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挽著袖子,扒拉著土坎邊就準備爬上去收拾周二虎。
剛冒頭,就被村長一把按著頭,拉了下來。
“你乾啥?”
“我上去拍死那大逆不道的家夥。”
“你給我安分點兒,好好在這兒守著。我要看看初小七到底能給二虎多大的信任。”
餘氏轉身一屁股坐在土坎邊上生悶氣。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心疼得很。
在家裡好好的少爺不當,跑來舔著臉給人家當免費勞力,這讓她怎麼不生氣?
端著粟米出來的初小七聽到門外有聲音,便站在院子裡問紀景軒,“相公,是誰來了?”
“大嫂,是我……”
紀景軒聽到周二虎這一聲絲滑的“大嫂”,差點一個踉蹌顛倒。
自己比他還小半歲,他是怎麼當著那麼多年兄弟的麵,叫出這兩個字兒的。
“二虎來了,那快進來呀,外麵怪冷的。”
“唉,來了。”
周二虎越過紀景軒,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進去後,臨了還不忘回頭看向紀景軒道:
“大哥,你還站在門外做什麼?大嫂在喊了,進來呀……”
紀景軒聽到“大哥”兩個字,如同被雷劈一般全身發麻。
大哥?
以前他咋沒發現這家夥的臉皮那麼厚?
這都還沒過禮呢,就亂認親戚。
他站在院外往院子裡麵看,自家那傻白菜一臉天真的叫著“二虎哥”,還不知道眼前這披著人皮的禽獸,就是這輩子要拱她的那頭豬。
用了一晚上時間,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了周二虎。
今早被周二虎那麼一喊,他又接受不了啦。
周二虎進院子,初小七正好將手裡的米盆遞給紀景蘭,讓她去井邊淘米。
他趕緊過去接過紀景蘭手裡的盆子,“我來,井水冰,你去廚房幫大嫂吧。”然後到水井邊麻溜的放桶下去打水。
紀景蘭雖然有些懵,但還是聽話的點頭,一臉天真的傻笑,蹦蹦跳跳的去了廚房。
紀景軒淅淅索索的走到水井邊蹲在周二虎的身邊,“周二虎,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咋不知道你還有那麼勤勞的一麵?”
周二虎知道自己突然成了好兄弟的妹夫,紀景軒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這要是換成紀景軒突然成了他妹夫,他也接受不了。
“放心,結婚前我咋對小蘭的,結婚後,我仍然這麼對她。
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我並不是個兩麵三刀的人。”
對於周二虎的為人,紀景軒自然是清楚的。
“小蘭還小,我希望你在婚前注意分寸。”
紀景軒與周二虎一般大小,這個年紀的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心裡清楚得很。
周二虎抬著盆子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皺眉看著紀景軒,“你這家夥把我當禽獸呢?”
“我這是給你提個醒!”
“把心好好放回肚子裡,我會保護好她的。
我就是傷害自己,也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女人。”
“好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還有昨晚你家送過來的保證書。
不然,我就是耗儘一生,也要與你不死不休。”
周二虎沒有和紀景軒置氣,他知道這是一個作為哥哥的,對妹妹的愛護。
“我們不僅是兄弟,將來還會是一家人。
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初小七水都燒開了,遲遲不見周二虎端著米盆進廚房,便走出看看這家夥是不是掉水井裡了。
好巧不巧將這兩人的對話全都聽了去。
她嘴角微翹,但願這次能幫紀景蘭順利的度過那悲慘的命運,讓那天真的小姑娘,能幸福快樂的過完這一生。
考慮到周二虎是乾力氣活的,平時飯量肯定不小,她還特意烙了一盆蔥油餅。
咬一口蔥油餅,喝一口熱乎乎的小米粥,再吃上一口酸辣脆爽的青梅鹹菜,簡直香得周二虎差點兒把飯盆給吞了。
一頓飯下來,果然周二虎是吃得最多的,但人家吃得多,乾活那也是一點兒不含糊。
紀景澤磨磨唧唧兩天才能劈好的柴火,人家半個時辰就全部給劈完了。
廚房水缸,也不帶歇氣,一口氣就給倒滿了。
看得這一家子老弱病殘瞠目結舌的,村長家孩子果然養得好,這體力比地裡的耕牛還紮實。
今天時間已經有些晚了,紀景軒這時候動身去書院,也趕不上時間上課,就跟在初小七身後當跟屁蟲。
初小七一說他,他就說自己看書乏了,想休息一天。
紀景軒雖然不去書院上課,但家裡這餅子生意還得繼續。
初小七在紀景澤和紀景蘭的垮籃裡麵一人放了兩百個餅,比平時少很多。想著他們早些賣完,在城裡吃了午飯就回來。
出了汪雨荷撲周二虎的這事兒後,倒也給初小七提了個醒。
她倒是不擔心誰跑出來撲兩個未成年的孩子。
就是怕有人盯上兩個孩子賣餅的錢,躲在暗處搶錢。
錢搶去了倒是無所謂,彆把人傷著了。
所以她堅決讓兄妹倆中午在城裡吃了飯,不管餅子有沒有賣完,必須出城往家趕。
周二虎見紀景蘭要去城裡賣餅子,出了昨天那檔子事兒,他心裡也不放心,便準備陪他們兄妹去城裡。
“大嫂,我陪著他們一起去吧,路上有個照應。”
初小七這正擔心呢,周二虎就毛遂自薦,正合了她的心意。
當下就點頭答應了。
但三個人去城裡賣四百個餅子,這是浪費人力資源呀。
“可以是可以,但三個人賣四百個餅,著實浪費。
你不怕丟臉的話,要不,也給你裝兩百個餅,你同他們一起去城裡叫賣?”
