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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烽火孤雛 第五章、凶獸破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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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是冷的,潑灑在焦黑的屍骸和斷壁上,凝成一層慘白的霜。田昊踏在滾燙的灰燼裡,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隨即又被夜風吹來的新灰覆蓋。

他本該頭也不回地離開,走向朱雀聖神指引的方向,可雙腳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死死釘在這片吞噬了他整個過往的焦土之上。

心口壓著沉甸甸的石頭,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肺腑的鈍痛。養父林老鬼最後那聲嘶吼……

“彆讓那東西醒!”——如同燒紅的烙鐵,一遍遍燙在他的靈魂上。

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低頭,看向自己緊握的右手,朱雀血玉溫潤的暖意透過掌心,勉強對抗著體內深處蠢蠢欲動的冰冷凶戾。他攤開手掌,血玉在月光下流轉著內蘊的金紅光澤,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

目光掠過血玉,落在左手手腕上。那裡,一枚黝黑、沉重、帶著粗糲鑄造痕跡的鐵釘,深深嵌入皮肉,隻留下一個猙獰的釘帽。

那是養父林老鬼臨終前塞給他的“妖血釘”,冰冷刺骨,與血玉的溫暖截然相反。此刻,妖血釘竟也在微微震顫,似乎與血玉之間存在著某種隱秘的角力。

“爹……娘……”他喉頭滾動,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目光掃過那幾塊在朱焰聖光下未曾徹底焚毀、屬於林老鬼的金屬碎片,那是養父打了一輩子鐵的痕跡。

不遠處,一小塊染血的粗布,邊緣焦黑,正是養母那件總也舍不得扔、打滿補丁的舊衣殘片。一種巨大的空洞感攫住了他,比妖血反噬的痛苦更甚,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掏空。

回去!必須回去再看一眼!仿佛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個瘋狂的念頭驅使著他。不是為了尋回什麼——那裡除了灰燼和骸骨,什麼都不會剩下——僅僅是為了……告彆?為了確認那地獄般的景象並非幻覺?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雙腳違背了理智的指令,拖著他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重新踏回了那片尚有餘溫的死亡核心。

村莊中心的景象更加觸目驚心。幾堵半塌的土牆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歪斜地指向鉛灰色的天空。

地麵上,一個巨大而焦黑的深坑赫然在目,那是朱焰聖神降臨的威能殘留,邊緣的泥土呈現出怪異的琉璃化結晶,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微光。

就在這深坑的邊緣,田昊的視線被絆住了一塊石頭。

一塊半埋於焦土和琉璃化熔渣之中、毫不起眼的石頭。它約莫半人高,表麵粗糙黝黑,布滿了歲月侵蝕和高溫灼燒的痕跡,形狀極不規則。

然而,在它麵向深坑的那一側,田昊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是一些深深鑿刻進石頭內部的、極其古老而扭曲的紋路。它們不像是任何他見過的文字或圖案,線條歪斜扭曲,透著一股原始、蠻荒、甚至帶著某種褻瀆意味的猙獰感。

即便在朱焰淨化過的土地上,這塊石頭和它上麵的刻痕,依舊散發出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難以言喻的邪異氣息。

田昊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遏製的悸動,如同細小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連帶著那剛剛平息下去的、屬於妖化的金紅豎紋都若隱若現。

朱雀血玉立刻散發出更強烈的暖意,試圖安撫這股悸動。妖血釘則發出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震顫,仿佛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踉蹌著靠近那塊邪異的殘碑。

越靠近,那股源自血脈的呼喚感就越發強烈,仿佛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催促他。腳下一個趔趄,被燒得酥脆的骸骨絆倒,他重重地向前撲去!

“噗嗤!”

右臂在摔倒時本能地撐地,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一塊斷裂的、鋒利的石片深深紮進了他的手掌,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焦黑的土地,也染紅了那塊黝黑的殘碑。

田昊悶哼一聲,掙紮著想爬起來。然而,就在他的鮮血接觸到殘碑上那些古老、扭曲刻痕的瞬間……

“嗡!!!”

