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拿起卸妝棉,“好像見過,也是法語係的,比我低兩屆,小名叫枚枚。”
卸妝棉上沒什麼顏色,都被那人抹掉了……
“她乾嘛跟你過不去啊?你也是好心,都不抓她去見校領導?”
沈惜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發,“告什麼呢?人家說了不小心。”
朱珊珊走到她身邊,攏著她的長發,“你呀,就是好脾氣……”
沈惜發量多,有微微的自來卷,額發絨絨的,特彆有少女感。
朱珊珊看著鏡子裡沈惜的臉,忍不住稱讚,“怪不得校領導總拉著你見校董,你這張臉,是挺耐看的……我要是長你這模樣,就算遭人挑釁,我也不計較。”
耐看嗎?
沈惜抓了抓烏黑的發。
顧馳淵可不這麼想,還說她不好看呢……
要不是當時趕著上台,她肯定要問清楚。
這時候,有老師過來招呼,“姑娘們,二食堂,咱們包場,慶功宴!”
“顧校董去不去?!”有女生冒出頭。
老師擺擺手,“想什麼呢,堂堂校董怎麼能去食堂?!不過郭校長會過來,跟同學們講兩句。”
姑娘們像霜打的茄子,“沒勁,不想看老頭兒。”
有人說,“陳一函肯定也去,看他也行。”
“哎……自從見了顧少真容,我連偶像劇都不想看了,怎麼會有那麼帥的男人!那長相,那身材,連聲音都……天啊,越說越受不了……”
“行了行了,有陳學長也不錯,個子高又陽光,成績一流,勤工儉學,勵誌的典範!”
姑娘們說著,魚貫而出,往二食堂去。
路過校辦公大樓,隻見校長領著一眾領導,站在台階下,畢恭畢敬地朝顧馳淵的座駕告彆。
銀色幻影一閃,卷起灰塵,消失在林蔭路儘頭。
沈惜又揉了下嘴唇。
顧馳淵粗糲的指腹揉過的唇角,微微刺痛。
長得帥有什麼用?
說她不好看的,都什麼審美?!
壓著她的時候,哪兒哪兒都不老實,也沒見他嫌棄啊?
……
顧馳淵從學校離開,趕去公司開了個會。
會議結束,已是傍晚。
榮莉打來電話。
“這會兒有事嗎?”她問。
“有個電話會議,其他沒什麼事。”顧池淵答,“您回來了?”
“我在嘉茂悅的私人會所做美容,你過來陪我喝會兒茶。晚上我就回彆墅了。”
顧馳淵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綠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
"好。"他簡短地答,掛斷電話後對司機做了個手勢。
"顧總,這會兒路上堵,開過去要40分鐘。"司機看了眼導航。
顧馳淵劃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開。"
這通電話可能不隻是喝茶那麼簡單。
北城的頂級私人會所"雲巔"位於嘉茂悅頂層88樓,入會需要經過嚴苛的身份審核,資產證明隻是最基礎的門檻。
這裡從不接待暴發戶,隻服務於真正的權貴階層。
顧家人自然不需要任何審核——顧馳淵是這家會所的幕後最大股東。
電梯直達頂層。
門開時,穿著旗袍的侍者已經恭敬等候,"顧先生,夫人在內堂等您。"
她微微欠身,引領著顧馳淵穿過光影交錯的走廊。
推開雕花木門,瞬間從繁華喧囂切換到極致靜謐。
全景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燈火如星河傾瀉,芸芸眾生皆在腳下。
一汪淺池倒映著天光雲影,池邊檀木桌上,鎏金香爐升起嫋嫋青煙。
榮莉穿著月白色真絲旗袍,正在靜靜品茶。
見到兒子,她優雅地抬手示意對麵的軟榻,"坐。"
顧馳淵解開西裝扣子坐下。
目光掃過茶具——是母親最愛的宋代磁窯,茶湯澄澈,散發著鳳凰單樅特有的蜜蘭香氣。
"昨天在崇島時,林家太太也來了。"
榮莉推過一盞茶,開門見山。
顧馳淵接過茶盞,指腹感受著瓷器溫潤質感,"她來做什麼?"
"我和她不熟,沒聊上幾句。"
榮莉抿了口茶,目光落在遠處的城市燈火上,"她談吐不俗,不愧是貴門出身。她娘家是南方的大家族,如果能攀上林家這條線,你從商更一帆風順。"
顧馳淵鉗起一小塊沉香,放入香爐中。
沉香與檀香交織,氤氳出更加深沉的香氣。
"林家的背景,圈子裡沒人不知道。"
言外之意—榮莉不必拐彎抹角。
榮莉輕輕放下茶盞,"我見你每天忙,對林麗瑩的事沒上心,所以提醒你幾句。"
她直視兒子的眼睛,"權貴圈裡條件好的小姐不少,但像林家小姐這種背景的,著實不多。你要把握好。"
香爐中的沉香漸漸燃儘,顧馳淵盯著那點點星火,沉默如一座冰山。
窗外,一架飛機劃過夜空,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光痕。
"太太們閒聊時,何太太同我提了幾句沈惜。"
榮莉突然轉換話題,語氣卻更加意味深長,"她誇這孩子穩重又漂亮,對人也有耐心。你說……她是不是對沈惜有意思?"
顧馳淵的手指在茶盞邊緣停頓了一秒。
"如果真是這樣,也算跟何家攀親了,"榮莉繼續道,"沈家這些年靠我們接濟,有些事該聽顧家的意見。"
"這茶淡了,換。"顧馳淵突然開口,聲音冷冽,如冬日寒泉。
侍者悄無聲息地出現,將整套磁窯茶具撤下,換上青釉茶具。
新泡的陳年普洱散發著醇厚的木香,茶湯如琥珀般透亮。
"你沒聽見我講話?"榮莉微微蹙眉。
她了解兒子的性格——寡淡,冷靜,喜怒不形於色。
但今晚的顧馳淵有些不同,他明明隻是安靜地坐著,卻仿佛築起一道無形的牆,隔絕了所有試探。
"上次在彆墅說要給她選人家,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顧馳淵端起茶盞,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榮莉的紅唇抿成一條直線,"你覺得她嫁到何家怎麼樣?這對顧家是第二重保險。"
茶室陷入短暫的寂靜,隻有香爐中的灰燼輕輕塌落的聲音。
顧馳淵放下茶盞,青釉與檀木相觸,發出沉悶的聲響,"這件事是何寓的意思,還是何太太的意思?又或者,隻是您的一廂情願?方曼卿那女人,全北城太太的心思有十分,她獨占九分……嘴皮一開合,分不出真假。"
"那又怎麼樣?"榮莉輕笑一聲,"何寓若在感情上的名聲好,能輪得上沈惜嗎?再說,我與方曼卿年輕時就相識,這些年雖沒什麼往來,但也算有年少的情分。"
榮莉優雅地整理著旗袍下擺,"何寓的家世,長相,做事能力,都是圈子裡極出色的。他若願意,由不得惜兒挑剔。"
窗外的城市燈火閃爍了一下,像是呼應著室內的氣氛。
顧馳淵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鬆。
"沈惜太年輕,不適合去大家族做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