是劍割喉,魄角在一陣陣劍身攜起的輕風中頭顱落地。

安咎再一次砍斷魄角的脖子。一隻鉗子突然刺出斷口處,夾住了安咎的劍。

魄角的鉗子一直紮在同伴的身體裡,靜候時機。果然,安咎砍向脖頸,魄角順勢鉗住白色的劍身。

劍身在震顫,安咎在與魄角博弈。但魄角的力量還是更勝一籌。安咎沒想到他一直隱藏的秘密被一個素未謀麵的種族看破。

劍身折斷之時,意識隨之分解。

夏溯同樣聽到了建築坍塌的聲音。她用觸手將自己拉離魄角,向著坍塌的建築奔去。夏溯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心慌讓她頭一次戰鬥中手腳發軟。

就在夏溯趕路的途中,她的目光好似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夏溯的腳步頓住,她靠近地上的屍體。

一條紅痕橫穿安咎的脖子,血液早已流乾。劍在身側斷為兩截。

夏溯的腿在顫抖。她跪在安咎身邊,雙手抓住他的雙臂。往日立的靜然的軀體已經僵硬。夏溯緩緩抱起安咎的屍體,世界不再流淌。

宿羅向著三人消失的方向一路殺去,他在一片廢墟中終於找到了夏溯,和安咎的屍體。宿羅顯然也怔住了。他以為安咎有多厲害呢,永遠理性,遊刃有餘。可是安咎現在死在了眼前,那之前的日子又算什麼。

緋雲的溫度扭曲了夏溯身邊的空間。怒火滋養了光斑,緋雲變得前所未有的炙熱。

當宿羅意識到失去安咎的痛苦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以往安咎“懦弱”的抉擇。宿羅不會讓夏溯也死在這。他抓住夏溯的手臂,大吼著讓她撤退。

昔日冷靜的夏溯好像又變回那個內臟即將衰竭而亡的少女。她迷茫的看著宿羅。宿羅活生生把她拽出一步,她才回過一點神。

“傑克呢?”

宿羅早已沒了耐心:“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再不走我們都得死。”

夏溯深吸一口氣,痛苦混著血液,隨著心臟的收縮蔓延向全身。

“你去找一個飛船,把安咎帶回去。我去找傑克。”

夏溯的臉在宿羅眼裡突然消失。他向來有力的聲音被吞沒。白光襲來,鑽入光斑。

在白光觸及宿羅的一刹那,他還在想,之後他一定要殺光魄角,為安咎複仇。

艾魁忐忑的站在停機坪上。他收到了夏溯的訊息,明白人類大概率是失敗了。

飛船擋住了太陽,降落下來。艾魁立刻示意身側的醫護員上前,他們快步走向艙門。艙門升起,艾魁看著麵前滿身血液,憔悴不堪的夏溯,很難和之前不可一世的角鬥士聯係起來。

艾魁很聰明,他知道一定是傑克,安咎,宿羅受了傷,才會使夏溯如此焦心。他沒和夏溯廢話,讓醫護員快速把躺在台子上的三人搬上擔架,抬去手術室。

“艾魁,救救他們。”

沙啞的聲音來自夏溯。她的麵容破碎。

“夏溯,你放心。我一定會儘最大能力救治他們。”

艾魁從夏溯顫抖的手上移開目光。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番話後,搬運三人的醫護員全部疑惑或是驚恐的看向艾魁。艾魁自然捕捉到了這些異樣的眼光。他必須先穩住夏溯。

“我大概看一下他們的傷勢程度。”

艾魁走到擔架旁,伸手摸上傑克的脈搏。他感受到自己全身的溫度驟然降低。他又摸上安咎的脈搏,再是宿羅的。

艾魁屏住自己急促地呼吸,僵硬的轉過頭。他看著夏溯帶有希冀的目光,同時痛苦也要燒出麵龐,腦中回響著她的話。多年的醫療經驗已經替他判斷出了夏溯陷入了妄想。她的精神在受到極度衝擊下開啟了自我保護。

艾魁下意識想要安慰夏溯。話到嘴邊卻被止住了。他意識到夏溯可能是人類勝利的唯一希望。在這次的突擊中人類軍隊幾乎全軍覆滅,要是夏溯再崩潰,人類就真的要被魄角徹底摧毀。他的理性與感性在博弈。

“交給我吧,夏溯。”

艾魁的血緣替他做了選擇。

艾魁出生於名門望族,父母掌管大規模企業,哥哥是律師,妹妹是鋼琴家。生長環境錦衣玉食,凜冽生硬。父親是虛假的一家之主,利益才是真的。因此,他很討厭隻專注於個人利益的生命體。

此時此刻,他將人類的利益放在夏溯這個個體之上。這個決定無可厚非。

三人被推進手術室,艾魁支走夏溯,讓她跟另一個醫生去處理傷口,自己鑽進了手術室。此時蒼白的手術室內飄蕩著詭異的氣氛。所有醫護員無措的看著艾魁,手術台上躺著三具血肉模糊,沒有生命體征的屍體,正等著所謂的手術。

艾魁舉起手示意開始。

幾個小時過去,夏溯倚在手術室門口,即使累的不行,也不願閉眼半刻。

艾魁動了動肩,思考自己該表現出哪種情緒。他深呼吸,推開手術的門。夏溯立刻走近,詢問三人的狀況。

“放心,三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謊言在啃食他的心。

夏溯明顯鬆了口氣,想進手術室看看朋友們,卻被艾魁攔住。

“把他們先送回病房也不遲。”

