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翡心裡止不住地慌亂,這時代生態這麼好,林子裡有野獸不足為奇,說不定還有什麼豺狼虎豹,到時候把她啃得連渣都不剩。
她腳步越發快,可那個聲音也不緊不慢,她快對方就快,她慢對方也慢,似乎和她如影隨形。
可掃了一圈四周,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薑翡的心如擂鼓,該不會是鬼吧?對於鬼神之說,薑翡沒有親眼所見,卻始終保持著敬畏。
後背已經被冷汗和雨水浸透,跑著跑著,她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身朝身後看去。
高大的樹冠在頭頂疊成穹頂,遮住了大半雨幕,也將天光攪得稀碎,把青石板路浸在了深灰色的陰影裡。
那陰影中是一個撐傘的人影,高大而挺拔,麵孔遮掩在了傘的陰暗處。
“被你發現了,好像還不算太笨。”
裴涇的聲音夾雜在雨聲裡,有一種詭異的溫柔。
他緩緩抬起傘麵,露出那張俊美的臉,臉色比薑翡見過他的任何時候都要蒼白,唇角卻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裴涇跟她很久了,他嚇唬她,然後看著她像受驚的貓一般四處逃竄,竟生出一種奇妙的快感。
“王,王爺?”薑翡鬆了口氣。
現在碰到裴涇,不是野獸,她反倒沒那麼害怕了。
野獸隻有本能,可不會講理,裴涇瘋歸瘋,但至少還是聽得懂人話的,更何況他對她還有14的好感度,用來保命應該足夠了。
“王爺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裴涇緩緩向前。
薑翡下意識後退一步,冰涼的衣衫貼在身上,還是有些令人發寒,“我,我迷路了。”
裴涇死死盯著她,束發的羽冠微鬆,幾縷碎發垂落,像是掙脫束縛的瘋念。
“你看見了什麼?”裴涇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
薑翡背脊發涼,本能地感到危險,下意識回道:“我什麼都沒看見。”
裴涇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的衣擺上。
薑翡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衣擺缺了一角,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攥著一截布條,和她裙擺的顏色一樣,應該是她裙角被樹枝勾破的碎片。
“你到底……看見了什麼?”裴涇又問。
薑翡難以控製地盯住他那雙眼,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眼睛此刻泛著不正常的猩紅。
不對勁,眼前的裴涇非常地不對勁。
不是因為知道他是真正的裴涇而產生的心理暗示,而是眼前的裴涇和她見過他的每一次都不一樣,說不出來的詭譎。
像是一隻不受控製的野獸就要從這具身體裡鑽出來。
裴涇忽然向前一步,油紙傘的邊緣幾乎抵上薑翡的額頭。
他俯下身,那張俊美卻蒼白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詭異,“那你跑什麼?”
“我……”薑翡的喉嚨發緊,“我怕林中有野獸。”
“野獸?”裴涇低笑一聲,那笑聲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說不出的陰冷。
“比起野獸,你更應該怕的人,是我。”
雨勢漸大,豆大的雨滴砸在傘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薑翡抹開糊住眼睛的雨水,注意到裴涇握傘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王爺。”她試探著後退半步,“雨太大了,不如——”
話音戛然而止,薑翡被一股巨力按在樹乾上,裴涇的手如鐵鉗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薑翡瞳孔驟縮。
這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是玩笑,不是試探,而是真真切切,幾乎濃到化不開的的殺意。
怎麼會這樣?
腦子裡忽然響起係統的警告的聲:“快逃!”
“不是還有14的好感度嗎?”薑翡問係統。
係統飛快地說:“不知道,我一上線就發現沒了,現在是……是負50!還在往下跌,53、54、55……”
脖子上的力道正在漸漸收緊,裴涇臉上詭譎的笑容也越來越濃。
“放……放手……”
薑翡拚命掙紮,一把抓住裴涇的手,指甲劃過他的手背,劃出道道血痕,裴涇卻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
他眼中露出癲狂,“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她抬起眼直視裴涇,艱難道:“我隻看見……王爺跪在居士門前……求蓮。”
“求蓮?”裴涇忽然笑了起來,“既然看見了,你就不能再活著離開這裡。”
“你很有趣。”他丟開了傘,伸手撫過她的麵頰,“隻可惜,有趣的東西都死得很快。”
薑翡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彆怕,“他輕聲道,手上的力道卻不斷加重,“很快就不疼了……”
“宿主!”係統大喊一聲。
薑翡從這聲大喊中找回了一絲清明,看見了裴涇眼中的血絲,也看見了搭在自己麵頰上蒼白的手。
她忽然奮力偏過頭,一口咬在裴涇的手腕處,一下就嘗到了血腥味。
這一下咬得極重,裴涇吃痛地鬆開,看了眼瞬間冒出血的手腕。
薑翡總算得以呼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來不及看裴涇什麼反應,轉身就往林子裡跑,耳邊除了雨聲,全是自己呼呼的喘息聲。
不知跑了多久,她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朝著斜坡滾下去。
薑翡連忙用胳膊護住腦袋,天旋地轉間,她隻覺渾身被碎石和樹枝刮得生疼,終於重重撞在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薑翡蜷縮在地上,疼得好半天也沒能緩過氣來。
“係統……”
係統:“我在。”
薑翡躺在枯枝敗葉裡,任雨水澆在她臉上,“我是不是快死了?”
“死不了。”係統說:“生命體征良好,都是皮外傷,我決定封你為打不死的小強。”
薑翡笑起來,笑著笑著就被雨水嗆咳了一聲。
她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疲憊地靠坐在樹乾上,“現在我該怎麼辦?”
係統:“我怎麼知道?我隻是輔助係統,不是逃生百科全書,不過話說回來,怎麼裴涇對你的好感度一下就降了這麼多?”
薑翡想了想,“大概是他被我看見跪地求人,覺得失了男子漢氣概?”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師太也看見了,裴涇不也沒殺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