周二虎從小到大,這會兒除了見著紀景蘭有些不好意思,他就不知道啥叫丟臉。
“我怕丟什麼臉,大嫂儘管裝300個給我。”
“那行,你等著……”
初小七進屋裝了十個餅,讓紀景蘭拿去給隔壁的劉嬸兒,感謝她昨天幫自家說話,將就借她家的垮籃用一天。
就這麼,三個人背著垮籃往城裡去了。
剛出門不久,周二虎就將紀景蘭身上的垮籃接到自己身上背著。
紀景澤在邊上酸溜溜的道:“二虎哥,要不你連我身上的一起接過去唄。”
周二虎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記白眼。
一路上,大家的氛圍都還算好。
紀景澤兄妹還像之前與周二虎相處那般說說笑笑,這使周二虎也沒那麼彆扭了。
他心裡也清楚,大家能相處那麼和諧,主要是紀景蘭還不懂男女之情,自然也不知道女兒家的害羞。
但他覺得這樣挺好,慢慢培養兩人的感情,到成婚的時候紀景蘭也就沒那麼排斥他。
路上,紀景澤將自己的銷售經驗告訴了周二虎。
進了城後,三人便分開朝著不同的方向去兜售。
周二虎先去了林記木匠鋪一趟,給林掌櫃說了自己意外與初小七的小姑子訂親的事情,將就讓自己的同事們一人買了二十幾個餅。
他知道初小七和林掌櫃之間的生意約定。
林掌櫃是信任自己,才將那文書合同交給自己去辦。
現在他成了紀家的女婿,理應給掌櫃的知會一聲,並且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林掌櫃。
就是怕林掌櫃多心,說自己為了那白板和炭筆的配方故意與紀家結親。
林掌櫃得知這事兒以後,倒是出乎意料的歡喜。
他正愁這做白板和炭筆的活要交給誰來做,這不就來了嘛。
一個他和初小七都信任的人。
不僅能踏實做事兒,還不會泄露配方,違背自己與初小七的約定。
“好事兒,好事兒呀……
既然你是小七娘子的準妹夫了,那以後這白板和炭筆的製作,就交給你來負責了。
我每個月再給你多加二兩工錢。
你看怎麼樣?”
周二虎真沒想到,自己這誤打誤撞訂了個媳婦不說,東家還重用,給加了工錢。
“謝謝掌櫃的,謝謝,以後我一定會更加努力乾活的。”
他自掏腰包拿了二十個餅感謝林掌櫃。
周二虎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背著垮籃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哼著小曲出了木匠鋪。
一出門轉彎就被一把拉倒了牆角。
“爹,娘,你們整啥呢?我還以為又是汪家想害我。”
周二虎剛掄起拳頭準備往下砸,看到是村長和餘氏,趕緊將拳頭收回來。
“爹,娘?
還認得我們是你爹娘呀?
我還以為你小子有了媳婦兒就死了爹娘,成了孤兒呢。”
餘氏牛頭不對馬嘴,酸溜溜的道。
周二虎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看向餘氏,“娘,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老婆子,你這嘴咋那麼欠呢?要死你自個兒死,彆帶上我。”
村長也一臉不高興的斥責餘氏。
餘氏見父子倆都不高興了,白了兩人一眼,將頭轉到一邊不說話了。
村長搓了搓手,看著周二虎身上的垮籃,笑得一臉的雞賊。
“兒子,幫紀家賣餅呢?”
周二虎不明所以得看著村長點頭。
“小七放心把餅子拿給你賣?”
“這有啥不放心?我比小澤和小蘭都多一百個。”
村長心中了然,“你賣餅,怎麼跑木匠鋪來了?”
“哦,昨天事情太多,我忘了給你們講了。
大嫂和我們掌櫃的簽了個分成文書。
就是每賣一張板子和炭筆,林掌櫃要給大嫂多少分成。
我擔心掌櫃的誤會,過來跟他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掌櫃的知道我和小蘭要訂婚了,就把這做白板和炭筆的活兒都交給了我負責,還給我長了二兩工錢。”
“什麼?二兩?”村長和餘氏異口同聲的問道。