一股無聲的、卻仿佛能震碎靈魂的恐怖嗡鳴,猛地從地底深處炸響!整個廢墟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沉睡萬年的凶獸在翻身!腳下堅實的焦土瞬間變得如同沸騰的泥沼,巨大的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以那塊染血的殘碑為中心,瘋狂地向四麵八方撕裂、蔓延!

轟隆隆!!!

地動山搖!焦黑的土塊、燒成炭的木梁、碎裂的骸骨……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拋向空中!煙塵如同火山噴發般衝天而起,遮蔽了慘白的月光!

田昊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飛,重重摔在十幾步外滾燙的灰燼裡,頭暈目眩,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他驚恐地抬起頭,望向震動的源頭。

那塊染血的殘碑,連同周圍的大片土地,已經徹底塌陷下去,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宛如通往地獄的巨口!濃得化不開的、帶著硫磺和血腥味的黑紅色煙霧,如同決堤的洪流,從深淵中狂湧而出!

煙霧翻滾,扭曲,凝聚!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虛影,在翻騰的黑紅煙霧中緩緩升起!

九條……那是九條遮天蔽日的巨大狐尾!每一條都由純粹燃燒的、顏色各異的恐怖火焰構成!一條是熔岩般的暗紅,翻滾著毀滅的氣息;一條是幽暗的藍白,散發出凍結靈魂的極寒;一條是深邃的紫黑,彌漫著劇毒與腐朽;一條是刺目的亮金,蘊含著撕裂空間的鋒銳……

九種截然不同的天火,共同構成了這尊虛影搖曳的、仿佛能焚儘諸天的巨尾!

虛影的核心,一雙巨大無比、燃燒著純粹熔金色火焰的眼眸,猛地睜開!

目光如同實質的岩漿長矛,瞬間穿透翻滾的煙塵,死死鎖定了摔在灰燼中、渺小如塵埃的田昊!

“呼……”

一聲悠長、低沉、帶著無儘歲月沉澱的喘息,如同悶雷滾過焦土,震得田昊耳膜刺痛,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那喘息中飽含著被囚禁萬載的滔天怨毒、足以焚毀星辰的暴戾,以及一絲……重見天日的、近乎癲狂的狂喜!

煙霧核心急速凝實、收縮!

“轟……”一股灼熱到極致的氣浪猛地擴散開來,瞬間吹散了彌漫的煙塵。

深淵邊緣,田昊掙紮著撐起上半身的動作徹底僵住。

一個身影取代了那龐大的九尾虛影,靜靜地懸浮在深淵裂口的上方。

那是一個身姿高挑、近乎妖異的美豔女子。一頭燃燒的赤紅長發,如同熔岩瀑布般披散在肩頭,發梢跳躍著永不熄滅的點點火星,在慘淡的月光下流淌著危險的光澤。

她的麵容美得驚心動魄,卻又帶著一種毀滅性的邪氣,膚色是惑人的蜜色,五官深刻如最傑出的雕塑,尤其是一雙眼睛——熔金色的豎瞳!冰冷、銳利、如同深淵中沉墜的兩輪熔金太陽,裡麵燃燒著萬載的孤寂與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飽含譏誚與玩味的、近乎殘酷的弧度,仿佛在欣賞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修長的脖頸上,戴著一串由猙獰獸牙和暗紅晶石串成的古老項鏈,隨著她輕微的懸浮起伏而微微晃動。

她穿著一身赤色的貼身勁裝,衣料在月光下流動著金屬般的光澤,上麵隱約有暗金色的火焰紋路如同活物般在衣袂間緩緩遊走、明滅。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她纖細卻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腰肢後方,一條虛幻的、純粹由跳躍的金色火焰構成的鎖鏈,緊緊纏繞在她裸露的尾椎骨上方!

