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她嫁人(1 / 1)

推荐阅读:

“彆急。”他的氣息拂過她耳際,“你失血過多。”

沈淩瑤悄悄深呼吸,壓下又一波惡心感。

她必須更加小心,若被他察覺懷孕的事,隻怕這輩子都要被困在他身旁。

再也沒有離開的可能。

而且,她還要查清楚母親身上的所有秘密。

“我睡了多久?”她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

裴臨淵用布巾蘸了溫水,輕輕擦拭她額頭的冷汗。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昨晚的事情,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裴臨淵搖頭:“陸明德死了刺客服毒自儘,現在一個活口都沒有。”

沈淩瑤撐著身子慢慢坐起,粗布被單從肩頭滑落。

窗外的梅林在秋風中沙沙作響,幾片枯葉飄進窗內。

“我就是人證。”

她直視裴臨淵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親眼看見花魁房中的屍體是她的貼身丫鬟,隻要找到那具屍首,就能證明花魁還活著。”

裴臨淵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

這個突如其來的觸碰讓沈淩瑤呼吸一滯。

他的手指冰涼,帶著淡淡的墨香。

“彆管這些了,你臉色很差。”他眉頭緊鎖,“我讓嚴青去請大夫。”

“不必!”沈淩瑤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又立刻鬆開,“隻是受了驚嚇……回去熬些當歸湯就好。”

她強撐著要下床,卻覺得一陣暈眩,手不自覺便護在小腹。

裴臨淵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官服袖口掠過她頸側,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沉香氣。

“你為何一直捂著腹部。”他目光如炬,“當真隻是驚嚇?還是說哪裡不舒服?”

沈淩瑤心跳加速。

窗外的鳥鳴突然變得刺耳,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裴臨淵太敏銳了,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看穿這個可能永遠不能說的秘密。

“之前被推搡時撞到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垂下眼睫,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袖,“你若實在不放心,不如早些送我回府?”

一陣穿堂風突然掀起桌上的信紙。

裴臨淵轉身伸手去按,沈淩瑤瞥見紙上“安平侯”三個字。

他迅速將信紙收回袖中,起身時左腿微微一頓——昨夜追擊刺客時受的傷,他竟一聲未吭。

“好。”

這個簡單的字眼像是耗儘了全部力氣。

他取過掛在牆上的鬥篷為她披上,指尖不經意擦過她頸後肌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屋外,晨霧籠罩著梅林。

本該掛果的季節,這些梅樹卻反常地枯萎了大半,枝乾扭曲如垂死之人的手指。

沈淩瑤剛邁出門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林間空地上,幾處新翻的泥土格外刺眼,像是有人連夜挖掘過。

“彆看。”裴臨淵側身擋住她的視線,“昨夜來搜過,這裡不安全了。”

他的手掌輕輕搭在她後背,體溫透過衣料傳來。

沈淩瑤腹中突然一陣抽痛,她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馬車就停在林外。

扶她上車時,裴臨淵忽然低聲道:“花魁的事,我已有些眉目。”

沈淩瑤猛地抬頭,正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睛。

“你好好養著身體,之後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嗯……”

車簾放下的瞬間,沈淩瑤終於能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

馬車緩緩駛動,碾過鋪滿枯葉的小徑。

她悄悄掀起車簾一角,看見裴臨淵騎馬的側影。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卻化不開他眉宇間的陰鬱。

腹中又是一陣隱痛。

沈淩瑤輕撫小腹,在心中默念:再等等,娘親一定會查明真相,給你一個安穩的未來。

轉過街角時,一隊官兵押著幾個戴枷鎖的犯人迎麵而來。

沈淩瑤拉緊窗簾,卻仍聽見路人的竊竊私語:

“聽說大理寺抓的人都被放了,可惜,好多都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作孽啊,他們連國子監的學生都不放過……可惡極了!”

“噓——小聲點,當心被人聽到,萬一再抓一次,我們可怎麼活?”

