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聽聽你在天文館怎麼哄物理係學弟的嗎?”
薑沅轉動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或者你幫賀川打掩護時說過的那些她離不開你的經典台詞?”
薇薇精心打理的羊毛卷突然顫動起來,她發現薑沅的鑽石耳釘其實是微型錄音筆。
當年那個在宿舍哭濕枕頭的傻姑娘,如今連發絲都藏著武器。
“都是過去的事了。”
賀川按住薇薇發抖的手背。
“今天我們主要是想……”
“想讓我注資薇薇的網紅公司?”
薑沅將收購方案拍在桌上,文件抬頭“茉莉文化”的lo還粘著咖啡漬。
“三個月前你們找水軍黑對家主播時,應該沒想到服務器數據能保存這麼久吧?”
薇薇的香奈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大四保研答辯那天,自己偷換薑沅t時也是這種窒息感。
但這次沒有賀川替她收買教務處老師,隻有薑氏集團法務部蓋著鋼印的違約通知單。
“你知道嗎?”
薑沅忽然湊近薇薇耳畔。
“你男朋友上個月給我發的那些深夜郵件,文筆比當年幫你寫的情書差遠了。”
她指尖輕點平板電腦,曖昧的郵件標題在防窺膜上閃著幽幽藍光。
紅酒杯轟然傾倒的瞬間,薑沅已經起身避開。
八二年拉菲順著薇薇的水晶桌布蔓延,將她偽造的“姐妹合照”浸泡成模糊的色塊。
那些掉薑沅的畢業旅行合影,此刻像融化的毒蘋果派黏在意大利大理石地麵。
“保安,這位女士需要毛巾。”
薑沅按下服務鈴,袖口藍寶石袖扣映出薇薇慘白的臉。
“就像大冬天你不小心把我關在畫室那次,記得嗎?”
賀川終於看清薇薇鎖骨處的玫瑰紋身——和他在拉斯維加斯醉酒那夜看見的一模一樣。
而薑沅正在簽字的收購合同上,茉莉文化的估值比實際縮水了七十倍。
賀川的指節叩在薑沅辦公室的大理石桌麵,腕間積家表盤折射出十年前圖書館的黃昏。
那時薑沅總把草莓奶油蛋糕上的銀珠糖挑給他,自己啃著融化的蛋糕邊,鼻尖沾著奶油說。
“等我們結婚時要訂十層蛋糕。”
“沅沅,我每天經過淮海路那家婚紗店”他的喉結滾動著,像在吞咽發黴的誓言,“你試魚尾裙那天,我其實躲在更衣室外麵哭。”
薑沅的鋼筆在收購合同上劃出裂帛般的聲響,藍寶石袖口磕在鎮紙的金貔貅上。
“賀總指的是我拿到劍橋offer那天?你哭著說異地戀太苦,轉身就和法語係的lisa在試衣間”
落地窗外的暴雨突然猛烈起來,雨滴在防彈玻璃上撞成破碎的銀河。
賀川想起畢業季的暴雨夜,薑沅渾身濕透抱著企劃書找他,而他正摟著啦啦隊長在落地窗前接吻。現在那麵玻璃倒映著他扭曲的臉,像幅超現實主義的懺悔錄。
“我可以把川海資本30的股份轉到你名下。”
他解開領帶,露出鎖骨下方新紋的字母yuan。
“上個月我去普陀山請了和合二仙,大師說我們”
薑沅終於抬眼看他,瞳仁裡躍動著證券屏幕的綠光。
“你酒駕撞壞南浦大橋護欄那晚,接你出警局的是王局長的侄女吧?”
她按下通話鍵。
“送客,順便把新風係統開到最大。”
賀川倒退著撞上青銅門把手,腕表磕出蛛網狀裂痕。
二十歲的薑沅會捧著這種傷口掉眼淚,現在的薑沅正在焚燒他剛碰過的文件。
灰燼落在古董留聲機的銅喇叭裡,那裡麵曾循環播放過他送的黑膠唱片——背麵用口紅寫著永遠。
賀川站在暴雨中的梧桐樹下,手機屏幕在掌心不斷熄滅又亮起。
薑氏大廈二十七層的燈光像把金色長矛刺穿雨幕,他數到第三十九次呼吸時,終於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旋轉門前。
薑沅正在和歐洲客戶視頻通話,意大利語混著雨聲落在他耳中,竟與十年前她教自己念“ti ao”時的語調重疊。
“薑小姐!”
他衝進雨簾時踩碎了水窪裡的月亮,懷裡的絲絨盒子被雨水泡得發脹。
“你二十歲生日那晚說過,等我能買得起一克拉鑽戒”
薑沅將平板電腦交給助理,傘沿抬起時露出眉梢凝結的寒霜。
“你記錯了。”
她轉動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內圈刻著的ws字母在閃電中一閃而逝。
“我說的是等你能堂堂正正走進薑氏大樓。”
雨滴順著賀川新紋的刺青往下淌,鎖骨處的“yuan”字暈染成詭異的藍紫色。
他突然跪在積水裡,瑪瑙袖扣滾進下水道柵格。
“給我三個月,不,一個月!那個市政綠化項目”
“你給王處長送的那對琺琅彩花瓶,”
薑沅用傘尖挑起他的下巴。
“上周出現在蘇富比拍賣行。”
她身後的助理打開平板,正是賀川情人挽著拍賣行經理的照片。
“順便說,你抵押給銀行的遊艇,今早已經被海關扣留了。”
賀川的西裝口袋開始震動,二十通未接來電全是銀行催債。
他忽然抓住薑沅的傘骨,翡翠扳指在金屬架上擦出火星。
“當年在城中村出租屋,你發燒到40度還給我煮醒酒湯”
“所以你在我退燒那天,用我的學生證辦了十張信用卡。”
薑沅按下防狼警報器,保安的強光手電刺破雨幕。
“記得注銷最後那張時,催收公司找到我父親的秘書。”
黑色賓利碾過水坑停在台階下,車窗降下露出銀發老者不怒自威的側臉。
賀川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三年前在遊艇酒會被他當眾嘲諷的薑氏審計總監。老人腕間的百達翡麗閃過冷光,正是薑沅在畢業典禮上戴過的那塊。
“大小姐,瑞士那邊的視頻會議提前了。”
老人聲音像淬火的鋼。
“關於賀先生公司那筆異常資金流動,蘇黎世銀行剛傳了憑證掃描件。”
薑沅彎腰撿起泡爛的絲絨盒,取出被雨水浸透的鑽戒。
“純度倒是比當年送lisa的高。”
她把戒指丟進路邊的雨水篦子,金屬碰撞聲驚醒了賀川最後一絲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