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如鵝毛般灑落,天地間一片銀白,好似披上了一層純淨的雪氅。
官道之上,一隊人馬正艱難前行。為首的是幾個金人,他們騎在高頭大馬上,皮裘裹身,卻依舊被寒風吹得麵色通紅。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金人,手中揮舞著長鞭,每一下揮動,都帶起呼呼的風聲,“啪”的一聲重重落在一個奴仆身上。
被鞭打的奴仆身形踉蹌,卻強撐著沒有倒下。
他身上的衣物破舊不堪,幾處補丁在風雪中搖搖欲墜,雪花鑽進縫隙,凍得他瑟瑟發抖。可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咬著牙,拚命地拉著身後沉重的糧草。
繩子深深勒進他的肩膀,鮮血從磨破的傷口處滲出,在雪地上留下斑斑血痕,很快又被新雪掩蓋。
這一路南下,金軍如餓狼般瘋狂推進,所需糧草數量巨大。
先前準備的糧草已由馬車匆匆運往了前線,可還是遠遠不夠。
於是,這些金兵便將主意打到了俘虜的宋人身上。
他們驅趕著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把他們當作牛馬一般,逼迫他們拉著糧草前行。
金兵的數量並不多,隻有二十餘騎,押著近百名俘虜和十幾輛堆得滿滿的糧草車。
他們篤定在這風雪彌漫、潰兵遍野的後方,絕無危險。
就在那滿臉橫肉的金人頭目再次高高揚起鞭子,準備抽向另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時——
“嗡——!”
一聲低沉、短促、卻帶著撕裂空氣死亡氣息的弓弦震鳴,毫無征兆地從官道旁被積雪壓彎的密林中響起!
那金人頭目臉上的凶殘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恐。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支漆黑的狼牙重箭,如同從幽冥中射出的毒蛇,精準無比地貫入他揚起的右臂肩胛!
“噗嗤!”箭簇入肉,帶著巨大的動能,將他整個人從馬背上狠狠摜了下去!
“呃啊——!”淒厲的慘嚎劃破風雪的死寂。
“敵襲——!”其餘金兵這才如夢初醒,驚惶地嘶吼起來,紛紛去拔腰間的彎刀。
然而,太遲了!
“咻咻咻——!”
如同死神的低語驟然化為狂嘯!數十支、上百支鋒利的箭矢,從道路兩側的密林雪幕中激射而出!
目標明確——那些騎在馬上的金兵!
箭雨無情!風雪掩蓋了弓弦聲,積雪吸收了馬蹄聲,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精準而致命!
“噗噗噗!”
“啊!”
“我的馬!”
慘叫聲、馬匹的悲鳴聲瞬間炸響!剛剛還耀武揚威的金兵,如同被鐮刀割倒的麥子,瞬間倒下一片!
戰馬受驚,嘶鳴著亂竄,將雪地踐踏得一片狼藉。
僥幸未被射中要害的,也大多墜馬,驚恐地尋找著掩體。
“轟隆隆!”
如同雪崩降臨!官道兩側的積雪猛然炸開!
無數身披白色偽裝、與雪地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幽靈,沉默而迅猛地撲了出來!
為首一人,身形如電,黑色的大氅在風雪中獵獵狂舞,手中一柄狹長的橫刀反射著雪光,冰冷刺骨!正是秦凡!
“殺!”秦凡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隻有一個字,卻蘊含著滔天的殺意!
話音未落,秦凡人已至!刀光如匹練般斬落!
“不——!”金人頭目絕望地舉起完好的左臂格擋。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金人頭目的左臂連同小半截肩膀,被秦凡這含怒一刀,齊刷刷斬斷!
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的大片雪地!
“啊——!!”更加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雲霄!
緊隨秦凡身後撲出的天策軍將士,眼中早已沒有了初戰時的緊張和生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興奮和獵殺前的凶悍!
這一路北上,他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在秦凡的帶領下,專挑金軍後方這些兵力薄弱的糧道、輜重隊下手。
每一次成功的突襲,帶來的不僅是敵人的頭顱,更是實實在在的收獲!
糧草、甲胄、兵器、甚至金兵身上搜刮的零碎財物……
此刻他們身上禦寒的皮襖,不少就是從金兵屍體上扒下來、硝製後穿上的;手中的刀槍弓弩,也遠比當初精良;連乾糧袋裡塞的,都不再是硬邦邦的雜糧餅,而是摻了鹽、加了肉乾碎末的“精糧”!
真真是富得流油!
這股子“富裕”帶來的底氣,混合著對金狗刻骨的仇恨,讓他們的眼神凶狠得如同餓狼,動作迅猛得如同下山猛虎!
戰鬥結束得極快。
二十餘金兵,除幾個重傷垂死、在地上哀嚎的,其餘儘數斃命!
“噗!”一個剛從雪地裡爬起來、試圖舉刀的金兵,被衝在最前的張鐵牛一槍捅穿了喉嚨!
鮮血噴濺在雪地上,分外刺目。
張鐵牛看都不看,一腳踹開屍體,目光已經鎖定了下一個目標,嘴裡還罵罵咧咧:“呸!窮鬼!身上連塊好皮子都沒有!”
他嫌棄地瞥了眼那金兵身上普通的皮襖,顯然在對比自己身上那件從某個金兵小頭目身上剝下來的、帶著厚實毛領的裘衣。
另一個天策軍老兵,如同鬼魅般貼近一個正想爬上馬背逃走的金兵,手中短刃精準地從其肋下甲胄縫隙捅入,狠狠一攪!
那金兵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老兵熟練地在其懷裡一掏,摸出幾塊碎銀子和一個沉甸甸的金耳環,看也不看就塞進自己懷裡,動作行雲流水,顯然不是第一次乾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嘿,這趟油水還行!”
秦凡收刀入鞘,冰冷的眼神掃過那些被驅趕的俘虜。
他們瑟縮地擠在一起,眼神中充滿了茫然、恐懼。
“彆磨嘰,把能拿的東西都給老子帶走,完事了趕緊撤!”
秦凡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了風雪和俘虜們壓抑的啜泣。
至於那些俘虜,恕他無能為力!
他又不是聖母,憑什麼帶著影響自己行軍的這群人,這無疑於不把自己天策軍兄弟命當回事!
命令一下,天策軍將士們立刻行動起來。方才還凶悍如虎狼的他們,此刻動作卻異常迅捷、有條不紊,顯然對這種“打掃戰場”早已輕車熟路。
“快!卸車轅!能帶走的糧草全綁到空出來的馬背上!”
張鐵牛扯著嗓子吼著,自己則撲向一具金兵屍體,粗暴地扒下其還算完好的皮裘,又熟練地摸向其腰間和懷裡。
“娘的,總算有個像樣的!”他掂量著摸出的一塊玉佩和幾塊碎銀,咧嘴一笑,塞進自己鼓囊囊的褡褳裡。
老兵們更是麻利。兩人一組,一人警戒,一人搜刮。剝甲胄、解兵器、掏財物,動作一氣嗬成。
沉重的糧袋被迅速從車轅上卸下,用繳獲的金兵馬匹馱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