艾魁低頭看著因為被自己攔住而麵露急躁的夏溯。

夏溯妥協了,幾人來到病房,艾魁遞了個眼神,示意其餘的人離開。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心臟的跳動,震的胸口酸痛。艾魁小心的觀察夏溯的表現,在看到她神情無誤後才略微放鬆。

艾魁猶豫了一瞬,還是打破了夏溯和屍體們之間的靜謐。

“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你們就可以再一起戰鬥了。”

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他就後悔了,艾魁不禁覺得自己逼的太狠,這可是對夏溯最重要的三個人。

愧疚感在體內以恐怖的速度滋生。

“彆擔心,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夏溯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看著摯友。傑克,安咎,和宿羅安穩的呼吸倒映在艾魁眼裡隻是三具被縫合起來的腐肉。

艾魁注視著迎著烈陽朝自己走來的夏溯,她停在陰影外,似乎抗拒接近艾魁。

“謝謝。”

這份感謝紮向艾魁。等夏溯知道真相後,就不會這麼說了。

他不由移開目光:“職責所在。”

片刻過後,艾魁抬眼看著夏溯毫無波瀾的麵孔。傑克,安咎,和宿羅已死的事實在心裡就更加沉重,仿佛一塊巨石要撐破心臟的輪廓。

艾魁頓了一下:“你感覺怎麼樣?”

他既想確保夏溯的精神保持穩定好贏得戰爭,又渴望一個真實的回答。

夏溯了解聯合國,了解軍方,她給出了他們想要的答案:“彆擔心,我會為人類戰到底。”

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飛船。

飛船啟動,黃沙與熱浪牽起艾魁每一根栗發,他注視著飛船飛向高空,久久未動。

艾魁無法想象,到底是多麼深沉的痛,才會導致一個人如此深刻的妄想。

艾魁將這件事稟報給了基地裡暫時掌權的指揮官。他的回答令艾魁無法接受。

“你有想過夏溯嗎?”

艾魁從座椅上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指揮官。指揮官居然想一直瞞著夏溯,讓她繼續為人類戰鬥。

自從夏溯前往錚銅星挑戰女皇,艾魁心中一直不安,感覺有一個手無時無刻不在抓著自己的心臟。他可以騙夏溯一次,但他絕對不會繼續這個謊言。

指揮官坐在桌子前,不急不緩:“最開始,難道不是你這麼決定的嗎?”

艾魁啞口無言。

的確,最開始是他先編造的這個謊言。不過他心裡清楚,任何在這個軍事基地的人,都會這麼做。

正當二人僵持不下,一個物體撞破了房間的門,木碎飛濺。艾魁急忙閃開,定睛一看,發現是魄角女皇的頭。他並沒感到開心,而是渾身僵硬。夏溯聽到了自己和指揮官的對話。

指揮官也意識到這點,立刻封鎖基地,派所有人去找夏溯。當他回過頭,發現艾魁已經不見了。

艾魁穿過一波波搜尋隊,在基地裡狂奔。他必須找到夏溯,告訴她多虧她人類得以存活。可是在心底,艾魁好像冥冥之中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夏溯了。

艾魁隻能默默重複:“抱歉,夏溯。這一切都是為了人類。”

寧靜本輕柔,現在卻吞噬了夏溯。

躁動的灰點圍著她,夏溯在黑暗中前進。就在剛剛,她嘗試了在魄角未襲擊地球前先前往錚銅星。她把傑克,安咎,和宿羅安置在地球,單槍匹馬殺進錚銅星。夏溯本以為這樣朋友們就會安全。

因為按理來講在這個時間節點魄角並未發現人類,更不可能知道傑克,安咎,和宿羅。但就當夏溯成功殺死女皇,拖著殘破的身軀回到地球時,她發現朋友們已經死了。屍體旁邊散落著魄角甲殼上的青色碎片。

夏溯努力不去回憶朋友們的死狀。每一次記憶閃回如同酷刑。她把重心放在如何拯救他們上,心甘情願再一次投入蟲洞。

視野變得清晰,黑暗褪去。夏溯向側邊傾斜,差點掉下鎖鏈。她向下望去,滾動的岩漿洗刷石壁,熱氣撲麵而來。夏溯站在黑石製成的鎖鏈上,一時間腦子有些混沌。她向前眺望,一個正方形的黑色建築佇立在鎖鏈儘頭。

夏溯一眼就認出麵前的城邦,厄琉西斯。泛著黑色光輝的琉璃瓦鑄成一個龐大的正方體,近乎把夏溯的視線壓倒。這一次穿越蟲洞,夏溯居然被扔到了薩迦羅斯。

夏溯走過鎖鏈,抵達厄琉西斯門口。合理猜測,傑克,安咎,宿羅,和這個宇宙原本的夏溯此時應該也在薩迦羅斯。吵嚷聲從她身後傳來,夏溯回頭,發現很多不同的生物正在跨越鎖鏈,向著各個城邦靠近。

夏溯對於時間節點有了初步猜想。她走進厄琉西斯,琉璃瓦內像是一個巨大的鋸齒,參差不齊的錐形建築上下構建。厄琉西斯不同於往日的冰冷,今日倒是多出了一絲熱鬨。這徹底證實了夏溯的猜想。

此宇宙中她自己,傑克,和安咎前來薩迦羅斯參加悔恨嘉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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