鎖鏈的儘頭深深沒入虛空,仿佛另一端還牢牢銬在某個不可知的、禁錮了她萬年的囚籠深處,即便此刻掙脫了封印的主體,這火焰鎖鏈依舊如跗骨之蛆,象征著殘餘的、強大的束縛。

女子——這化為人形的上古凶物微微垂下眼簾,那雙熔金豎瞳如同兩輪無情的探照燈,瞬間穿透了稀薄的煙塵,精準無比地聚焦在摔在灰燼中、滿臉血汙與驚駭的田昊身上。

“嗬……”一聲輕蔑至極、帶著無儘寒意的嗤笑響起,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像裹著蜜糖的毒刃,輕易地刺穿了凝固的空氣:“一個……半妖?”

她的目光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在打量一件殘次品。掃過田昊還殘留著妖化特征(豎瞳未完全消退)的眼睛,掃過他因為強行壓製妖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掃過他手中緊握的、正竭力散發溫潤光芒的朱雀血玉,最終落在那枚嵌入田昊手腕、兀自震顫不休的妖血釘上,眼神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看穿一切的玩味光芒。

“孱弱,混亂,掙紮在失控的邊緣……”她緩緩搖頭,紅唇輕啟,吐出刻薄而精準的評價,每一個字都像冰針紮在田昊的心上。

“被神血和人族那點可憐的懦弱雙重汙染的小可憐蟲……”她的熔金瞳孔裡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仿佛在看一團肮臟的垃圾,“真是可悲又可笑的存在。”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視眾生為螻蟻的冰冷,懸浮著,向前飄了一步,離田昊更近了些。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轟然壓在田昊身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血液在血管裡瘋狂奔流,妖血釘的震顫幾乎要撕裂他的手腕,朱雀血玉的光芒也急促地閃爍著,竭力抵抗著這股源自上古的洪荒凶威:“不過……”

她的紅唇咧開一個更大、更邪異的弧度,露出森白如同利刃的牙齒,那笑容裡充滿了純粹的、令人膽寒的危險。

“你的血……倒是有點意思。居然能喚醒沉眠萬載的老娘?”她熔金的瞳孔裡燃起一絲奇異的光芒,那是看到新奇玩具的、帶著毀滅欲的興奮。

“聽著,小崽子!”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田昊腦海,帶著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則般的命令口吻,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他的心神上:“老娘妖祖焱,被那該死的忘情老兒和他那狗屁天道,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一萬年!”

怨毒滔天,周圍的空氣溫度驟然升高,腳下的灰燼甚至開始冒出縷縷青煙,發出滋滋的聲響:“這筆血債,老娘要連本帶利討回來!要把這虛偽的蒼天,燒出個透亮的窟窿!”

她伸出右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仿佛由最堅韌玉石雕琢而成的手。指尖之上,“嗤”地一聲輕響,一朵極其微小、卻呈現出純粹混沌黑焰的火苗憑空燃起!

那火苗雖小,卻散發著一種令空間都為之扭曲、光線都為之黯淡的恐怖毀滅氣息,仿佛能焚儘世間萬物,連法則本身都無法逃脫!

“而你……”焱的熔金豎瞳死死鎖住田昊,那朵在她指尖跳躍的混沌黑焰如同深淵的眼眸,映照著他渺小的身影:“你這身肮臟又稀罕的、混雜著人妖兩族禁忌之血的半妖之軀……”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發現獵物的殘忍興奮:“是鑰匙!是老娘脫困後,逮到的第一個,也是最趁手的‘火種’!”

她指尖的黑焰猛地一漲,瞬間化作無數道細若遊絲、卻閃爍著妖異刺目血光的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扭曲、纏繞、高速旋轉,眨眼間便構成一個繁複、古老、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不祥氣息的血色契約圖案!圖案的核心,是一個不斷旋轉的、象征著焚儘與毀滅的火焰漩渦!