……

“陸明德的死訊公布了。”

裴臨淵不知何時騎馬到了車窗旁,聲音透過簾子傳來。

“皇上命三司會審天香樓一案。”

沈淩瑤攥緊了袖中的手帕。

三司會審意味著定國公、大理寺和刑部都將卷入這場漩渦。

看來事態發展的嚴重性,遠遠超乎所有人的預期。

……

春日的暖陽透過紗窗,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淩瑤坐在梳妝台前,手指輕輕撫過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

四個月的身孕,在寬鬆的衣裙下尚能遮掩,但再過些時日就難說了。

“小姐,周嬤嬤已經到了。”

青杏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一封信遞給她。

“這是莊子上剛送來的,說是都安排妥當了。”

沈淩瑤拆開信箋,上麵隻有寥寥數字:“莊子已備妥,產婆可靠,靜候小姐。”

她將信紙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

“下月初三,就說我要去巡視南郊的綢緞莊。”她低聲吩咐,“讓馬夫備好那輛不起眼的青篷車。”

青杏剛要應聲,外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一個粗獷的男聲嚷嚷著:“我是她親舅舅!這沈家我還進不得了?”

沈淩瑤眼神一凜,迅速扯過一件寬大的褙子罩在身上。

剛係好衣帶,房門就被猛地推開。

林茂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個穿金戴銀的胖子,那人的目光一進屋就黏在沈淩瑤身上,讓她胃裡一陣翻騰。

“瑤兒啊,舅舅給你道喜來了!”林茂笑得滿臉褶子,“這位是城南米行的趙大官人,家財萬貫,正室去年病逝了,想討個知書達理的續弦……”

趙大官人上前一步,肥厚的手掌就要來拉沈淩瑤:“久聞沈小姐才貌雙全……”

沈淩瑤不動聲色地退到梳妝台旁,手指摸到一根銀簪:“舅舅這是想做什麼?我何時說過我要嫁人?”

“哎喲,我的好外甥女!”林茂拍著大腿,“你現在什麼處境自己不清楚?沈家敗落,你又背著大義滅親的名聲,正經人家誰敢娶你?趙大官人不嫌棄……”

“舅舅倒是替我著想。”沈淩瑤冷笑,“不知收了趙大官人多少媒金?”

林茂臉色一變:“胡說什麼!我是你娘唯一的兄弟,你的婚事自然……”

“我母親若在世,絕不會讓我給人做填房。”沈淩瑤攥緊了銀簪,“更何況,我的婚事還輪不到舅舅做主。”

趙大官人臉色陰沉下來:“沈小姐,彆給臉不要臉。就你現在這樣,能嫁給我是你……”

“青杏,送客。”沈淩瑤抬高聲音,“再去問問門房,什麼時候阿貓阿狗都能放進府裡了?”

林茂勃然大怒,竟揚起手要打人。

沈淩瑤挺直腰背,不躲不閃:“舅舅這一巴掌下來,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林氏商行的東家為了霸占外甥女家產,逼嫁商戶為妾。”

他的手僵在半空。

趙大官人見狀,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林茂惡狠狠地指著沈淩瑤:“你給我等著!不出三日,我讓你跪著求我!”

待兩人離去,沈淩瑤才鬆開緊握的銀簪,掌心已被硌出深深的紅痕。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緒,輕輕踢了一下。

“小姐……”青杏憂心忡忡地扶她坐下,“舅老爺不會善罷甘休的。”

沈淩瑤望向窗外初綻的海棠。

林茂確實不會罷休,而她必須在下月初三之前,解決這個麻煩。

“去備筆墨。“她突然道,“我要給謝小姐寫封信。”

……

當夜,沈淩瑤正在燈下查看莊子的地契,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她警覺地抬頭,隻見一片海棠花瓣飄落在窗台上,花瓣上沾著新鮮的泥土。

“誰?”

無人應答。

但當她走近窗邊時,發現窗欞上掛著一枚白玉令牌,定國公府的標記。

令牌背麵刻著一行小字:

“明日申時,醉仙樓雅間。”

沈淩瑤將令牌在手中翻轉。

裴臨淵為何突然找她?

是為了天香樓那樁荒唐的結案,還是……發現了她的秘密?

腹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危險的存在。

沈淩瑤輕撫小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無論如何,她必須保住這個孩子,哪怕要與虎謀皮。

……

醉仙樓二樓雅間,沈淩瑤第三次撫平裙擺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申時已過一刻,裴臨淵仍未現身,窗外的日晷影子越拉越長。

“小姐,要不要……”

青杏剛開口,雅間的雕花木門突然無聲滑開。

進來的卻不是預料中的玄色身影,而是一個身著白錦袍的年輕男子。

他腰間懸著的蟠龍玉佩在逆光中泛著冷芒,玉上“景琰”二字刺得沈淩瑤瞳孔微縮。

“沈姑娘久等了。”

蕭景琰反手合上門扇,聲音如清泉擊石。

“臨淵兄臨時被父皇召見,托本王來向姑娘賠個不是。”

沈淩瑤起身行禮的瞬間,指尖掐入掌心。

裴臨淵再如何強勢也不過是定國公世子,而蕭景琰是皇子!