“今日,老娘焱與你立下血契!”她的聲音如同九天雷霆,帶著一種強製性的精神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砸入田昊的意識深處,不容抗拒!

那懸浮的血色契約圖案緩緩旋轉,散發出強大到令人絕望的約束力,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要將田昊的靈魂徹底捕獲。

“契成:老娘助你複仇!殺儘那些毀你家園、屠你親人的雜碎!讓你擁有足以焚儘仇敵、讓天地為之顫抖的力量!”焱的話語充滿了惡魔般的誘惑力,如同最甜美的毒酒,描繪著血腥的複仇畫卷。

“作為交換……”她的聲音驟然轉冷,帶著一種冰封萬物的殘酷,仿佛瞬間從灼熱的熔岩跌入九幽寒獄。

“你要替老娘,燒穿這狗屁天道!用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魂!把這禁錮了老娘萬年的牢籠,把這該死的枷鎖,燒成飛灰!燒得乾乾淨淨!”她的熔金豎瞳裡燃燒著焚世的瘋狂。

血色契約圖案猛地一亮,一股冰冷刺骨、帶著無儘惡意的無形力量瞬間鎖定了田昊!仿佛有無數冰冷的、帶著倒刺的荊棘纏繞上他的靈魂,要將他拖入一個永世不得翻身的深淵!

朱雀血玉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如同瀕死的掙紮,拚命抵抗著這股契約之力的侵蝕,而手腕上的妖血釘更是劇烈震顫,發出刺骨的冰寒警告,幾乎要將他凍僵!

“不……”田昊瞳孔驟縮成針尖,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讓他想要嘶吼拒絕。

他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這契約裡潛藏著致命的陷阱!那所謂的“幫助”,更像是一張裹著蜜糖的、通向地獄的單程票!一旦簽下,他必將萬劫不複!

然而,他的身體,他那剛剛經曆妖化反噬、虛弱不堪的身體,他那被焱恐怖威壓死死禁錮、如同被釘在琥珀中的飛蟲般的身體,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血色的、如同活物般扭動的契約符文,帶著毀滅的氣息,朝著他的眉心狠狠印下!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咻咻咻!”三道尖銳刺耳、撕裂空氣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兩道裹挾著冰冷死寂氣息、足以凍結靈魂的幽藍寒芒,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從遠處尚未完全倒塌的斷牆陰影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懸浮在深淵裂口上方的焱!以及摔在她下方不遠處的田昊!

是之前僥幸逃脫的那兩名白虎帝國金丹修士!他們竟去而複返,一直潛伏在側,如同陰冷的毒蛇,伺機發動了這致命的偷襲!寒芒未至,那凍結靈魂的恐怖殺意已然降臨!田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被瞬間凍僵!

“聒噪的蟲子!”麵對這足以瞬間滅殺金丹修士的恐怖偷襲,懸浮空中的焱甚至連頭都沒回,那雙熔金的豎瞳依舊死死鎖定著田昊,仿佛那兩道致命的寒芒隻是惱人的蚊蠅。

她隻是極其隨意地、帶著一種厭煩至極、如同驅趕蒼蠅般的語氣,朝著那兩道寒芒襲來的方向,屈指一彈!

“呼……”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道極其細微、近乎無聲的、呈現混沌灰白色的火線,從她如玉石雕琢般的指尖電射而出!

那道灰白火線,細小得如同發絲,速度卻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它掠過空氣,沒有留下任何光焰軌跡,仿佛連光線本身都被它徹底吞噬、湮滅!

“嗤!!!嗤!!!”

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兩聲輕響傳來,如同燒紅的針尖刺入薄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兩道撕裂長空、散發著恐怖寒意的幽藍寒芒,在距離焱尚有數十丈遠的地方,如同被投入了絕對的虛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它們所攜帶的凍結一切的殺意,以及那兩名潛伏修士臉上剛剛浮現出的、混雜著貪婪與惡毒的獰笑!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衝擊,甚至沒有一絲漣漪。隻有絕對的、徹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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