怎麼可能指使他替自己來見什麼人?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

約她的人根本不是裴臨淵,而是蕭景琰!

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試探,她和裴臨淵的關係。

想到這裡,沈淩瑤麵上帶著笑容,一副淡然模樣。

“殿下折煞民女了。”她垂眸盯著地上青磚的裂紋,“本也隻是好奇世子為何相邀,既是有要事,民女這便告退。”

蕭景琰輕笑一聲,自顧自斟了杯茶:“沈姑娘不好奇臨淵約你所為何事?”

茶霧氤氳中,沈淩瑤看清了這位皇子的麵容。

與裴臨淵的淩厲不同,蕭景琰生得溫潤如玉,可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裡藏著淬毒的針。

“世子行事自有深意,民女不敢妄加揣測。”

“是麼?”蕭景琰突然傾身向前,衣袖帶翻了一碟杏仁酥,“既然姑娘什麼都不知道,為何會前來呢?”

沈淩瑤心頭微動,忍不住垂眸不去看他,捧起茶壺替他斟茶。

“民女愚鈍。”她倒了杯茶後放下茶壺,瓷底與木桌相觸,不聞半點聲響,“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蕭景琰忽然起身,月白袍角掠過桌沿。

沈淩瑤還未來得及後退,他已逼近眼前,龍涎香混著某種辛辣氣息撲麵而來。

“沈姑娘。”他單手撐在她耳側的雕花隔扇上,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與臨淵,當真隻是泛泛之交?”

沈淩瑤後背緊貼牆壁,冰涼透過輕薄的夏衣刺入脊骨。

三皇子修長的手指如鐵鉗,迫使她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她能清晰看見他瞳孔中自己蒼白的倒影,還有……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

“殿下明鑒。”

她聲音平穩得不像話。

“民女與世子是有過數麵之緣,若說有何特彆,無非是世子念在民女與他弟妹月薇是親姐妹,所以略加照拂罷了。”

蕭景琰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忽然輕笑:“好個伶牙俐齒的沈姑娘。”

他拇指摩挲過她下頜,留下一道紅痕。

“那你說,為何臨淵書房裡,藏著你的畫像?”

沈淩瑤心跳漏了半拍,腹中胎兒似乎也感受到危機,輕輕一顫。

他怎麼知道裴臨淵的書房裡有什麼?

這肯定又是試探!

她強自鎮定:“民女惶恐,想是世子為查天香樓一案……”

“噓——”蕭景琰突然以指封唇,溫熱呼吸噴在她耳畔,“窗外有人。”

沈淩瑤這才注意到,窗紙上不知何時映出一道修長剪影。

蕭景琰退開半步,聲音陡然提高:“既然沈姑娘與臨淵並無私交,不如考慮入我王府?正妃之位虛席以待……”

話音未落,雅間門被猛地推開。

裴臨淵一身玄色勁裝立在門外,腰間長劍猶帶血漬,俊美的臉上寒意森然。

“殿下。”他聲音比劍鋒還冷,“微臣聽聞殿下在此,特來拜見。”

蕭景琰撫掌大笑:“是嗎?看來世子的消息,很靈通啊。”

裴臨淵大步上前,不動聲色地將沈淩瑤擋在身後:“殿下玩笑了。”

“既然來了,就坐下飲茶吧。”

三皇子大方邀二人坐下,可沈淩瑤知道,再待下去,指不定被問什麼。

於是她晃了晃身子,扶著牆壁說道:“殿下恕罪,民女突然頭暈目眩,身體不適,能否先行告退?”

蕭景琰眼底含著笑,微微點頭:“既然沈姑娘身子不爽,孤強行留你,也是不妥,傳出去怕有人說孤不懂得憐香惜玉了,你且下去吧。”

沈淩瑤連忙俯身行禮。

“多謝殿下,民女告退。”

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快步走出了醉仙樓。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